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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10章 ...

  •   她走到程序部门口,对着玻璃理了理短发,勒紧腰带挺着胸脯踩着轻挑的步调趾高气昂地向里走去,成功地在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朝着一个座位像拜金的女人看见了鸽子蛋大的钻戒一样兴奋、激动而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袁逸!我想死你了!”
      袁逸尴尬地只好起身抱住她,免得倪芙雨用力过大摔在地上,稳住后驾轻就熟地拎着牛皮糖一般的她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留下一办公室目瞪口呆的同事。这惊是惊了,有喜的恐怕只有倪芙雨一个了……相信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在心里狂爆了一遍粗口,这世道的美女是不是眼瞎了?怎么一个个都前赴后继地看上了他!短暂的凝滞后,办公室里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唉声叹气的、互相嘲讽的、悲天悯人的、唯恐天下不乱开始吟诗作对的……徐依脸色发白,整个人僵着,倔强地死盯着门口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情绪看起来还算稳定。冯越泽皱着眉头一脸凝重,至于沈修杰……他真的去止鼻血了。
      回过神来后我发现徐依不见了,包还落在座位上,这姑娘又想干吗?我拽着冯越泽冲到公司门口,前台说徐依刚刚哭着跑出去了,拦都拦不住。这时候她能去哪里?偏偏我和她完全适应了星城不爱带手机的习惯,找不到人就是真丢了……我赶忙请了个假,和冯越泽打车回家找找。
      路上他告诉我袁逸和倪芙雨是青梅竹马,两人家里住得非常近从小一起长大直到十五六岁才各自发展,倪芙雨非常喜欢袁逸,但是她在这方面完全吸引不了袁逸的注意力,即便她能让天下大多数男人在见到她第一刻起就为之倾心。据说她父亲是电视台的高管,在毕业后给她安排了个记者的闲职,还不断有意无意地让她结交青年才俊,可这个狐狸精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想要袁逸,仗着父母的宠爱一意孤行坚持到现在。我气恼地责怪他现在才说出来,他一副做错事的样子无法推辞。不过,照冯越泽的说法她差不多和袁逸一个年纪,各方面的压力的确会让她非常着急了。星城人小时候活下来难,由于寿命的缘故女孩子十五六岁结婚生子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真心佩服倪芙雨能够执着地挨到今天。
      我们飞快地赶到了小区,刚下车就远远看见小妞洁白的背影。她慢悠悠地独自走在干净宽阔的道路上,一眼看去是寂寥、迷茫又有点违和的,深秋时节万物都散发着一股黯淡苍白、忧愁无力的钝感,秋风已有凛冽之意,砭人肌骨,这样的景致是不能包容真实的徐依的,而她亦不喜忧郁,如今却硬生生地将自己揉捏进环境之中,让人看了万分感伤。
      我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要开口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开场,亏我平时聪明伶俐世故圆滑,看到徐依平静的眼神心中一怔,她此刻应该平静,但居然是平静的。我把冯越泽支开,挽着徐依的胳膊慢慢走回家,一路上花言巧语地哄骗她逗她笑,把这个棘手女人的往事以她能接受的方式温和地告诉了她。徐依到底好骗,不一会儿就认为倪只是袁逸的铁杆女粉丝,袁逸安抚好她马上就会回来的。我一边昧着良心对她撒谎一边默默祈祷,袁大爷,你可快点回来啊……
      冯越泽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我们刚巧做好饭,他一愣随即换上一张阳光开朗的笑脸,朝徐依嚷嚷着加菜的事情挤眉弄眼地邀功讨赏。趁徐依提了外卖盒子去厨房装盘,他凑过来悄悄问:“这是已经劝好了?”
      “稳住了情绪而已,我又不是袁大爷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带了点什么好吃的来赔罪?”
      冯越泽站在桌旁抱着手肘整张脸都垮垮的:“我原以为你让我买晚饭是不想让她下厨以免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我买了不少好吃的呢,谁知道一开门就见到一桌的菜。”他还想说什么,见徐依端菜出来便执了筷子与我分别坐好。冯越泽今天可是花了血本,我看着这些都替他的钱包肉痛了一把,韭黄炒蛋、凉拌肚丝、鱼胶奶冻,竟还有一道虾米桂皮肉糜!
      “姐姐,我们要不要给其他两个人留点?”小妞拿着筷子犹豫不决。
      不等我白她,冯越泽便气愤地拍了桌子抢先道:“我买这么多好吃的是为了给你补补元气,怎么能够便宜了他!阿杰,他不会在意这些的,所以我们赶紧吃吧!”
      话虽如此,徐依依然好心地给袁大爷藏下了一块肉糜,原想等他回来,谁知这一等竟等到了天亮,我起床洗漱时发现她歪倒在沙发上,盖了被子还是冷得蜷成一团,餐桌上的一小碗肉糜定是冷了又热,热好了又放凉,蒸得化没了形状,用脚趾头想也知某些人一晚上没回来。我不由恼怒,阴着脸把肉食倒进垃圾桶,寻思着要不要在门口写上“掠食者与袁逸不得入内”。
      冯越泽迷迷糊糊地拉开房间门,眯着双眼梦游般地扶着墙去卫生间洗漱,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不友善的目光试探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扫视四周,而后瞬间惊醒跳到沙发边:“没回来?”
