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二去三回》南方一岸

29、第 29 章

　　时隔两年，F市变化不小，她想起王家卫电影中的话，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没有保质期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更替不止。
　　可回了家，她又觉得并不尽然，无论走了多远，家都还是那个家，还有爸妈脸上永远不变的笑容。
　　爸妈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回来，只是一句回来就好，她觉得安心，短时间内并没有什么想法，每日懒在家中，看书写字，哪里都没有去。
　　妈妈大概永远是最了解孩子的，陈芬一眼看出她瘦了许多，吃饭的时候有些红了眼睛，她捏捏自己的脸，“我是健身运动才瘦的，你看我脸色健康红润有光泽。”
　　陈芬笑起来，“胖一点好看，我觉得你高中的时候最好看，脸上肉肉的多可爱。”
　　她身体力行，“妈，你每天做这么多好吃的，我肯定能长出你的游泳圈。”
　　在家里赖了一周，便回了姥姥家，乡下有些寒冷，她穿得极厚。
　　姥姥好像苍老了许多，一直挺直的腰背微微有些弯曲下来，见了她高兴极了，“小好啊，你回来了。”
　　年龄不是指沧桑的经历，不是指看破世事的透彻，而是你知道她的沉淀里可能有你的经历，即便没有，她也会给你理解的目光，于是她毫无顾忌地在姥姥面前哭了。
　　搬了摇椅坐在门口，池前的荷花没有了踪影，只有寂静的湖水平静无澜，景致多少有些幽凉，她不明白姥姥看着这样的画面怎样度过一年又一年。
　　姥姥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五天了，有点倒时差，所以现在才来。”
　　“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生龙活虎的。”
　　“回来了，还出不出去。”
　　她摇摇头，“不知道。”
　　姥姥细细打量她，“怎么瘦了，是不是外面的饭吃不惯，哪里都没有家好，等想好了再决定。”
　　“姥，你会不会觉得冷清。”
　　“冷清什么，一天到晚事情多得不得了。”
　　她很好奇，“忙什么。”
　　“出去串串门，人家来家里坐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前段时间收稻子，我还去帮忙呢。”
　　她有些紧张，“姥，你去帮什么忙。”
　　姥姥笑笑，“我就在陌上给他们倒倒水，跟他们聊聊天。”
　　她这才放心，“我还记得小时候帮舅爷收稻子，他还给我了五十块钱，当时高兴坏了。”
　　姥姥哈哈大笑，“你那时候才十二三岁，傻乎乎的，这么热的天让你去你就去。”
　　“小想哄我去的，对了，他最近来了吗。”
　　“他回来得勤，对了，阿泽也来过几次，屋里的水龙头总坏，他请人换了新的，还送了台电脑，教我怎么用，我也没学会，哎，我推也推不掉。”
　　那种浑身酥软的感觉涌现，她觉得有些冷，“姥，我打个电话给小想，您先坐着。”
　　姥姥点点头，“你去吧。”而后暗自叹息。
　　不知不觉到了春节，倪灏也回了国，近四年不曾回家，看哪里都是唏嘘感慨
　　老两口看见许久未见的大女儿，眼中千言万语，却只会化作一句，“回来了！”
　　陈芬早已是泪流满面，倪灏心里何尝不是自责和难过，笑着安慰，“妈，你别哭了。”结果刚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倪好挎着倪清， “爸，我们男人不能哭。”
　　倪清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头，“嗯，走，咋爷俩喝两口。”
　　她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倪灏笑起来，“爸，你听她吹，喝酒不能超过一杯。”
　　陈芬也跟着说，“就知道喝酒，还不让让她们休息一下。”
　　倪清瞪着陈芬，“你看看你，妇道人家，我们爷俩喝酒你不要管，你继续哭，来大丫头，你也过来。”
　　陈芬早已准备好了满满一桌子菜，倪灏看着一家人围坐一团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两位老人明显比之前苍老许多，眉眼难以掩却岁月的痕迹，她发现原来到了一定的程度，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位置真得会调换过来，只是孩子永远不会如同父母那般体贴周全无私。
　　倪好心情大好，喝酒十分爽气。
　　倪清开怀大笑，“小丫头酒量见长啊。”
　　她说出豪言壮志，“爸，以后我替你挡酒了。”
