《蓦然阑珊处》顾名

18、第十七章：更近一步

　　回府楚惜茗便将换洗衣物递与琦琴丢弃。
　　撕下面具又饮了恢复原声的茶水，洗漱过后正欲给肩膀上药时，莫轩尘推门而入。
　　为了防止他起疑，先前就嘱咐琦琴没有吩咐不得再来伺候。
　　现下楚惜茗也只是手执药罐，作脱衣状，看到莫轩尘下意识一愣，随后便起身想将药罐放回药庐。
　　经过他身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挣了两下无果便抬头看着他。
　　“何时回来的？”莫轩尘不紧不慢的开口。
　　楚惜茗却是有片刻的愣神，莫不是他知道了。
　　看到她的静默，他便松开她的手，转而向葵架走去，“申时回府便不见你的踪影，想来是出府了，随口一问，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他轻轻取下腰间玉佩，又将外衣脱下，“出府是我答应你的，只是像今日这般晚归，下不为例。”
　　莫轩尘说完便将手放入水盆清洗，本想再抬头看楚惜茗，却发现她已转身离去。也只好无奈摇头。
　　来到药庐的楚惜茗却百般不是滋味，先不说自己摔倒在地被洒了一身茶水，连上药也只得偷偷来此，如今他说的晚归却着实冤枉，明明时辰尚早，怎地能说是晚归。
　　躺在床上的莫轩尘见楚惜茗迟迟不归，便想起身将其寻回，只见楚惜茗推门，他连忙躺下装睡。至于这心虚模样，怕是连自己都说不清原由。
　　楚惜茗推门而入，本欲与他理论一番，方才在药庐还好生准备一番，现下见他安静入睡的神情，竟不忍开口吵醒。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向来都是莫轩尘睡外她睡内，而她也一直都尽量早早上床避免尴尬，如今这情景，想来又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了。
　　房中烛无需熄灭，但眼下已燃烧许久，烛光摇曳，那暗影打在他面容，更是添了几分冷峻，她竟有些看入了迷。
　　听到莫轩尘吸气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立即躺下。
　　“你受伤了？”莫轩尘转过头，看着楚惜茗，怎知她以背示人。
　　“王爷如何得知？”她并未转身，只是那蹙眉神情显示了自己的疑惑。
　　“你身上有紫草的气味。”
　　紫草茎赤，节青，有一种特殊气味，且有凉血活血之功效。
　　“王爷好嗅力，不过是小伤罢了，无需王爷挂心。”
　　不知是在倔些什么，楚惜茗的语气中透着疏离与赌气，正欲闭眼入睡，怎知被人掰过肩膀，让其与之对视，却不料那手正好按在伤口，竟不自主的倒吸了口凉气。
　　“小伤？如今你身上药味如此浓重，我不过轻碰你身便如此疼痛，你究竟有何要隐瞒于我？”说着便撑起身，一手作势要褪去她的衣裳，楚惜茗连忙遮挡。
　　“王爷心系军之大事，怎能让这点小事分了身心。”说完便要转身，奈何莫轩尘始终不放，仍是按着她另一边的肩膀。
　　“小事？你就这么不自爱？”他恼她的不在意，他恼她的不信任。不在意自己的伤，不信任自己的心。
　　“惜茗身为王妃，自当已夫为天，心系王爷安危，惜茗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楚惜茗看着莫轩尘的面容，出嫁从夫本就是三从四德中最基本的一则规矩，她也只是说出了她应做之事，却不知对方的神情怎么又冷了三分。
　　正当她想开口打破这宁静时，对方已经压了下来。
　　双唇相碰，让她只顾瞪大眼睛愣神，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亲吻！
　　并未多做停留，莫轩尘便移开，只是他却与她鼻间互抵，两人近在咫尺，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她此刻紧张的只想大口喘息，但她却不敢呼吸，随后便听到他低嗓开口。
　　“我却心系于你。”他说我，没有称呼本王，这是他与她对话时一直用的自称，代表着与她无君臣之分，也无主仆之系，反而是寻常百姓夫妻间的只有你我。
　　随即又是一吻而落。
　　“日后小心些。”说完看了楚惜茗一眼便转身睡去。
　　楚惜茗不解的看着他，回想方才的情景，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心间回荡。他让自己小心些，是怕自己再受伤？究竟是他在外做戏还未卸下情绪，还是真的态度转变？想着想着竟也入了梦。
　　梦里的她不知为何，只顾捂着流血的肩膀奔跑，可她却不能知晓这受伤的缘由。
　　她一昧的向前跑着，竟不觉前方已无道路，而是万丈深渊。
　　转身之际发现已被人包围，再无退路。
　　她不解的看着那群人，忽的人群散开，头戴紫金冠的上官瑞霖举步走来，一袭墨黑绣金龙的长袍，彰显着身为帝王的尊贵。
　　随后停下脚步，站在她的不远处。
　　有多久没有见过他，如今连这样貌都有些记不分明。
　　他轻唤惜茗妹妹。
　　她竟忘了伤痛，放下捂住伤口的手向前走去。
　　可下一秒他却怒眉大吼。她不敢再动半分。
　　“虽嫁往朝城，但你依然是北城的人！”随后举起手，向前一挥，“带上来！”
　　身旁的侍卫纷纷让开，她看见一身紫衣的莫轩尘踉踉跄跄的被人抬到上官瑞霖的身边。
　　站定，莫轩尘甩开他人，仍是傲然挺立在高贵的君主身旁。
　　“朕的北城已稳，现国泰民安，平阳王已无存在的价值。”虽是这番言辞，但上官瑞霖却是看着对面的楚惜茗，“他的生死便由你来决定！”上官瑞霖抽出身旁侍卫的剑，递与她。
