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若伏生.枉顾》乌之妖兮

9、上山

　　陶夭回到家里，一夜未眠，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千衣纺送到的嫁衣，看着上面绣的花鸟鱼虫，龙飞凤舞，绣着各种吉祥的图案，红彤彤的一片，如此的喜庆，却映衬着现在的悲凉，陶夭看着嫁衣，告诉自己，陶夭啊，这样的儿女情长，不会再属于你了，知道吗？从今天起，忘了这一切，断了这个念头吧！
　　陶夭轻轻把头埋在红红的嫁衣里，路端没有骗娘亲呢，真的是用的最好的料子呢？就是不知道，打八折了没有？
　　陶夭把头抬起来，小心的叠好，放进包袱里，就当是留个纪念吧！

　　次日清早，陶夭带着昨日清理好的东西和干粮，离开千年镇。
　　临走前，陶夭看着自己的家，曾今的那家里，热热闹闹，每一处还能感觉到着生活的气息。可是，自己已是这里，甚至整个镇子里最后一个人了，待我走后，这里便真真的是荒废了，也不知何时，才会有这么一群人，为寻求神明庇佑，再一次来到这里，建一个属于他们的镇子，属于自己的镇子，已经没有了……
　　陶夭关了家门，将钥匙用绳子串了起来，她看了看家，捏紧了钥匙，告诉自己，这里，是永远的家！
　　陶夭将钥匙挂在脖子上，最后一次去看了爹娘，在他们的坟前磕了头，算作告别，然后走出了镇子，在走出镇子不过百米，恍惚的听到有人叫她“陶夭”
　　陶夭猛地回过头，却看见爹娘，姐姐姐夫，和那些乡邻们，站在镇口，送自己。
　　爹娘还是这样的和蔼，姐姐还是那样，挺着大肚子，姐夫还在姐姐旁边护着她。一切都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陶夭看着他们，一瞬间就红了眼圈，在模糊的视野里，他们逐渐消失，微风送来娘的叮嘱“陶夭，要保重啊！”
　　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的掉落，陶夭轻轻擦了擦眼泪，笑着答应
　　“嗯”
　　转身离去。
　　四月的微风还带着寒意，在那长长的，通向山上的道路上，陶夭一个人走着，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包袱，在风中摇曳。

　　眨眼间就走到了那间小庙，还是原来的样子，破旧的帘布在风中凌乱。

　　陶夭走进庙里，只是一眼，就看到那封写给方怨一的信，孤单的露出一个小角，那封信里有着陶夭最初的想恋，最初的幸福，而如今都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往后的日子里，要上山，要拜师，要学艺，要修行，要报仇，要努力的，活下去。

　　陶夭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陶夭告诉自己这是从前，而现在，要跟从前断！断的一干二净！从今天起，要跟以前的自己说再见，全新的道路在前方，就算布满荆棘，也要走下去。