　　“爸不用你挡酒，老爸怎么能让女儿挡酒呢，不合理。”
　　她说出自己的理由，“爸，自古巾帼英雄比比皆是，我也不输儿郎。”
　　“那到是，那老爸也不能让你挡酒。”
　　“爸，我是前锋，给你打头阵。”
　　倪清妥协，“好，好，好。”
　　经过有意的训练，她的酒量进步不小，只是仍旧是沾酒便有些迷糊，倪灏见状连忙把她的酒杯拿了过来，“爸，她醉了，别让她喝了，我陪你。”
　　倪清哭笑不得，“喝得这么豪迈，我还以为酒量已经大有不同，原来还是一杯倒，在外面可别让她喝酒啊。”
　　“当然了，她这酒量我哪敢啊。”
　　倪好思绪清晰，不过头有些晕罢了，“姐，我是晕可没醉，真喝起来我们俩难分伯仲。”
　　倪灏懒得看她，“爸，我们喝。”
　　眼前的两个丫头是真得已经长大了，他能看得出两人脸上早已不见昔日的活泼和无忧无虑，长大之后承担得就多了，倪清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都大了，是应该在外面多闯闯，你们的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我跟你妈都帮不上忙，你们俩也都很有主见，我们都放心，特别是你，你大一点，做事情向来都独立，不依赖我们，你妹呢，看上去安安静静的，温温吞吞的，有什么事就闷在心里不说，我们不懂，你们也不说，我们就不问，你们两个人就相互商量着。”
　　倪灏一笑，“爸妈，你们都放心吧，我都知道，要是真有应付不过来事情，我就立刻回家老投奔你们。”
　　陈芬接过话，“还有你，你今年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了，我知道你眼光高，那么多亲戚来给你介绍对象，我和你爸都尽量推了，但是你自己也要上点心啊。”
　　倪灏斟酌了一下，“爸妈，我交了男朋友了。”
　　陈芬有些惊喜，“终于有人看上你了，哎呀老大不小也是该着急了，新加坡人啊？”
　　倪灏苦了脸，“亲妈，我市场还是很好的。”
　　陈芬继续问，“多大了，谈了多久了，长得怎么样，都说长相不重要至少也能见人吧，。”
　　她笑得合不拢嘴。
　　倪灏叹了口气，“爸，您说您女儿这模样是不是得配个极好的。”
　　倪清点头，“你觉得行就行，别听你妈的，她就爱以貌取人，人好就够了。”
　　陈芬十分好奇，“有照片吗，给妈看看。”
　　倪灏有些为难，“妈，别看了吧。”
　　这么多年女儿还是第一次坦白自己的恋爱，陈芬好奇得很，“不行，你现在就拿来给妈看，我帮你物色物色。”
　　倪好翻了照片，“就是他。”
　　手机里是赵铭和倪灏在客厅相拥而坐的样子，陈芬看了很满意，“仪表堂堂，有没有清楚的，这个看不清脸。”
　　她笑着摇头，“我没有，姐有。”
　　倪灏瞪了她一眼，翻了一张赵铭的单人照，“这个。”
　　陈芬看了后点点头，递给倪清，“你看看女儿的对象。”
　　倪清接过看了看，没有发表评论。
　　她笑起来，“他已经跟我姐求婚了。”
　　陈芬眼睛一亮，“跟你求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我这还没见着人，得带回来看看。”
　　倪灏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在一起挺长时间了，我还没有答应他，还是得看你们的意见，请求组织的意见。”
　　倪清有些不满，“这人都没有看着，你们年轻人也太不像话了，他要是有诚意就应该过来是不是。”
　　话刚落音门铃就响起来，陈芬过去开门，“这时候了，谁还来。”
　　倪好也走过去，见到赵铭惊喜不已，“赵铭哥？好久不见了。”
　　陈芬点点头，“快进来。”
　　倪灏闻言出来迎接，见赵铭手上大包小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你怎么来了。”
　　赵铭向倪清和陈芬微微鞠躬，“我来看看叔叔阿姨。”
　　倪灏脸上微微红了起来，“吃饭了吗？”
　　再次印证了古人的智慧，倪好别有深意地看了倪清一眼，“果然说曹操曹操到，赵铭哥，你来得真及时。”
　　赵铭了然一笑，“我回家看了看，就乘车过来了。”
　　她将位置留出来，自己坐在一边，“一定很辛苦，你坐这里。”
　　赵铭点头对她示意，恭敬地站着，“叔叔阿姨，我是倪灏的男朋友，赵铭，第一次拜见，有点仓促了。”
　　陈芬加了一份碗筷，“别站着啊，来，还没吃饭呢吧，尝尝阿姨的手艺。”
　　倪灏和倪好对视一眼，老妈好像很满意啊。
　　倪清也点头，“来，坐下一起吃。”
　　赵铭端坐在倪灏旁边，倪好察觉他有些紧张，不由觉得好笑，饶是你平时耀武扬威，这个时候也得毕恭毕敬的。
　　赵铭给倪清满了酒，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叔叔，我第一次来拜访，实在是很不应该，我先自罚三杯。”
　　倪清也是不拘小节的人，“酒量不错啊。”
