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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章:花开满城入长安(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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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是说我们穿越了。”沈芊辰撩开贴在眼眸的一缕青丝,恢复血气的面颊显得越发红润动人。她嫣然笑语,全然不信这匪夷所思的事件,“那你说,我们穿越到猴年马月……”
“元凤六年建辰月。按公历换算是哪年哪月……”冯煊阖上门扇,走近榻前,用一双无比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的才女。
“呃……元凤?这是汉昭帝用的最后一个年号。如果我没算错的的话,应该是公元前七十五年三月。”沈芊辰注意到冯煊神色转瞬变得有些焦躁不安,半似开玩笑地问道:“刚才那两人不是演员啊,真的是刘病已和许平君?我们真的穿越到了汉朝?”
冯煊从口袋里掏出芊辰的手机丢到她跟前,“信号不在服务区,这怎么解释。如果是在影城的话,不可能没有的。再想想今天遇到的种种怪事,可以肯定是真的穿越了。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真穿越啦!”沈芊辰竟然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她嘴角浮现一丝沉醉的笑意,“这样的话,我完全可以近距离感受汉朝,有助于写小说嘛。太难得啦!”
芊辰满不在乎的姿态,骤然点燃冯煊心中憋屈已久的怒火。他脑门青筋暴跳,抬手便将几案掀翻,朝着芊辰歇斯底里吼道:“要留你自己留!老子恕不奉陪!都怪你!玩什么盟誓!定是那该死的汉剑做得祟……”
面对冯煊异乎寻常的反应,相较往日简直判若两人。沈芊辰惊恐地不免花容失色,眼角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滚落,“对不起!我只是试探一下,你是不是在有意戏弄我。”
“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穿越了!回到了一个我们一无所有的时代!”
气氛骤然尴尬,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冯煊百无聊赖,在衣兜里摸索着,掏出一支折断的香烟就着烛火点燃抽起来。屋内霎时烟雾缭绕,芊辰被呛得咳嗽不已。他见状,面露厌烦之色,极不情愿地推开窗牗,对着窗外又是一阵吞云吐雾。
虽是三月时节,长安的夜,却依旧令人感到丝丝凉意。夜风透过敞开的户牗,堂而皇之地侵入室内。沈芊辰只着了一件平君为她换上的单薄亵衣。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蜷缩起身子裹上被衿,却仍感到彻骨的寒意。
冯煊吸完烟,似乎冷静了些。他回头瞧着榻上瑟瑟发抖的芊辰,梨花带雨的娇容露出倦怠之色。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一如往日温柔,“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我一心只想和你回到我们的时代,所以才……”
“只怕你是惦记着我爸的财产。你是怕回不去,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沈芊辰一针见血地点破冯煊的心机,目光似冰,充满了鄙视与忿恨。
“不是!芊辰,你只是想带你离开。我是因为爱!”冯煊目光游移,却始终不敢直视她。
“不!你的眼神已然出卖了你。”
冯煊脸色顿时胀得殷红,忙不迭地解释道:“是!我是看重你的家业,又有什么不对。我爱你,这是真的!”因情绪激动,额角不时渗出汗珠,他狼狈不堪地擦拭着,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许夫人心绪不宁地从睡梦中惊醒,艰难地翻了身。她用手肘不停捣腾身旁鼾声震天的许广汉,满腹牢骚地直吐怨言,“死鬼!别睡了。去楼上瞧瞧……不知怎地,一直吵闹不休。今日来得两人好生怪异,不知作甚的?”
许广汉睡眼迷离,沉沉地打个了呵气,迷迷糊糊回道:“那是病已的好友,你就别瞎操心了。时间不早了,快些睡吧。”
“你这彘猪!我看就是家里遭了贼,你也是雷打不动。”许夫人堵着气无处排解,不满地蹬了许广汉一脚,将被衿全扯到自己身上,蒙头便睡。
刘病已辗转难眠,静静地平躺在床榻上。闻听到楼上喧哗声,他粲然而笑,露出一排齐整的贝齿,呢喃自语道:“许是在拌嘴。真好!”他抽出缩在被窝里的一双臂膊枕放于头下,呆怔地盯着承尘,英俊的面庞流露出无限憧憬,“若是能娶上平君,便是她日日嗔我斥我,心亦知足。”
过了许久,病已终于熬不住倦意,酣然入眠。睡梦里,他如愿娶到平君,并且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子似他,女儿像她……
许是白天太过操劳,此刻的平君已然甜甜睡去。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嫣笑,不知在做着什么美梦,只是呓语不断,“我才不要嫁给你呢!嘻嘻……偏不!嘻嘻……”
“如果,我打算留在汉朝。你,愿意陪我走下去嘛……”芊辰虚弱得微启樱唇,眸光却如烛炬般通透地射向冯煊。
他,缄默无语……
芊辰怅然低首,强忍住眼眶里直打转的泪水,声若蚊蝇,“你出去吧!我累了……”
“好好……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当门扇阖闭的那刻,沈芊辰终究没能抑制住内心痛楚。一股热泪夺眶而出,滴落到枕巾上,氤氲出朵朵令人心碎的泪花。
冯煊无所聊赖地在庭院里踱步,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陷入沉思:没想到自己唾手可得的财富,只在一天时间,便消散地似明月这般可望而不可即。他心有不甘地自我宽慰道:“一定有办法!只要寻回那两柄汉剑,肯定可以回去。”
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馨香扑鼻而来。他的一双冷似寒冰的眸瞳,定格着一株瘦削的桃树;枝桠上泛着点点淡而粉的花蕊,在夜风的吹残下纷纷飘落坠地。他掂起脚尖,用力碾压着落花,恶声恶气地啐道:“你毕竟不是这无根的落红。你有自己的时代,那才是你的根!”
