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花》糙糙酱

37、第 37 章

　　三日后，卫国的和亲队伍抵达陈国。厚重的城门打开发出吱呀呀的声音，卫卿本来想掀开帘子再望一眼北国的故乡，最终想要掀开帘子的手顿在半空，最终垂下，手紧紧揪住膝盖上的衣服，从此北国再无公主卫卿，卫卿，不过异国他乡一缕孤魂。
　　卫卿被陈国国君派来的人簇拥着进了皇宫内院，宫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燃烧的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但卫卿知道，在不远的大殿里面，陈国国君正在宴请百官，而这百官里面还有卫国来的使者，多么屈辱。
　　远处的喧闹一点一滴也没有进到这个空旷的大殿里。
　　藕合早已经被卫卿赶到外面去了，卫卿的头上盖着红帕子，垂头时也只能看到地毯繁复的纹络，卫卿盯着花纹不由得就开始走神，她从未见过陈国国君，若是陈国少女的梦中情人，长相应当不会特别差，若是长得风度翩翩一些，倒也是能够接受的。
　　卫卿兀自出神，却没有发现房间里面已经多了一个人。
　　宋衡望着面前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卫卿，不由觉得十分好笑，忍不住道，“听闻卫国公主做事十分果决胆子十分大，如此这样难不成是怕了？”
　　卫卿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到了，猛地一抬头正好撞上宋衡来掀盖头的手，红色的盖头轻飘飘的落地，卫卿抬眼望去就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宋衡其人长得面如冠玉，若是眼中含笑，定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
　　卫卿觉得……十分满意。
　　比起那些嫁给老头子和亲的公主，她的待遇倒也算十分不错了。
　　宋衡低着头，看着卫卿神色变得释然，突然忍不住想要掐一把她的脸。
　　卫卿睁着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衡，宋衡的心突然被这眼神微微触动了一下，卫卿神色坦然往旁边挪了挪，顺手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宋衡坐下。
　　相对无言。
　　卫卿咳嗽两声道，“不如……先喝交杯酒？”
　　陈国对她也算是郑重，陈国国君并没有王后，宫中只有三四位妃子，迎娶之礼皆是按照王后之礼来操办的，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喝的交杯酒也准备得十分充足。卫卿伸手端起两个金色的杯盏慢慢递到宋衡面前，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印着红色的灯光，显得十分朦胧，带着些许欲推还拒的味道。
　　宋衡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了一会儿，伸手接过卫卿端着的酒杯，与卫卿双臂交缠一饮而尽。
　　卫卿砸吧砸吧嘴巴，舔了舔因为沾了酒而显得十分红润的嘴唇笑道，“好酒。”说着将酒壶凑到嘴边又喝了一口，宋衡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
　　“卫国的公主竟是一个酒鬼。”
　　卫卿嗤笑一声，“怎么？公主就不能嗜酒？酒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好喝又解愁，一醉解千愁，怎么陈国国君没有听说过？”
　　“如此看来，公主对酒倒是很有见解。”
　　卫卿抿唇笑道，“那倒是真的，卫国皇宫酒窖里面珍藏的各种陈年佳酿我都偷偷尝过，父皇和母后不准我喝酒，他们教导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公主，是不能嗜酒的，喝酒的时候要优雅，要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不过呢，我觉得，那种抱着酒坛子喝酒的方式才是最惬意的。”
　　少女笑得如此美丽，宋衡一时之间被吸引住了，竟舍不得挪开自己眼睛。吸引也许就在这么一瞬间。
　　宋衡的喉咙紧了紧，站起来道，“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是先歇息吧。”
　　卫卿转过身抓住宋衡的袖子，整个身子柔若无骨般靠在宋衡的怀里，两颊泛着酡红，说话的时候还能闻见淡淡的酒香味，卫卿伸出手食指在宋衡的胸口划圈圈，抬起头来时，眼角泛着红，美得惊人，她说，“在这大婚之日，国君打算抛下妾身去哪里呢？”
　　一室寂寥，只听见红烛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夜深寒露重，哪比得上美人温柔乡呢？”
　　卫卿微微踮脚，把嘴唇凑到宋衡的耳边轻轻呵气道，“国君，你说呢？”
　　宋衡眸色一黯，将卫卿打横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走向红色的幔帐。
　　红色的幔帐一层一层拨开。
　　一室旖旎……

　　卫卿醒来的时候，宋衡已经离开了，卫卿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只觉得全身酸痛，在心里把宋衡骂个了狗血淋头以后才唤藕合进来侍奉她梳洗。藕合看着卫卿身上的印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掉。
　　卫卿被她这幅哭哭啼啼的模样弄的十分头大，忍不住道，“你若是再这样对着我都是苦瓜脸还是跟着使者回卫国吧。”
　　听到这句话，藕合哭得更加伤心道，“公主你别赶我走，你昨天晚上受了那么多苦，没想到……没想到陈国国君表面上看起来如此正派，居然虐待公主你……我实在为公主感到伤心，若是公主不喜欢这样，藕合以后就不在公主面前哭了。”
　　她说话抽抽噎噎的，还时不时的打嗝，泪水和鼻涕糊了满脸，卫卿转过脸，不忍再看，于是道，“陈国国君并没有虐待我，现在你先去好好洗洗再过来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藕合捂脸，哭着跑出去了。
　　卫卿十分无奈。
　　等卫卿换好衣服，侍女通报，荣贵妃来了。
　　卫卿皱眉暗忖，荣贵妃才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如今这番过来多半是为了示威。想到不久后又要面临的一番唇枪舌战，卫卿觉得本来就疼的头更加痛了。
　　荣贵妃今日是盛装而来，鹅黄色的宫装上面用金线绣着欲飞的蝴蝶，袖口的地方也用金线装饰着，配上精心修饰的妆容，举手投足透出一股贵气。
　　卫卿的嘴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冷笑道，果然是来示威的吗？
　　果然，荣贵妃开口第一句就是，“姐姐这里茶水真是涩口，妹妹的宫里还存着些表哥赏的贡品，改天带些来给姐姐尝尝吧，姐姐从那么偏远的地方来，估计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吧。”
　　卫卿面色不改，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贵妃轻哼一声，从侍女手上拿过一本册子甩在桌子上，卫卿已经大概猜到册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了，也不伸手去拿，“唔……这种事情还是娘娘你做主吧，我……不懂这些呢……”
　　荣贵妃面色稍缓，对卫卿的态度十分满意，却依旧冷声道，“你和我同等位分却让我一个人做主，难道是想到表哥那里说我的不是吗？”
　　“娘娘多想了……”
　　荣贵妃慢条斯理的把桌子上的册子拿起来随手翻了翻，笑道，“你若是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是最好，这个宫里，你是个外来人最好不要多事……”
　　“再说了，”荣贵妃用手掩口轻笑一声道，“在这个宫里哪里有人比我和表哥更加亲近呢？陈国国君对外的名字是陈子遇，然而却还有小字是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如今只有我和我娘亲了也就是表哥的姑母，你若是想要耍什么花招，也是没用的。”
　　“哦，”卫卿淡淡应道，“至于陈国国君的小字叫什么，我倒是一点也不关心，他叫什么名字，与我何干？”
　　“你……”荣贵妃语塞，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她的指甲极长，差一点点就要戳到卫卿的鼻梁。
　　“如此看来，卿贵妃对孤倒是一点也不关心呢，是不是该罚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