　　赵铭笑笑，“啤酒还行。”
　　倪清问他，“多久没回国了。”
　　“四年了吧，工作忙没什么时间，不过中国现在发展得迅速，好些地方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是啊，中国经济发展得不错，不过到国外一趟也能学到不少。”
　　“叔叔阿姨，有机会可以来新加坡看看，我和倪灏带你们出去玩玩。”
　　陈芬觉得路途遥远，“我们俩没有时间，超市要有人看着的。”
　　倪好倒是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她一直有带爸妈出去旅游的想法，但都被耽搁了，“妈，你要是想去，超市我帮你看着，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倪清问她，“你前段时间不是说跟朋友合伙开了餐厅吗，哪里还有时间。”
　　倪灏并不知道这件事，“妹，你开餐厅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和徐晶一直都有联系，前段时间回来后和她见了一面，徐晶已经结婚，说是有些积蓄，想开家餐厅，有个自己的事情，已经在筹资阶段，她挺感兴便投了钱，“就是之前在A市的室友，我投的不多，也就帮忙策划一下，前段时间就是在忙这件事，现在已经开业了。”
　　倪灏再次被她打败，“作为一个金融界的翘楚，我可提醒你，现在餐厅不像从前那样好看，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她笑笑，“店面不大，不过倒是挺有到色，在大学路上，你们这几天要是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倪灏很好奇，“是西餐厅吗，主食是什么。”
　　“西餐，主食主推两种，一是土耳其菜，一是在新西兰的时候学到的西餐，请的是国外的厨子，你想不想来看看。”
　　倪灏点点头，“爸妈，我们一起去吧。”
　　陈芬也的确想去，“还有两天过年了，过完再去吧，餐厅忙不忙，方便吗。”
　　餐厅生意的确不错，不过他们要去的话其他都不是问题，“徐晶也想带她家人过来，我安排好时间，一起去，到时候店里休息一天，专门伺候你们了。”
　　大家听了都很开心。
　　倪灏见她这个样子放心不少，“小好当老板了哦。”
　　她摆摆手，“承蒙你们不嫌弃，当初新加坡好心收留我，还管吃管住管欺负。”
　　倪灏笑笑，“就你的工作业绩而言，这些不值一提。”
　　倪清忽然问，“你是哪个铭？”
　　赵铭放下筷子，“铭记于心的‘铭’。”
　　倪清点点头，“名字挺好。”
　　赵铭斟酌片刻，“叔叔阿姨，我前两年就打算回来看看你们，倪灏忙着工作没有答应，现在来了，我想正式请求你们能够答应，我和倪灏的婚事。”
　　她呛了一下，想象着电视剧里的剧情，这个时候倪清是不是应该重重叹口气，然后说：“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最后又语重心长地再三叮嘱，但是接下来倪清淡定地喝了口小酒，吃了口小菜，之后仍旧不语，她彻底对自己的老爸折服，这才叫‘宠辱不惊’。
　　陈芬也没有说话。
　　她打破沉默，“我吃好了，先有些晕，先回屋了。”
　　姐姐要嫁人了，真好。
　　第二天十点钟才起床，大家见她睡得沉没有叫她，只有陈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醒了，“我去给你热热早饭。”
　　她摆摆手，“你看电视，都这个时候了，等会直接吃午饭了，他们人呢？”
　　“你爸在超市看着呢，你姐和赵铭出去转悠去了。”
　　刚起来没什么力气，洗漱完，窝在沙发上陪陈芬看着无聊的苦情电视剧，忽然听陈芬严肃的声音，“小好，妈问你，赵铭怎么样，好好跟妈说说。”
　　忍不住了吧，她就等着妈妈的问话呢，她反问，“妈，你觉得怎么样？”
　　陈芬点点头，“长得挺精神的，高高大大的不知道会不会欺负灏。”
　　她如实相告，“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绝对体贴，所有方面照顾得都很周到。”
　　陈芬满意地笑起来，“他是你上司？”
　　“是公司总经理。”
　　陈芬很会抓住重点，“总经理，都三十多了吧，怎么还没结婚？”
　　她笑着宽慰，“妈，你没听他说在等你家大闺女吗。”
　　“他家里人也不着急。”
　　她还真不知道他家里的事情，只听倪灏说过几次，“赵铭哥做事情比较有主见，你跟爸不也没催我们吗。”
　　陈芬看了她一眼，“我看你也挺危险。”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妈妈的眼里她和倪灏这么不景气，“妈，我觉得我遗传了你万分之一的美丽，就很自信了，你不用担心。”