翌日清晓,晨光透过窗牗,洒在那张俊美白皙的面庞。少年微睁双眸,滴溜溜地直盯着承尘翻转。他懒懒地伸了伸臂膊,又沉沉地打了个呵欠,却丝毫没起床的意思。
“大懒虫!起床没呀?”许平君站在门外低唤。见房内没回应,她气呼呼地直接推门闯入,“又在赖床!”
“啊……你怎地又不敲门!”刘病已故作慌乱地拽紧被角,好将身体裹严实。他远远地指着许平君鼻尖,不正经道:“我美少年的玉体被你亵视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啊!”
许平君没多作留意,羞涩地蒙住双眼,娇嗔道,“我又不晓得!你这无赖,还没入夏就光着身作甚。快穿上衣裳!好了没有呀……”
“哈哈哈……被我耍了吧!”刘病已敞开被角,露出一身亵衣。瞧着许平君茫然无措的憨态,他抑制不住嬉笑,最后竟直接歪倒在卧榻上翻起滚来。
许平君撅起嘴,二话不说,疾步走到榻前,掀起被子便将刘病已捂得严严实实。她仍感不解气,握着绣花拳头雨点般地捶向病已,口中喃喃声讨道:“让你骗我!让你骗我!”
捂在被裹里的刘病已,连连讨饶,“平君!饶了我吧!小人再也不敢啦……”
许平君停了手,凑到刘病已跟前,隔着被襟对他叮嘱道:“没时间跟你闹了。明日上巳,我跟母亲去西市置办些用品。你快起床,关照好客人。朝食做好了,放在温鬲里。”
刘病已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叫住她,“平君,你且等等!”他从床榻拾起外裳,翻腾片刻,从中掏出一个钱袋,抛给许平君,“这钱给你的。买上几件上好衣裳。”
见许平君接过钱袋,痴痴地伫立原地一动不动,欲言又止。他假意正色道:“不许回绝!就当我送你的节日礼物咯。”
“病已,谢谢你!”许平君双眸噙满泪水,却笑语嫣然道:“我给芊辰姑娘也置办一套。”说话间,似在征询刘病已意见又象是在自言自语。
“随便你使。但不可委屈自己。”
她俏皮地朝病已扮了个鬼脸,“知晓啦。”说完,便轻轻阖上门扇,出了门。
梳洗完毕,刘病已先到寝屋唤许广汉用膳,却没见着人影。他又爬到阁楼,轻轻扣了扣门,唤道,“两位贵客,可起床了呀?”
良久,门扇吱呀一声敞开。沈芊辰探出一张秀美瓜子脸,紧蹙两弯柳烟眉,漠然打量起刘病已,欲言又止,气若幽兰。
“真似帛画里走出的上古仙子!”刘病已痴迷地望着沈芊辰,一时竟忘乎所以起来。
“咳咳……”沈芊辰有意轻咳数声。
刘病已顿感失礼,急忙揖手拜道:“在下冒昧,望姑娘海涵!不知冯兄晨醒否?还望屈驾,共享朝食。”
沈芊辰并不作理会,转而问道:“你是刘病已?”
“正是!”
“如今可是刘弗陵当政?”
刘病已诚惶诚恐地四下瞅了瞅,作势噤声,善意提醒道:“姑娘,慎言!天子名讳是不可直呼的。会招来杀身之祸!望姑娘切记切记!”
沈芊辰嘴角浮现一丝感激的笑意,“谢谢你!我叫沈芊辰,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右手,作势要和病已握手。望着他茫然无措的神色,沈芊辰赶忙解释道:“这在我的家乡,表示愿意结交你这位朋友。”
刘病已退后一步,向沈芊辰深深鞠了一躬,拱手回道:“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在下不敢行亲昵之举,只能揖礼敬拜。望姑娘海涵!”
沈芊辰不禁心生感叹:病已真是颇具君子风范,言行举止颇显儒雅。倒是自己太过轻佻,竟用现代那套去结交古人。她羞涩地莞尔一笑,机灵地转而揖手回礼。
“芊辰姑娘,冯兄呢?唤他该用早食了。”
沈芊辰恍然发现直到现在都没见着冯煊人影,“不知啊。一早便没见着,可能出去了吧。”
“那我去找找。你且更好衣,先去用膳吧。”
刘病已在前门后院寻了一番,很快便在庭院里找着冯煊。但见他斜倚桃树酣然入睡,飘落的桃花将他点缀得分外“妖冶”,就连嘴角也粘了一瓣。
刘病已见状,不禁噗嗤一笑,对着冯煊拜道:“不知桃花仙子驾临,有失远迎。望仙子恕罪!”
冯煊这才如梦初醒,被病已的一番戏谑直羞得面红耳赤,只能无可奈何的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