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卿于归》珞音希

5、第五章 四海祭祀

　　敖寸心见了这光幕上所书之字，不禁有些莞尔。原来这四海祭祀不过是凡间沿海各族为祈求龙王保佑渔民出海平安、捕鱼有获等事每年一度所做的一场祭祀。各族于海岸边置案燃香，奉上祭品，族中巫卜舞神以使之能祈龙神现相，保风调雨顺，佑民生康泰。对此各海各任意派一位龙子龙女即可，敖寸心回不回宫实在无甚影响，以此召其回去不过是龙王龙后思念爱女的劣由罢了，敖寸心不禁感到有些心酸，其实若是一冠冕的由头尚不使自己如此，细细一想，这两百年来自己也当真不孝，不论因何缘由浪迹人间，与父母兄长聚少离多确是事实。绯色龙身在淡红涟漪碧色荷叶下很是漂亮，轻一摆尾，飞身而出，化作一绯衣丽人落于院中，挥手收了红鲤，布了结界，转身回屋收了几件细软，便直接化作龙形，往西海方向去了。
　　天还未破晓，敖寸心就已到了西海岸，却迟迟未进，接到传讯时，体父母之心，毫不迟疑就极速飞回，可就要回宫，竟不敢入海了，许是近乡情怯了吧。海边的天有些幽蓝，却不暗，天上的星很亮，在这片广阔夜空下，海是如此浩瀚，海面波光粼粼。这海岸还是那海岸，可岸边的人儿心却不复从前了，这岸边曾留下多少自己的喜怒哀乐惧？敖寸心不知也不愿想。正在这时，海面突然掀起一阵涛浪，一队巡海夜叉自海中现身，见岸上绯龙，忙恭身齐道：“见过三公主！”“免礼”敖寸心道，实心中却感到有些诧异，按例此时不应有夜叉巡海才是，便又问道：“几时改了惯例，怎的这时巡海？”一夜叉上前道：“回三公主，就这两日。大太子吩咐下来，说巡海夜叉轮值间隔缩短，要随时注意海面的动静。”敖寸心一听，便明白了，大哥如此做只是为了看自己几时回宫罢了。霎时心中五味杂陈，有感动有心酸，全化为了一股暖流在全身涌动。在无所顾忌，对那夜叉道：“你们且自巡海，不用通报了，我也这就回宫。”话刚毕，就已腾身入海了。
　　西海的水有她独有的气息，绯色的龙身在其中遨游，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契合感，这西海是她的家，也是她永远的故渊。一路游来，龙宫已尽在眼前，依旧那么瑰丽磅礴，却不想龙宫正前的游龙台上亲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到那几道熟悉的身影，熬寸心不禁感到更加愧然。绯光闪烁，已化为人形，也落于游龙台上，上前了几步，轻声唤道：“父王、母后、大哥……”老龙王听到爱女的几声轻唤，眼中泪花已是隐现，龙后却是一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寸心道：“三儿，你回家了！”大太子摩昂立于二老身后也唤了一声：“小妹。”敖寸心被龙后一把拥抱在了怀里，有些愣然，有多久没和母后这般亲近了呢？差不多有五百年了吧！那时自己从天庭定罪归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撤封永禁的旨意，面对那一卷明黄的圣旨，父王与大哥俱是沉默不语，却是母后一个箭步上前猛然甩下了一记耳光，这清晰的声响在压抑的崇仪正殿回荡，木然了自己亦呆愣了母后，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违心的手，也是如这般猛然抱住了自己，痛心道：“寸心，你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这般伤父王母后的心啊？”一向坚强冷静的母后竟留下了滚烫的泪水，泪水浸入肌肤，烫进了心里，木然的自己心有些微微的酸，有些哽咽地对母后说道：“母后，寸心这么做，不是执迷不悟而是真的彻悟了。”而如今，多么相似的场景，看着父王有些佝偻的身形，越发稳重成熟的大哥，感受着母后久违的气息，心里蔓延着无可抑制地疼，敖寸心觉得其实自己从未失去并一直在挥霍着家人无言的娇宠，这两百年来对自己浪迹人间的放纵。自恢复公主尊位，却未司龙之职，行云布雨，也未守海戍疆，护西海分毫。真应又疚又愧。这些于脑中不过一瞬，于是出言安慰道：“母后，寸心这不是回家了吗，而且准备长住不走了，到时母后可不要嫌我这做女儿的烦了才好。”龙后听了此话，有些不满了，道：“母后何时嫌你烦了，你父王也是，他呀，可恨不得把你锁在华菁阁，不让你出龙宫了。”这番话说下来，倒是让老龙王有些挂不住脸，他是想念爱女，但怎可以让老妻就这么说了出来，于是打着哈哈道：“寸心都回来了，怎只在台上站着，还是快回龙宫去吧，你母后可是早自己做了你爱吃的碧玉玲珑等着你呢。”摩昂看着眼前的场景，冷然的眼有些发涩，若是二弟与三弟也在此，将该是何等的欢欣。
　　这边老龙王拉着爱女就已向龙宫正殿走去，龙后也不松手也拉着寸心一道进殿了，摩昂紧随其后，进了正殿，龙宫的摆设还是一切依旧，敖寸心向正殿的东南方向看去，那里依旧放着一张略显低矮的案犊，那时幼时自己非缠着父王让人搁那儿的，父王批阅奏章时，自己就在那儿玩耍，想撒娇了就径直向父王的左手边走去，这时父王就会用左手揽着自己，一边软言细语地哄着，一边处理着公务。没成想竟然还在，那千年的不堪中未曾回过西海，三百年的囚禁中省己修身从没仔细看过，至于那两百年间偶回西海，也必是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