　　她缓缓上前，本欲取剑的手定在原处，因着她看到莫轩尘眼里的柔情。即使自己做出此番动作他也无半分震惊与伤心，或许他并不在意，成王败寇，想是也不在意自己的举动罢了。
　　“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无悔。”看着她犹豫的神情他不忍开口，“只望你莫要神伤，好自为之！”
　　原来他是这样为自己着想，纵使有杀他之意，他仍是无怨无悔。
　　忽然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声音，我心系于你。
　　下一刻，她不做迟疑的夺过剑，却是对着上官瑞霖。
　　怎奈他只是轻笑出声，“果真你不再心属于我！”随即又换上了原先的冷漠，“你以为这样他就难逃一死？朕若死了，这千万士兵定将他千刀万剐为朕陪葬！”
　　她记忆中的上官瑞霖是翩翩君子，从不是未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他总能温柔的待自己，纵使只有兄妹情，但也绝不像此刻般傲气凌人，那向来是莫轩尘才有的姿态。究竟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皇帝哥哥。”她轻启朱唇，无力出声，缓缓放下剑。却不知下一刻上官瑞霖不知从何处取得剑，闪光间便已对着莫轩尘的喉。
　　“今日我定要他死！”
　　上官瑞霖将剑又往前伸了几分，锋利的刃已将莫轩尘的皮肤割破，随即止不住的血顺着上官瑞霖的剑往下低落。一颗颗血珠落在地上却将她的衣裳染红。而她的枕边人却没有丝毫畏惧，即使死也要如此盛气凌人，不怕做这剑下亡魂。
　　就在众人未回神之际，楚惜茗抬起手将剑放于颈部，“他若亡，我便自刎随去！”说着又将剑凑近了几分。
　　“你威胁朕！”上官瑞霖怒吼出声，像是从未料到这样的局面。
　　“惜茗不敢。”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君，而她现已嫁为他人，早不属于北城，况且一直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又有何资格能够成为威胁他的筹码，在他面前，她向来是不自信的。
　　“放下剑！”上官瑞霖再次朝着她怒吼，想来甚是激动万分，连带着那剑也刺得更深。
　　“希望你能幸福，皇帝哥哥。”心死的楚惜茗已然闭上双眼准备割喉，却觉手中一震，待睁眼，剑已被挑落，发出的当当声竟叫人心寒。
　　上官瑞霖红着眼，手还保持着方才挑剑的动作，怎知下一刻便向她的肩膀刺去，未等楚惜茗反应过来，已被人护在身前。
　　她只能看到他的背，无法得知他的神情，那一刻她竟不觉落泪。
　　想是被莫轩尘的举动刺激，见他肩膀处的衣服开始渗血，竟是将剑刺得更深，身子也开始往前挪动，步步紧逼。
　　待退到悬崖处，已有碎石向崖中掉落。万丈深渊。
　　“过来！”上官瑞霖看着站在莫轩尘身后的楚惜茗，“离开他，我要杀的不是你！”
　　楚惜茗从莫轩尘身后缓缓走出，站在他身旁，仰头凝望。
　　他亦深情对视，执起她的手，“不悔？”
　　“夫死妇随！”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紧拥着跳下悬崖。
　　再见了，皇帝哥哥，此生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待睁开眼，便是琦琴在床边轻唤起床。
　　“小姐，你总算醒了，真是吓坏奴才了！”看到自家小姐起身，竟也放松的呼了口气。
　　“怎么了？”看着琦琴担心的模样，楚惜茗不解的问出口。
　　“王爷遣奴才叫小姐起床上街，怎知看见小姐不仅流泪，还听见小姐喊皇上的名字！”琦琴四下望了望，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在王爷没有过来，只是在膳厅等着，不然可就糟了！”
　　楚惜茗伸手，竟真的触到脸上的泪水，这梦竟做的这样真。只是如今想来，若成真，又是否真的情深到与之跳崖同死的境界。
　　“你方才说什么？上街？”走在去膳厅的路上，楚惜茗这才忆起琦琴说过这么一嘴。
　　“是，小姐。”琦琴跟在她身后，“今早儿王爷特地命奴才在巳时前叫醒小姐，说是用过膳再一同上街。”
　　对此举感到疑惑的楚惜茗停下步伐，怎奈琦琴跟的太紧，竟与她相撞。
　　她的头正好撞在她被烫伤的肩。
　　她弯身轻抚，琦琴忙上前查看，楚惜茗摆摆手，方问道。
　　“你可知为何？”无缘无故，绝不可能。
　　“这，这。。。”
　　“快说。”
　　其实是今早莫轩尘见她还未醒，便将琦琴叫到厅中，叫魏叔将那绸缎递与琦琴，说是给王妃做几件衣裳。
　　琦琴一眼便看穿那是昨日王爷口中花姑娘所托，而又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因着是替别的女人买布料，所以故意挑的花些，艳些，与自家小姐气质自是不符，更何况那本是买给旁人的东西塞给小姐，琦琴更是心里不爽，虽不知是何缘由，这料子没有给那位花姑娘，但也算是人家剩下的不要的，这难免嘴上便有些不饶人。
　　琦琴一时竟也忘了尊卑，嘟囔着说不是自家小姐喜欢的款式颜色。
　　没想到王爷并未生气，耐着性子询问她的喜好。
　　琦琴便随口一说，与其揣测不如亲自带小姐挑选。
　　不料，王爷竟一口应下，叫魏叔将料子赏与下人，转而吩咐她在午膳前叫醒楚惜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