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艾，艾伦，看着我》黑色纸鸢

8、Chapter 8

　　第八章

　　艾伦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温水。利威尔正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准备晚餐，阵阵诱人的香味飘来。不过，艾伦并没什么食欲，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嗓子上。

　　一进公寓，利威尔就打开了各个房间的加湿器，药店里所有能和声带炎症扯上关系的药品都被他买了回来。

　　祖母绿的眼瞳注视着男人忙碌的身影，虽然明白其实这样也于事无补，但利威尔的出现确实让艾伦觉得安心了。

　　因为嗓子坏掉而众叛亲离的主唱，艾伦见过不少。早晨，当醒来发现嗓子发不出声音以后，艾伦是真的慌乱了。他相信自由之翼的伙伴是不会抛弃他的，但脑海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去描绘着那些孤单而又寂寞的画面，就如同前世一样，一个个都离开了。

　　那个瞬间，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利威尔，只有他可以依赖，只有他，让艾伦无条件地相信，就算整个世界都背弃，他也会站在他的身后支撑起一切。

　　艾伦不知道这是因为过去利威尔陪他走到了接近最后的地方还是因为他已经从心底里依赖上了现在的利威尔，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没有这段时间以来的深入相处，如果他们仍然停留在几年前混在床上的关系的话，他不会打给他。

　　视线在不经意间触碰，艾伦狼狈地躲开了。发红的脸埋进双膝间。

　　门铃响起，利威尔关火去开门。
　　耳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是佩特拉医生。艾伦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这一世还能够遇见她是件很高兴的事。起初利威尔说请医生来家里看的时候，艾伦并不放心，难保对方不会泄露消息出去，但一听是佩特拉的名字便立刻放下心来。

　　“艾伦，你在想什么？”看到少年对着检查的佩特拉发呆的模样，利威尔不满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声带急性发炎，虽然有点严重，不过好好保养的话还是可以恢复的。”佩特拉说道，“暂时不要开口了，交流可以用纸和笔，另外……”她看了圈周围，“啊，加湿器已经开着了吗？还要注意饮食，我把注意点写下来，再给你们药单，过几天我再过来看看。”

　　听到这么说，艾伦紧皱起眉头，拉了拉利威尔的衣摆。后者立刻了然，“佩特拉，大概要多久才能复原？”

　　“恩，情况好的话两三周就能恢复了。”

　　“半个月以后，艾伦有演唱会，没问题的吧？”
　　“这个……”佩特拉有些犹豫。“恢复说话是肯定没问题的，至于唱歌就……”

　　艾伦的表情立刻耷拉下去，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
　　利威尔倒没说什么，他拿出之前买好的药品，佩特拉在惊讶的表情之下挑选了其中最有效的喷雾和内服药，便离开了。

　　艾伦闷闷不乐地蜷缩在沙发上，脚趾相互交叠，不安地摩擦着，他开始权衡起究竟是这样任性地沉默还是该乖乖告诉公司，然后取消演唱会，但毫无疑问，第二种做法是肯定会给自由之翼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的，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如果十周年失败的话，他们将面对从未有过的非议，当然，如果没能在演唱会前恢复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既然决定了，就别犹豫……”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在额发间，利威尔靠上沙发的扶手，“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养好嗓子。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艾伦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利威尔便捂住了他的嘴，把纸和笔递过去。【对不起，利威尔先生，是我一意孤行了，应该和你商量的。】少年写道。

　　“没有注意到你的心情，作为制作人，我也有错。”利威尔叹气，“先吃饭吧，之后给你吃药。”

　　面对一桌营养满分的晚餐，艾伦提不起任何食欲。独身居住的利威尔厨艺固然不差，但也没好到可以让一个沮丧的人食欲大开。

　　艾伦随便塞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刚想说一句我吃饱了，对面的男人却忽然起身，绕到他身旁。

　　“啊——”利威尔舀了一口饭，送到艾伦嘴边。
　　少年羞耻地红了脸，立刻拿出纸和笔。【利威尔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男人眯了眯眼睛。“你以为就那几口我会让你过关吗？”

　　艾伦嘟起嘴，【我会吃的啦，我自己吃！】他伸手想从利威尔那里拿回自己的餐具，但男人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利威尔先生，我手没有受伤……】
　　“……”
　　【利威尔先生……】
　　“……”
　　看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艾伦算是意识到写什么都没用了。只好垂着眼睛，张开嘴，利威尔满意地将勺子送进男孩嘴里。

　　在他的逼迫之下，艾伦勉强吃完了一整碗饭。利威尔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便给艾伦准备好了喷雾和药品。

　　“感觉怎么样？嗓子还疼吗？”

　　艾伦摇摇头，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总是不自觉地想要开口说话，但每次都会被利威尔瞪得拿起纸笔。

　　利威尔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最后确定了一次卧房里的加湿器可以撑过一整晚后便准备离开让艾伦休息，却没想到男孩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不舒服吗？”

　　艾伦轻轻摇了摇头，祖母绿的眼睛恍惚不定。犹豫了很久，他才鼓起勇气在纸上写道【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利威尔先生。】

