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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幸福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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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我净干错事。
错逃了课,若不这样就不会在回家的路上碰到梁源了;
错救了梁源和他那只猫,若不这样就不会因为把小黑拿回家而受老妈的批了;
错带梁源进了老钱的杂货店,若不这样就不会指明他以后来这儿逮我的据点了;
最大的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和老爸一前一后地进门。
在处理完小黑的事后老妈还在碎碎念时,在一边漫不经心翻着晚报的老爸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未未啊,今天我听你们老师说你谈恋爱了。”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我当时就懵了。我忘了这一茬了。我老爸有眼线啊。而且还是数量可观的眼线啊。
为什么,我的命运要这么悲惨。
把日子划下来。我的倒霉日。明年记得要拜祭。
老妈若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就进厨房炒菜去了。摆明了要老爸教训我的。
我说呢,今天老爸这么早回家。
“嘿嘿,没有啦。老爸你听我们老师胡说。看错了吧。”我傻笑。
老爸把手中的报纸折好,拍拍他身边的沙发。“不会吧,老师说她亲眼看见的。”
我说吧我说吧,今天是我的倒霉日,平时都不进学生食堂的老师今天偏偏就进了。唉。
我僵着双臂走过去,机械地坐下,还是一副傻笑地否定着。“没有吧。。”
“那个男孩子我听说过,好像还满优秀的嘛。”老爸一脸笑意,“不错嘛。我家女儿。”
“哈哈,还行啦。”看看,我说的什么话,嫌死得还不够快。
“老爸不是很反对你谈恋爱啦,这个年纪么,都是这样懵懵懂懂的。”
本来越来越低靡的我听到这句话时顿时眼睛一亮。是不是老天看在我过于可怜的份上让我过去古板的老爸突然间变开明了?
“不过再等个两年,然后对象是那个孩子就行了。”
我嘴成了O型,哪个孩子?我怎么听不懂。
在知道没事了时我就要考虑一下老爸嘴里的那个人是谁了?老爸,你别乱点鸳鸯谱哈。女儿我还不想惹麻烦。
到最后都没有搞清楚老爸嘴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因为我压根就不敢再问。特别是当着我妈的面。
算了无所谓了。
反正后天运动会。有休息的时间慢慢调查。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
老张头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而我却托着腮看着门外那个漂亮副会长和苏特讨论着什么。
她笑得很开心,抿着嘴唇笑。
我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漂亮,冲着她笑的模样,暗恋她的人应该不少。
想到这点突然全身不舒服,我皱皱眉,转转眼球,望着她身边的最近在班里都没怎么说话的苏特。
最近苏特都不怎么说话呢。似乎都在躲着我的样子。反常啊。
“小海。。”
突然觉得后面有人戳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
“海明未同学。”
老张头的声音?不会吧。。。
我急急站起来,腿在匆忙中撞到桌子。我俯身稳桌,而桌上的水杯却翻了下去。我闭眼,就听啪的一声,我的瓷杯摔了个粉碎。
声音那个清脆。。。
我呆在那里,完全忽略了那些或白或红的眼神夹杂着那些隐隐约约带着兴高采烈的窃笑。
因为我当时看着那些破碎的瓷片,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咳海同学,麻烦你先回答一下黑板上这个问题。”不愧是老张头,教了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没见过。
“恩。”我抬头,看着黑板上那些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笔迹,努力转动着已经卡壳的脑袋。
背在后面的手突然觉得有东西被塞了进来。
我知道,是连眠。我微微回首,露一个感谢的笑脸给他,却攒紧了手里的纸条。
“对不起张老师我不知道。刚刚我走神了。”
“。。。恩。你先坐下吧。好来找另一个同学。”老张头声音颤都没颤,好象我不知道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知道连眠现在脸上肯定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明明给了我答案,我却没有回答。