　　后面的路越来越难，陶夭走的越来越吃力。路上的人家越来越少，偶尔碰到，也是匆匆离开的，路过一处小屋时，有一个好心的婆婆请她喝茶，陶夭问婆婆：“为什么不搬走呢？”
　　婆婆说一大把年纪了，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也舍不得离开，就算知道很危险！也心甘情愿的住在这里。
　　婆婆劝她：“姑娘，别往后走了，后面很危险啊！”
　　陶夭摇摇头，她有自己必去不可的理由，婆婆叹了口气，告诫陶夭：“姑娘，婆婆活了一辈子了，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不可强求！”
　　陶夭明白，谢过婆婆，继续赶路。
　　望着高高的，皑皑的山峰，她的路，注定向后。不会改变，也不想改变。
　　继续向后，已经无路可走了，离昆仑也很近了，陶夭赶路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有些东西若有若无的触碰她，那些东西围绕在她身边，看不见，却真实存在。陶夭害怕极了，强忍着害怕，不去想，不去理，可眼见着天就黑了，如果还找不到地方过夜，待天一黑，真的会被这些东西生吞活剥的。
　　陶夭在林子乱逛，竟找到一处破旧不堪的房子，虽然破，但好歹是个去处。
　　陶夭收拾了个角落，坐在那里休息一会，摸了摸肚子，饿......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啊！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东西吃啊，恐怕自己还没有到昆仑，就饿死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层薄雾从地底下升起来，与月光混杂，陶夭轻轻挥挥手，雾随着浮动起来，很是漂亮，陶夭不禁笑了，这大概是这么多天来，陶夭头一次笑吧。
　　“哈哈，你这小鬼，奇怪的很啊，大难临头，居然还笑的出来！”突然的，从空中传来声音。
　　陶夭吓了一跳：“你是谁！在哪里？！鬼鬼祟祟的躲着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就够了！”陶夭躲在角落里，手心里攥着方怨一给的那颗珠子，仿佛这样，就拥有了无比的力量。
　　“别过来！”
　　“哈哈，小鬼，今天碰到我，是你的不幸！哈哈。”说着向陶夭扑去，陶夭感到一阵风，连忙将头埋在臂弯里，不敢抬头。
　　等了好一会，没有任何声响，陶夭抬起头，却看到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小姑娘，蹲在她身边，好奇的望着她，陶夭吓得大叫，手里的珠子都丢了。
　　对面的女孩也吓的往后一跳“你干嘛呢？吓死了？”
　　陶夭还没反应过来，捡起珠子对着那姑娘仿佛给自己壮胆一样大叫：“你是谁，是妖是魔，是人是鬼！！”
　　那个姑娘也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是好的，无公害的，你，你别紧张，别紧张啊！”
　　陶夭看着月光下那张一脸无辜的脸，强烈的呼吸稍稍放松了些，平静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旁边的女孩看到陶夭没有动静了，慢慢移动，缓慢的靠近她。陶夭没有动作，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蹲在墙角。那女孩也没有说话，以一样的姿势蹲在墙角。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终于，陶夭打破僵局，她看了看那姑娘尝试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明显在游神，根本没想到陶夭会跟她说话，有点受宠若惊：“啊，我叫小于”
　　“小鱼？水里游的那个吗？”陶夭问
　　“不是。”少女有些不知如何解释：“就是那个小于啊！”
　　陶夭笑了：“就是那个大于小于的那个吗？”
　　“对！就是那个，那你呢？”小于问，“你叫什么？”
　　“我叫陶夭。”
　　“陶夭？桃树的桃，妖怪的妖吗？”陶夭摇头：“是那个姓陶的陶，嗯...那个夭，就是那个没有女字的夭。”现在轮到陶夭支支吾吾的了。
　　俩个女孩子(文盲）相视而笑，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林子里，有个相伴的人，是件很让人心安的事。
　　化解了尴尬后，两个女孩子开始聊起天来 。
　　陶夭抬起头认真看了看小于，这个与自己相仿的女孩，没有华丽的服饰，没有精致的容貌，一身游行者的装扮，却让人莫名的被她吸引，她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灵动，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小于看陶夭想的那么入神：“你在想什么呢？”
　　陶夭回神“没有啊！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怪怪的声音？”
　　“噢，你说那个妖怪啊，干掉了！”小于表示轻松“小意思啦～”

　　短暂的沉默，两人对视着，不知所措，最终小于打破沉默：“那个，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上山，一定不是普通人，勇气大大的！”
　　陶夭苦笑：“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陶夭环顾了周围问：“这里，很危险么？”
　　小于也跟着她环顾四周，点点头：“很危险，这里往日虽然也有些小魔小怪的，但是有山上的在，也没事儿。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里现在动荡的很！这里也就跟着乱了。陶夭....你非得上去吗？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其它的办法，回去，去江南，找小姨，忘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过一个正常人过的日子？做不到，真的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那些血淋淋的场景，一幕一幕在脑中循环，刺激她的心脏。陶夭甚至都不敢熟睡，害怕再一次在梦中经历这些事，
　　陶夭这时就会想，做出这些事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如果她忘了，那么这些命就永远的沉寂在那个小镇了，老天让她活下来，就一定有她存在的意义，至少现在是这样。
　　陶夭摇摇头，她没有选择。
　　只是一想到这些，陶夭的杀气就出来了，倒是把小于吓了一跳！
　　“陶夭，你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啊？”
　　小于炖了顿：“陶夭，你确定要上山么？”
　　“嗯”陶夭看着小于肯定的点点头：“要！”
　　“那就把你的杀气收起来，你这样，他们不会要你的！你要稍微掩饰你自己，恨意，不可以这么明显！”
　　“掩饰？我掩饰的不够好吗？！”陶夭有点虚心
　　“你根本就没有掩饰，好不好！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对！虽然有难度，但是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收你！”
　　“好！”陶夭笑笑，表示自己会努力 ！
　　小于看陶夭这样，也没有多加劝阻，随她吧，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