      “哎,这下想劝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劝了。”我们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徐依,这小丫头自己睡得熟,我们两个无关的人倒是不断替她操心。
      徐依醒来后发现袁逸没有回来并无大吵大闹,什么都没说,平静地洗漱、吃早饭,像只乖巧的猫一样。这样的表现让我们更加担心,怕是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袁逸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八九不离十,是否先动心的必定先死心?
      我悄悄嘱咐冯越泽多看着点徐依,当天我在公司里找到迟来的袁逸,威胁质问了一番,这家伙告诉我昨晚回家看了父母,走之前的事情并不在计划之中,引起大家的骚动实在抱歉,他满脸愧疚又害羞的神情简直都不像是他了。谁知道他这么跟我说是否出自真心?其实真心也好,假意也罢,至少他还肯装出这番模样来便证明徐依在他心里还有些份量。
      自从袁大爷一夜未归,眼睛长在脚趾头上的人都能看出徐依和他的关系明显远了。即使工作上负责同一个项目,小妞也不再耐心地和他沟通交流了,独自完成着整个项目,就像没有袁逸这个人一样。冯越泽看他们尴尬,索性踢开了袁大爷,将原本的事情全部交给徐依处理,同时关照有加。这么一来我看冯越泽更加顺眼了,常趁着徐依不在调笑他说“不如你要了我家丫头吧,我少收你点聘礼”,他帅气又大大咧咧地婉言谢绝,既有成熟男人的谦逊有理又有小男孩的可爱调皮。
      袁逸热脸孔贴了冷屁股,他倒不灰心不丧气,每天下班前喊一声徐依邀请她回去跟他学习厨艺。一开始几天小妞根本不搭理他,后来慢慢地两人关系缓和了下来,我想一方面是架不住他的耐心,另一方面是小妞本就未死心,只是脆弱的少女心让她受不了刺激拉不下脸皮。徐依的事业和感情都蒸蒸日上,白天专心工作,晚上甜甜蜜蜜学习厨艺。
      这段时间李尚儒经常不带着我一个人往外跑,我不用加班便早早回家,星城已然深冬时节,天色比之秋天更为灰暗阴郁,全旧城区的人都被大自然压抑着心情,因着呼啸又刺骨的冷风在光秃秃的街上步履疾疾,一个个都裹紧了大衣巴不得变成球缩进衣服里。每当下了车看到这番情景我都忍不住挑起眉梢勾起眼角,这儿衣服的质量那么差何苦垂死挣扎……人若无法与自然抗衡便只有顺应它,为何不尝试不做抵抗地任由北风穿透松散的织物面料到达本身的你,放浪地感受一下寒冷的力量?衣袂飞扬似狂风大浪,寒风在瞬间就包裹住了我,原以为这感觉会像是挖开冰层跳入水中那么直达骨髓的寒冷,谁知这风竟是温暖的,它冰冷的刹那似卷走了所有的污秽,像镰刀一般干净利落不留情面,随后我开始由内而外地生出暖意,区别于慵懒温柔的春暖,它的“一刀”类似毁灭过后的新生,是被岩浆覆盖后日渐肥沃的黑色大地也是阳光下开始融化的冻土,砭人肌骨中流露着生命的活力。
      体会过后心有感动,我能够欣赏大自然别样的温柔,渐渐养成了这个在普通人眼中神经病一样的习惯。回到家中立即洗个热水澡,小妞和袁大爷偷懒地煮着火锅,冯越泽不耐烦地拿筷子叮叮咚咚地敲着碗大声催我出来,然后我全身冒着热气脸颊红扑扑地坐下开吃,当然不忘点评两句二人的手艺,四人暖洋洋地围坐在一起倒有几分家的感觉。晚餐后徐依或是找我聊天谈笑,或是和袁逸腻在客厅讨论厨艺,窗外寒冬腊月,屋内其乐融融,在这异乡里幸福得简直不真实。
      生活平凡而充实。我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也跟着忙碌了起来,年下事情总是非常多,今年因了财务主管的茬子比往昔更甚一筹,李尚儒抓着我翻阅法律文件,和他聘请的律师一起研究案件。他的行径基本都被倪芙雨说对了,这家伙私自挪用了公司利息并和属下分赃以掩人耳目,在财务月报中利用各种单据伪造出一部分利息计入银行存款,李尚儒不对利率等进行测算根本不能发现问题,在他的电脑中我们还发现了刚写完的辞呈。如果不是倪芙雨的及时提醒,哦不,应该说是我们的及时怀疑,这家伙恐怕已经带着小金库改头换面逍遥快活去了。而此时此刻,这个倒霉的混蛋正穿着单薄粗糙的布衣蹲在警局的临时看守所中等法院传召到抓狂呢。为此我再一次在心中提醒自己要多注意倪芙雨的举动,漂亮的女人一点都不可怕,但像她这么漂亮、聪明又有家庭背景的女人往往是麻烦的源头。
      急急忙忙地处理完这件事情时距离节庆日只有两周了,我把办公室里散乱的法律文件统统收拾干净,也不顾老板在场,懒散得骨头都松了搬往沙发上一倒,真是忙得我焦头烂额还没有一点发加班费的意思!