　　陈芬置若罔闻，“那他们俩住一起了？”
　　这个问题应该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嗯，决定结婚之后才住一起的。”她撒了个小小的慌。
　　陈芬追问，“他们什么时候想到结婚的事情的，打电话的时候也不说，你也不告诉我们。”
　　她搂住陈芬，“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好干涉，主要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要是脱离了党的指引，不还得回来请示你们两位领导吗？”
　　“那他父母是做什么的。”
　　“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初中老师。”
　　“哦，那他妈妈倒是很厉害，比他爸学历还高些。”
　　“学历倒是差不多，不过他妈妈比较严厉，也比较。”她想了想，“有目标一点。”
　　“是吗？”
　　“嗯，所以赵铭哥会比较严谨一些。”不等陈芬继续盘问，她拿起外套，“妈，我出去一下。”
　　“上哪去。”
　　“出去走走。”
　　坐在公交车上最后一排，带上耳机，周围的喧嚣就这样隔离在外，耳机里传出的声音永远散发着淡淡的哀愁，她三年没有听过歌，说了她自己都不太信，平时除了不必要的因素之外，她拒绝了所有音乐，因为所有歌都有她要回忆的影子，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公交正好开到学校。
　　她用回了以前的手机卡号，在新加坡虽然不曾用过，但她缴了足够的费用让号码不被注销。
　　现在手机里只有一个短信，被他看了很多很多遍。
　　“小好，你真得把我逼疯了。”
　　其实她觉得自己也疯了，下了公交，慢慢走到到曹泽以前住的公寓，站在门前，久久没有动。
　　这不知道是她第几次来，从未敲过门。
　　她知道曹泽根本不可能在里面，也许她可以试试，于是真得敲了敲门，没有人响应，她心里涌现难以抑制的失望，抱臂蹲在门口，头埋在双膝间，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电话响了起来，她没有抬头，声音有些闷，“妈，什么事。”
　　“快回来吧，吃饭了。”
　　这么快就道吃饭的时间了，“知道了，马上回去，你们先吃。”
　　“对了，你姐让你带点吃的回来。”
　　疲惫不已，她清了清嗓子，“好，要带什么。”
　　倪灏接过电话，“多带些水果，芒果和奇异果，还有草莓，我刚才忘了。”
　　“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一站起来才感觉腿麻的如同针刺般，她拍了拍双腿，扶住旁边的护栏慢慢向下走，刚走了几步眼前忽然有些发黑，脚下一空，那一瞬间从全身传来一阵酥麻感，等意识到要抓住却已经晚了，身体传来被硌得生疼的感觉，来不及感受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头昏沉异常，眼睛重的睁不开，她刚想挪动下僵硬的身体疼痛感清晰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好，你醒了。”陈芬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哭了起来。
　　倪清安慰她，“这不好好的吗，别哭了，丫头，是不是很疼。”
　　“嗯。”
　　倪灏倒了杯水， “要喝水吗？”
　　“嗯。”
　　倪灏生怕弄疼了她，轻轻扶她起来。
　　这么一动弹，才发现身上多处传来疼痛感，怕大家担心，她不敢表露，额上却冒了细细密密的汗，喝了几口水舒服许多，她笑起来，“太不小心了，竟然摔了一跤，你们别担心。”
　　倪清有几分气恼，却因为抵不过那份心疼，终究没有出言责备，“没事就好，你先好好休息，先安心躺着吧。”
　　赵铭推门进来，手上拿着办理好的住院手续，“医生说今天最好不要出院，你之所谓晕倒应该是由于大脑一时缺氧导致的，而且没有吃早饭，又摔了一跤这才导致身体虚弱晕眩过去，不过医生说你有些贫血，身体太虚，要注意休息和按时吃饭。”
　　她恭敬得点头，“谢谢赵铭哥，说得这么专业详细，对了，爸，是谁送我来的？”其实她更诧异得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只是轻微脑震荡，其他地方也只是皮外伤，自己怕真是练就了金钟罩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手续已经办好了，也没有留下什么信息，你在哪里摔得。”
　　“楼梯上。”
　　“我知道楼梯上，你今天去哪里了。”