我叹口气,低头看着那片支离破碎的瓷片,然后又望了门口的苏特一眼。
正好他的眼光也扫过来,看到我时睫毛垂了一下,然后又转开去。
他的无声无息的言语。只是我现在开始看不懂了。
“X高中第X届运动会盛大召开”。
我背着包,望着学校操场主席台上悬的横幅,叹了口气。
无聊的运动会。
除了领导人和学生干部先发表无聊的谈话和四肢发达的运动员在运动场上争得个头破血流之外,就剩人凑成一堆一堆地讲话了。
我透过或聚或散的黑压压的人头,看着坐在主席台上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正装的苏特和梁源平静得相似的表情,嘴角弯了一下。
刚刚他们一前一后代表高一和高二年级做演讲,前者平静而深沉,后者激情而幽默,都赢得了不少好评。哪,我前面的一对女生正在讨论他们谁更帅呢。
无聊。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苏特是那种似水的人物,柔滑而乖巧的,内敛却睿智的。能看到他,看到他永远弯着的嘴角和温柔的笑容,却永远无法通过他黝黑的瞳孔琢磨透他在想什么。原来我以为我是可以了解他的,但现在,我疑惑了。。。
而梁源则是那种风似的人物,热情而张扬,乖张却威严。他是那么有力量,似乎他就是太阳,吸引人,让人会不自觉地靠近他,迷恋他。我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我要极力避开他,因为他会影响到我。。。
“高一高二篮球友谊赛在篮球场举行。十分钟后开赛,请有意观赛者提前占坐。”
我抬抬头,从一个人的沉思中拔出来。
哦,里面应该有连眠吧。
我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拉拉包。
与其无聊地坐在这里看一帮肌肉男跑步跳高,我还不如去给小眠加加油。
我信步过到篮球场里,却发现场子已经差不多快被占满了。
不会吧。我望着黑压压的人头,头上掉黑线。不就一场比赛么,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劳师动众么。
我从来都不愿意挤这种场子,就在我要掉头离开的时候,我听到连眠的声音。
“小海小海来这里。”
我扭头,看到连眠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我露出笑容。“嘿嘿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早给你占好坐位了。”
他拉着我的手,无视一路上人群的嫉妒眼光,硬是把我拽到了场子前一个视觉效果相当好的地点。
我继续无视我身后女孩子的嫉妒眼神和不满的嘀咕,“嘿好小子,还记得给我占坐。”
连眠一边脱身上的衣服一边对我笑,“就知道你一定是最后才来,那你还怎么看我的表现,所以呢。。”
连眠的笑很好看,虽然比不上苏特的平静和诱惑,却透露着浓烈的温暖,让人安心。
我顺手接过他的衣服,随着哨声的响起,连眠和他队友上场了。
我安心地坐在他给我的位置上,没有任何阻碍地看着比赛。
连眠很厉害,果然训练很有效么。我扬扬嘴角,看着他潇洒地绕人,停球,跃起,投篮。
身后的女孩子们疯了似的叫,造成了我微微的耳聋,但我还是微笑着看他对着我高兴地挥挥手。
还是个孩子。我想,露出牙齿对着他笑,竖起个大拇指。
高一的孩子们很厉害。打得高二的学长们喘不过气来。然后我就看着袁汰上了场。
重量级人物。我听到身后的女孩子无不心疼地说。眠同学要小心了。
他的任务似乎就是紧盯着连眠。但好像不是很成功的样子。
心里突然有一点点紧张,涌出那么多的不安全感。
看着连眠的汗水从下巴滑下,听着场上人员鞋子因为和地板摩擦发出“兹兹呀呀”的刺耳声。想叫,却害怕让连眠失神。
我似乎就有这么灵的预感。
在连眠再次三分得手往后回防时,袁汰就那么不正不斜地硬是带球把连眠撞倒在地。
在那么大声的吸气和哎呀声中,我清清楚楚听到了有人的骨头发出了“喀”的脆响。然后在那堆场上的人涌过去后,我没有看到连眠站起来的身影。
内心突然翻天覆地地疼痛,是连眠是连眠。。。
我不由自主地起身,扔下已经在怀里揉得起皱的外衣,飞快地向场中央跑去,用力拨开围着的人,心惊胆战地看到了连眠脸上痛苦的表情和苍白的面色,还有蜷着的左腿。。。
天啊天啊。。。我在心里尖叫,却冷冷地转向了站在一边面色平静却有似乎又带有几分喜色的袁汰。
就在这时,校医速速进来,皱着眉察看了一下,简单包扎了一下,对老师轻轻说了声快送医院。
我突然就慌了,拉着校医不让他走,急急地追问连眠伤势。
我怕了,我真怕了。
我觉得我已经快失去苏特了,我不能再失去连眠。
现在我才发觉,我是多么依赖连眠让人安心单纯的笑容,和他无微不至的关心。
校医估计被我连珠炮似的话语吓到了,他扯了扯袖子,看没挣脱,就气急败坏地吼我让我放手。
我才不管他,我要知道连眠到底怎么样了。
左腿小骨骨折。。。确定情况并不清楚。。。
我愣了,阳光如斯的孩子,怎么会这样。。。
“切,打篮球受伤常有的事。”一个声音在连眠被担架抬走的时候不大不小地说,“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啪。”我转身甩手迅速就是一巴掌。