      星城终年没有长假期,普通年轻人一天打两份工,周末可以彻底放松,而像我这样的助理或是李尚儒这种来事儿精几乎全年无休,永动机似地日夜为了自己和这个城市操劳。下城区人民更惨一些,出于生计我记得他们就没有哪天是在休息的,还一个劲地期盼着航天院传出来的消息。我曾跟徐依讲过这个笑话,他们有点像灾变前既虔诚又迂腐的宗教信徒。虽然没有法定假期,但是每逢节庆日——星城城建完工的那一天,大家习惯性地相聚而庆,喝酒的喝酒,分钱的分钱,用喜爱的方式来欢送过去的一年。静静想来,徐依和我背井离乡恰有一周年了。不得不承认,因为她的陪伴我的性子不再寡然冰冷得吓人,在保持着理智冷静的同时变得愈发像个正常人,在这方面袁逸和我都该好好感谢她;小妞则因为失去了绝对的依仗和慢慢体会到一种新的感情而更加柔和,稍许沉静了些。时间不会停止,过往必定飞逝,回首只在寂寂的深夜。未来不需要什么追忆和感叹,我能做的仅仅是勇敢而谨慎地沿着命运的伏线前行,向我自己乞求平安。
      自从李尚儒和周氏集团达成协议,他莫名其妙地愈发信任我,他埋在沙发里一脚翘在茶几上,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翻看着搁在肚子上的记事本,完全不在意在我这个下级面前的形象。这死胖子有些吃力地坐起来,费劲地伸手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后舒缓又惬意地向空中吐出一口热气。
      “和周氏集团合作,今年我们公司不用愁了啊!我打算在节庆日开个酒会庆祝一下,应该还来得及吧?”
      酒会?“时间有点紧,其他倒无妨,只是现在场地差不多都被订光了吧。”
      “那你先查一下,实在找不到我来想办法。”李尚儒摸着胡茬将记事本递给我看,道,“年末了搞个绩效评定,有能力的提拔上来,我再给大家分点钱,高高兴兴聚一次吧!明年还要靠大家一起努力啊!你去和相关部门说一下吧,特别是那些新来的财务,叫他们仔细算清楚。”
      我在心里默念,刚被抓进去一整个部门,谁敢在这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嘛……绩效与迁升、年终分红、筹办酒会,这么多事情真让人分身乏术,李尚儒和我主要将精力花费在筹办酒会上。果不其然,一到年下稍微像样点的室内场地都被早早预订一空,大家又不可能穿着礼服端着酒杯站在露天的院子里吸毒气喝西北风,到最后李老板厚脸皮吊着心思打了个电话给周宏迹,没想到周宏迹还挺好说话的,冷冷淡淡地表示有个展厅可以借给我们用用——当然没忘记收一笔不菲的租金。债主在前,李尚儒就是再肉痛也不好拒绝,捂着心口擦着冷汗笑眯眯地满口感谢,我站在他背后忍着窃笑。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准备食物与饮品、布置会场、检测设备和线路、安排节目、发送请帖等等,经过几次反馈和修正全部搞定。
      在年下丧心病狂的忙碌之中徐依出人意料地成为了设计部副总监,仅次于冯越泽。李尚儒拿着综合评定表给我看时,我是极力反对他做这个决定的。且不说他草率冒险到让一个刚进公司半年小丫头担任要职,即使冯越泽没动手脚,他俩再青睐徐依的天赋,我问李尚儒是否考虑过那些勤恳的老员工的感受?有了利益冲突就会挑明嫉妒,像她这么没心机的人几乎是不可能压住那帮躁动的程序员的。星城人其实特别直白简单,大部分问题都能用钱轻松解决,所以人一旦没有钱或者拥有了“不属于”他的那份钱就不得不面对许多麻烦——毕竟每个月多五千块工资不仅意味着不再忙碌的夜晚,他可以吃到更多肉食、让孩子上更好的学校、使用更干净的水甚至给家里装上昂贵的空气净化装置。
      我向李尚儒毫无顾忌地抱怨了一大堆,他待我说完用一句话就终结了我:“你不让她尝试怎么知道她无法做到?你又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所以在徐依从冯越泽那儿得知消息欢呼雀跃时我满脸无奈,既高兴又不高兴,只是看了一眼冯越泽并嘱咐他好好罩着徐依。她美滋滋地对我说这下她的薪水比我都高了,我照例白了一眼回去,我可是吃穿用度几乎都蹭老板的人,每个月的工资除了交房租就是给她买食材买衣服,既然她的工资一下子涨了那么多,那么每个月的租金就名正言顺地该她交了。小妞听后懊恼不已。说归说,我哄骗着徐依在她爱的白衣服白裙子外套上我的黑色西装,长发挽起,就是装也要装出个小领导的样子来。酒会过后徐依就正式升迁了,只要她乖乖地按我说的一步步来,以她的聪明才智稳住局面简直再容易不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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