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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他恨过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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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日?
她的忌日?
褚千岁来不及想,先拒绝了戎铮再说:“......不用了,你给管理人打个电话放我进去就行。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所以才来找你的。”
意思是,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她才不想来见他。
她话里的深意,戎铮自然听得懂,可是他不想懂,只是淡淡的回了句:“等我一下,我们一起。”
转身便勾着笑快步往办公室走,没让褚千岁等太久就回来了。
褚千岁还想挣扎一下,然而她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和戎铮一起去的好理由,遂无奈地跟上他。
两人一出电梯就立即接受到众人的注目礼,直到出了公司褚千岁仍然感觉到身后有像痴.汉一样的目光在探究她。
心里万分疑惑,可褚千岁也不想问戎铮,主动来找他已经够没面子了。
“上车。”
戎铮为褚千岁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褚千岁原本移向车后座的脚步不由得停住,在戎铮的目光中还是遂了他的愿。
但对于现在的褚千岁来说,只要和戎铮单独在一起都是别扭的,她看见他,思绪总会飞得很远,所以当她一坐进车里就忘了给自己寄上安全带。还是突然发现戎铮离自己那么近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惊吓地贴住椅背,分毫不敢靠近戎铮。
她抵触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里又是苦笑,手上加快动作帮她系好安全带。
车子很快朝着墓园的方向开去。
“为什么?”褚千岁轻轻地开口。
“嗯?”戎铮认真地开着车,听她突然说话不太明白。
褚千岁又道:“墓园的事。那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问完褚千岁有些后悔,她现在是褚千千,褚千千肯定知道这件事,她这么问会不会让戎铮觉得很奇怪。
果然,戎铮机械地笑了下,道:“你不是知道的么,怎么还问。以后我们迟早是要结婚的,墓园这个,是分内的事。不是吗,千千?”他说完扭头深深地看了眼褚千岁。
“喂看车!”褚千岁没有直视戎铮,见前方冲来一辆白车连忙叫他。
戎铮不急,淡淡瞟了眼过去,面仍是朝着褚千岁,手上动作也不耽搁,气定神闲地一转,灵活地避过那辆莽撞的白车。
戎铮倒是自在,褚千岁的心可谓是在悬崖上走了一遭,忍不住怨气满满地看了眼戎铮。
这男人,是不要命了么。
“怕了?”戎铮的表情渐渐凝固,语气凉凉道,“这么不想跟我一起死?”
褚千岁听了这话,身子忍不住往前一动,差点一口血梗在喉间:“神经病!”
戎铮面无表情地接道:“说得好。”、
他早已为了这个姓褚的女人而疯魔,神经病都是轻的了。
褚千岁气结,车内好一会儿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褚千岁悄悄地看了眼戎铮,然后试探地问了句:“戎铮......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戎铮静静地听着,见褚千岁没往下说便动了动唇答道:“没觉得。”
不觉得吗?
说实话,大概对手是戎铮的原因,她扮褚千千扮的一点都不好,熟悉她们的人其实很快就可以戳穿她,然而戎铮却是没有分辨出来。想到这里,褚千岁的鼻尖忽然微酸,她不可否认,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因为戎铮认不出她而难过。
毕竟是曾经深爱的人。
大概女人都有这种心理。爱一个人时,想要他的全部;不爱他时,却又会因为他对自己忘得彻底而愤怒。
现在的她,是不是也是这个心理?
六年了,她好像一点长进也没有。
“戎铮,我想过了。”褚千岁开口,却没想到自己声音竟带着些许哭腔,她立刻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失常,“我们不合适,还是趁早分了吧。”
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戎铮心上,大概是听多了,戎铮觉得自己似乎都不痛不痒了。
车窗外,高楼不断的往后退,褚千岁呆呆地看这些新楼,心间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
车子已经驶离城区很远了,戎铮还沉吟一声道:“千千,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你这段时间,总是提分手,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些什么。”
戎铮又是扭过头来看她,褚千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自在地看向窗外,闷闷地回答:“你想怀疑什么?不过就是我累了,不喜欢你了,有什么好怀疑的?”