　　也许是发不出声音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温顺的模样激起了利威尔心中最柔软的情感。

　　“睡吧。”利威尔侧躺到他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虽然这样的要求和相处方式让艾伦觉得羞耻，可又觉得无比的安心，像是担心熟睡以后，男人就会离开似的，艾伦偷偷抓住了利威尔的衣摆。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修修，没多久，艾伦变睡熟了，呼吸小声而均匀。利威尔觉得这样干净美好的睡颜，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不知不觉中，他也在男孩的身边渐渐谁去。

　　当清晨的黎明来临，艾伦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便是利威尔还在熟睡的脸庞。
　　修长的手指缓慢而柔和地触碰上那张不苟言笑的脸，睡着了以后范围看上去温和多了，利威尔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吓得艾伦立刻收回了手，不过男人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以前，也并非没有这样的时刻。
　　也曾有过无数个清晨，艾伦比利威尔早醒过来，他喜欢趴在床上看他熟睡的脸，可是却从来不敢伸手去触碰。仿佛那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一碰就碎，一碰就会回到那个没有了兵长的时代里。

　　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足够遥远。
　　仿佛那身军装的男人已经越走越远，而眼前的人用他未曾想到过的温柔和深情强势驻进了他的生活里，不，也许是强势地将他带离了过去的梦境里。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声响。
　　是利威尔的手机，为了避免麻烦，艾伦自己的手机早就关机了。
　　男人迷迷糊糊地转醒，接过电话。

　　“喂！利威尔，艾伦在你那里吗？怎么之后也不给个电话？”韩吉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利威尔这才清醒过来，他一直忙着照料艾伦都忘记要和公司报备一下了。“艾伦在我这里，他有点不舒服，彩排的时候我会带他过去的。”

　　“不舒服？发烧了？还是……”韩吉的声音变得猥琐起来。“你对小天使做过头了？”
　　“想死吗？混蛋眼镜！”利威尔不爽地坐起身，对上艾伦注视着他的眼眸，本还不爽的表情立刻柔和起来。“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在给艾伦做最后的集训，不要让别人来打扰他。”

　　“是是是……十周年演唱会可是很重要的，你注意点啊，别累着小天……”

　　还没等那头说完，利威尔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感觉怎么样了？”

　　“还……还好……”艾伦试着发了发声，虽然听起来还是很干涩，发声困难，但和昨天早晨相比已经好多了。

　　利威尔拍了拍他的头发，“别急，没那么快好，距离演唱会还有一段时间。”
　　艾伦点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艾伦就一直待在利威尔这边，大部分的时候利威尔都陪在他的身边，只有非出席不可的会议，他才会黑着一张脸出门。对现在的利威尔来说，没有什么比艾伦的嗓子更重要的了。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将所有对声带好的方法都试了一遍，一周后，就连佩特拉都惊讶于艾伦的恢复速度。

　　晚上，利威尔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艾伦趴在床上翻着最新一期的音乐杂志，一双漂亮的腿愉悦地晃荡着，自从佩特拉说恢复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后，艾伦就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心情，就连晚餐都吃得比之前多。

　　利威尔就喜欢他这样单纯、坦率的模样。
　　这段时间，艾伦格外听话。
　　虽然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艾伦很少违抗过他，甚至每件事都小心翼翼地照着他的话去做，但利威尔知道，艾伦骨子里是个很固执的人，而他以前的谨慎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什么，也许和那个兵长有关，利威尔不愿意再多想这样的事情，总之，现在的艾伦是真的对他很温顺。

　　这个样子，让利威尔更加想宠他。
　　“在看什么？”他坐到床边。
　　听见男人的声音，艾伦朝旁边滚了一圈，仰躺着将手中的杂志拿给利威尔看，上面正在大肆宣传自由之翼十周年的事情。

　　说他们是现代流行乐坛的奇迹，并暗示这次的十周年演唱会一定会大获成功。

　　利威尔微微上扬嘴角，“我相信你们可以做到的。”
　　“利……威尔……先生，谢……谢……你，照顾……我。”艾伦缓慢地说道，发声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没什么，作为制作人确保演出成功是我应该做的。”利威尔淡淡地回答。

　　艾伦还想急切地说些什么，却无法流利地说出来，他拿过纸和笔，想写的话太多却又觉得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最后只能写下一行，【我很想唱歌。】

　　利威尔以为他又开始急躁了。“不要急，你的声带还没完全复原……”
　　艾伦摇摇头，又飞快地写道，【演唱会结束以后，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话想和您说。】

　　这回，利威尔明白了他的意思，眯长了眼睛。“可以。”
　　得到肯定答案的艾伦立刻展露出笑颜，利威尔俯下身，突然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如羽毛般轻柔的吻。“早点睡吧。”

　　艾伦红着脸躺下身，和前几天一样，偷偷抓着男人的衣服下摆。
　　利威尔轻轻捋了捋他的刘海，看到男孩紧张的模样，他在心中小声希望着，但愿得到的答案是他想要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