　　她糯糯得哀求，“去学校看了看，我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芬上前来检查，“行了，孩子都醒了，你就别问了，幸好没撞到脸。”
　　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还吊着水呢，先躺着，要留院观察几天。”
　　吊完吊瓶，她就要起身，倪灏很担心，“在这躺着，身上这么多伤痕怎么起来。”
　　“没事，我摔得都是皮外伤不要紧的。”她慢慢坐了起身上很多地方都疼痛不已。
　　陈芬也紧张不已，“先躺着，别硬来。”
　　“别担心，我们舞林中人都习惯了，以前跳舞的时候不也经常磕磕碰碰的，疼一阵就过去了。”
　　她坚持出院，路过医院大堂的时候走到咨询台询问了一下，“你好，我叫倪好，请问一下您能查一下是谁给我办的相关手续吗。”
　　“是你啊。”
　　她不明所以。
　　护士小姐继续说，“今天是一个男生抱着你过来的，满脸紧张，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谁知他后来办完手续就走了，这么好的人也不多了。”后来又有些羞涩地小声说，“而且人好帅。”
　　她脑海里闪现一个人的身影，“那人叫什么。”
　　护士摇摇头，“好像叫木什么，因为姓很少见，不过具体的也忘记了，要我帮你找一下吗。”
　　没有继续追问，她失望地转身，差点又栽了一跤，倪灏赶紧扶住她，“妹，是不是还是很晕，在这边再观察一会吧。”
　　倪清直接下达命令，不容置喙，“回去躺着，明天再回去。”
　　她只好点头答应。
　　倪灏让倪清和陈芬先回了家，自己和赵铭留下来照看，赵铭去办住院手续。
　　“怎么变单人间了”
　　“这里有赵铭同学，而且比较舒服，我们也方便照看你。”
　　她感叹，“真是处处深藏不露，这里都能有认识的人，姐，你可得小心点。”
　　“成天就知道胡扯。”
　　“呜呜，这还没怎么样呢就这么护着人家，你不要我啦。”
　　倪灏一笑，“妹，你觉得我应该答应他吗？”
　　她笑笑，“你不是都有答案了吗，还问我，而且爸妈都默许了，你不会要做落跑新娘吧。”
　　“但是还是觉得有点太早，我怕以后就不能这样自由和无拘无束。”
　　“可是你也说过一个人在外面工作很累，渴望稳定的家庭。”
　　倪灏有点纠结，“我很紧张，一想到婚姻，我会觉得不可思议，我怕自己应付不过来婚后繁琐的生活和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等等等等，这些是我从来不用考虑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熟到接受婚姻。”
　　她明白倪灏的顾虑，“你考虑了这些，就代表你已经构建了你们婚姻后的生活蓝图，况且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记得杨绛先生说过一句话，婚姻里最重要的是相互理解，你和他之间还有其他问题吗。”
　　“的确，他让我想就此安定下来，那种踏实让我眷恋。”
　　她握住倪灏的手，“我还真有舍不得你结婚。”
　　倪灏笑容温柔，“不论我是不是结婚，我这里你永远都是你的家，只是，你现在已经不那么需要我了。”
　　她沉默。
　　倪灏继续说，“我从来没问过你发生什么事，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把不开心的事闷在心里，你刚来新加坡的时候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好像一下子长大了，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知道怎么让别人开心，但是独独你自己不开心。”
　　她很感激倪灏，“姐，在新加坡的时候因为你，我很踏实。”因为陌生的地方有她，所以即便心事重重但仍旧呆了两年。
　　倪灏摇头，“但是你不幸福。”
　　她否认，“幸福的定义不一样，你和赵铭在一起很幸福，而我只要知道那个人很好，我就很幸福。”
　　倪灏心疼不已，“傻妹妹，去找他啊。”
　　“姐，等会你们就先回去吧，赵铭也在外面做了很久了。”
　　“不行，今天晚上我要在这里陪你。”
　　“不用，这里环境挺好，我也很累，你们在这里我反而不踏实。”
　　倪灏从来对她的固执无奈，“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她笑着点头，“姐，送我来的人姓木。”
　　“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在想姓木的人会叫什么名字比较好听呢？”
　　倪灏拍拍她的头，“这是他爸妈该操心的事情，只是他也没留联系方式，不然我们也可以当面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