她幽幽的口气,让人心里发颤。
“还能有什么原因?不过就是我累了,不喜欢你了。”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六年前他这样对她说,淡漠而又绝情。
戎铮心里蓦地一紧,脚下差点就急踩油门,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青筋暴起。
褚千岁哀伤地靠着车窗玻璃,目光低垂,似乎一点都没发现戎铮的异样,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了。
曾经,褚千千问过褚千岁为什么一直不归国,她只是回答在国外习惯了。褚千千却言辞激烈地说她只是放不下而已。
褚千千说得对,一直放不下,纠缠着过去的是她。
这些年,她故作洒脱,对过去的事绝口不提,其实早已恨意深种。
他们都从苦境中走了出来,而她却一直将自己困在那方地狱,直到心魔渐生。
怎么办......她好像快绷不住了。
“这个,以后再说吧。”
再开口,声音已经嘶哑了。
天知道,说出这句话对他来说有多艰难。
“今天不适合谈这个。”
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墓园外的私人车库,戎铮神色黯然地先下了车。
“今天不适合,那什么时候适合?”褚千岁追问着跟出去。
戎铮快步在前走着,一点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打算。在踏入墓园大门前却突地停住脚步,褚千岁本来心情就低落,走路也没怎么看路,猝不及防,便撞上了他硬实的后背。
“呃......”
戎铮转过身,毫无预兆地拥住褚千岁。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咚咚咚他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
“出来之前,乖乖的好吗?”
说完很快就抽回了手,仿佛这个拥抱不存在似的。
褚千岁愣的这一小会儿,戎铮已经从门卫那里拿了几捧小花束回来了,褚千岁伸手要接,戎铮却沉默地转身带她往墓园里走。
墓园面积不小,绿化做得很好,设计也是一看就知道是用过心的。褚千岁跟在戎铮身后,踩着石板路默默地走着,不远处的一大块草坪上,孤零零地躺着几座白塚。
戎铮步子渐渐放慢下来,从前方传来他低的不可思议的声音:“千千,你有想过她吗?”
“谁?”褚千岁紧张地问出口。
“自然是你姐姐了。”
转了个小弯,走上极缓的阶梯,戎铮先是带着褚千岁来到她父母的坟前。
将花放好后,戎铮站了一会儿便往下走,给褚千岁留下一点空间。
褚千岁从来都是个眷恋父母的人,尽管她面子上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上大学那会儿就只是在邻市上学,没回家的日子,都想家的不行。
更莫说这六年了。
褚千岁眸中含泪,吸一口气把眼泪逼回去。她将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最终还是泣不成声。
“爸,妈,我回来了。对不起。”
褚千岁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渐渐止了泪:“这几天很匆忙,心思乱糟糟的。这样的我,跟你们说话,你们肯定会担心的......改天抽个空,我陪你们好好说会儿话。”
她眼中几分不舍,终还是站起身往下面走,走到中间的坟冢旁时她忍不住偏头看了眼。
这是比她父母还旧的墓碑,下面躺着的人,是她和褚千千的亲.哥哥。
褚千帆。
她10岁那年,哥哥和一群小伙伴去邻市爬山,直到深夜都未回家,当时一家人便急慌了报了警,但是因为夜色太深,山路不好走,加大了搜索难度。
直到第二天,才分别在某段小河旁和下游不远处发现了被枯木挂住了衣角的哥哥和另一个女孩的尸体。
她没有看到千帆的遗体,一家人几乎要哭昏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
那一年,千帆才15岁。
人生只是堪堪走过一小段旅程,便被迫仓皇而凄惨的折返。
最后,调查出来是意外落水窒息身亡,身体各部位因为撞击到尖锐物或钝物而有外伤。官司,赔款,她一概不清楚,只知道家里从此少了一个爱逗弄她们俩但从来又宠她们至极的大哥了。
“千千。”
戎铮在下方轻轻唤她,她忙回过神来,拭去眼角的泪。
下次她一个人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陪陪他们。
原本今天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戎铮在这里,她好多话都不能说,既然不能说个畅快便换下次吧。
褚千岁几步下了台阶,走到戎铮旁,嗫嚅着说道:“你能不能跟管理人说说.....总不能每次都让你陪着过来。”
“好。”戎铮其实想说无妨,不过她的想法都这么明显了,再忽视也不好。再说,今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了。
褚千岁暗自松了口气,一只脚迈出去却发现戎铮在原地蹲了下来,褚千岁这才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定睛一看,褚千岁忽然觉得头上有阴云笼罩,又气又悲伤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要将她淹没似的。
“今天不是你姐姐的忌日么,别急着走啊。”
褚千岁无言。
“千千,你有想过她吗?”
戎铮第二次问道。
他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是她六年前的样子,还留着弯弯的刘海儿,看起来孩子气十足。
他这么问,褚千岁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有恨过她吗?”戎铮又继续问道,扭过头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褚千岁愣了一下,她不明白:“我.....我为什么要恨我的姐姐?”
然而戎铮嗤笑了声,复又看向褚千岁的“遗照”,声音欺霜赛雪:“我有恨过她。”
他说,我有恨过她。
褚千岁,戎铮他说,他恨过你。
他凭什么?
褚千岁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