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时光继梦》阁里温故

2、伤疤与陌生

　　她十六年来只见过一次她的父亲。
　　那天她五岁生日，玻璃桌上摆着可口的草莓味奶油蛋糕，蛋糕上的烛光让这个阴暗的家有了一丝丝的暖意。继梦穿上了母亲给她买的新裙子，是公主裙，有蕾丝边的。
　　那天母亲看起来慈祥了许多。她没有要求自己写百字的日记，而是微笑着对继梦说：“宝贝，生日快乐！”那是她十六年来，见到的为数不多的母亲的笑容，她那一刻真想付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换来时间停滞，哪怕只是多一秒，也好。
　　那天母亲的笑容深深烙印在了继梦的心中，那天母亲的怒容也难以忘怀。门外的敲门声让她还没有看够的笑容一僵，开门的瞬间，继梦就知道，她的生日毁了！
　　继梦懂得察言观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训练出来的技能，如今成了她深入骨髓的本能。
　　门外站立着的男子一脸颓废，而她的母亲尖叫着冲上去。继梦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不，准确的说是母亲在打，在踢，口中在愤怒地咆哮。而那人从不还手，好像在纵容母亲的发泄。
　　继梦看了许久，一切似乎只是像在看场戏，那两个缠在一团的人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远得她怎么伸手都触碰不到。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柜里最昂贵最漂亮的裙子，再扭头看向那蛋糕上惹眼的烛光，只觉得一阵恍惚......
　　隐约间，她听到那个男人的话：“我只想见见梦梦——”那份毫不掩饰的哀求，却只换来眼前恍若什么都听不见的女子一顿毒打。
　　“够了，不要再来找我们母女了！滚吧！像那年那样滚吧！滚！”嘶吼声、毒骂声、甩门声，交织一片。眼前的一切都像看戏那么的虚幻，不知不觉间涌出来的泪水成了最后的隔阂，亦是最后的防线。
　　她的生日会毁了，难过吗？自然。只是她还不知道，被毁的何止这些。那个人的到来，摧毁了母亲最后的心理底线。
　　一夜发白。
　　看着母亲眼底的沧桑，她还年幼，还不懂。她伸出的手被狠狠挨了一棍子，等打完，她的母亲才发现，她娇嫩的小手中握住的是一张纸巾。
　　继梦不想要高傲的母亲哭。母亲却打了她，然后，没有道歉的声音。
　　自那以后，即便继梦可以穿着有蕾丝边的公主裙，可公主梦，也依然还是遥不可及的梦。
　　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一点点都没有。他那天的突然出现，似乎只是一场告别仪式，继梦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他消失的没有留下任何踪迹，又或者说，任何他留下的踪迹都被人一干二净地抹去。
　　继梦又怎么会不懂抹去踪迹的人是谁呢？
　　很多年后，长大的继梦几乎不用猜就可以告诉自己答案，那个当初唯一只见过一次面母亲便敏感地张开了爪子，维护着自己的领地的人是谁？这还用说。
　　父亲，是母亲心中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