那个人被我打地退了三步,捂着脸愣住了。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我耳朵嗡嗡地叫着,似乎一切都与我隔绝了。
刚才那一下我是卯足了劲打的。打谁我才不管,让他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时间像停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个样子。似乎都在诉说着最不喜形于色的海明未发飙发得好恐怖好汹涌。
“告。诉。你。袁。汰。,要。是。连。眠。左。腿。有。什。么。事。,我。就。卸。了。你。左。腿。”
可能是我语气过于平静,也可能是我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反正大家都没说什么,我就那么平静地转身出了体育馆。
一迈出体育馆,阳光刺眼,我泪水一下就流出来了,看不清路,蹒跚地向前走。
突然一个身影模模糊糊地闯如我眼睛,轻轻地把我环在怀里。
熟悉的沐浴露的清香。
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
“苏特。。。”
“。。好了,没事的。。没事的。。。”
他抚着我的背,轻轻地在我耳边吐气。
闭上眼睛,任泪水流在他的衬衫上。
还好,连眠只是踝关节扭伤而已,该死的冒牌校医,告诉我骨折,吓得我半死。
躺在病床上的连眠一看到我进来就对着我瞎笑,笑得眼泪横流。要不是苏特抓着,我一定踢他个半死,自己打他个半身不遂加所有腿骨粉碎性骨折。
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我安静地坐在他床头安静地给他削苹果,然后安静地切开最后安静地喂给他吃。
该死,他又不是手断,我凭什么喂他吃。
想归想,但还是做了,因为他毕竟为我占了位子。
苏特在对面,笑容满面地看着我,看着连眠。
“小特你别笑了,笑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抗议道。
“嘿嘿。。”连眠笑道,一脸敬佩,“小海你真的好强。”
还提。。我瞪了他一眼,擦干净刀收好郑重地放在一边。“你最好闭嘴。”
显然我是对牛弹琴。他还一个劲地絮叨:
“哇别人跟我说我都不信,哇你居然一巴掌扇在高二学长脸上,哇你居然敢威胁袁汰,哇你居然当众抱着苏。。唔哭。。”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一个香蕉堵了嘴。我脸臊得通红,瞪死了似的瞪他。
我有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因为你,担心你才那样发疯。
苏特终于开口了。“小眠你就别臊她了,她也还不是关心你。。。”
听到这句有良心的话时我感激地猛点头,不料然后。。。
“才那样失心疯似地到处惹人,咳,现下我惨了。。。”
什么什么,什么叫失心疯。。我瞪过去,管他说我眼睛像不像牛眼咧。
还有,什么叫你惨了,我又没给你惹麻烦。。。
“瞪什么瞪,你不会想说你没给我惹麻烦吧。。”苏特瞪过来,害我居然心虚地低头。
“高二那边一堆事要处理,你以为你威胁完了就完事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
“还有,你当众抱着我大哭,这笔帐我更难收拾。。”
这个这个。。。我低头更低,我又不是故意的。
“哎你们俩的事去门口处理,我要睡觉。”连眠说道。“我~要~睡觉~”
夕阳很漂亮。
车站上我偷眼看着苏特的侧脸,印着夕阳的颜色。像极了天使加百列。
车站上没多少人。苏特伸长了手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线出奇的长,配着黑色上翘嫉妒死女生的睫毛,充满了慵懒却迷人的颜色。
“你说怎么办呐?”
他没有看我,只是轻轻问道。
我“啊”了一声,低下头绞着手。
听到身边细细碎碎的声音,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呐不如这样吧明未,给我个机会让我守护你一辈子吧。”
像小说里的一句话,还是很俗气的一句话,而在苏特说来却具有惊心动魄的感动。
我瞬时湿了眼眶,水气迷漫着。
只有他会一直清楚地记得我的名字,那么认真地记得。。。那么认真地叫着。。。
下意识地把握住了的拳头伸到那眼前有着清晰纹路的手掌里。温凉着的。
泪珠终于承受不住,“啪”得打在我的手背上。
“白痴。”握着我的手的那只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却伸过来替我抹掉愈悬愈滴的眼泪。
苏特还有事。本来他今天下午来就是翘了班来的。所以还要回去处理剩下的事物。
而他现在为了陪我已经推了好几班汽车了。
手机在他口袋里不识好歹地拼命震动着。
“你快去了。”我轻轻地说,推推他,心里却极度不舍。
现在的我像个十足的小女生。我想。
“呐走了。明天等我啊。”他轻笑,用手指掠了一下我的额发,转身上车。
送了手后我才发现我是多么依恋那双手的温度,于是向即将关上的门追了几步。
“别追了,快点回家。”苏特向着窗外的我说,突然狡黠地一笑,“顺便帮我告诉你老爸,我按他的吩咐做了。”
“什么?”我问。
苏特却什么都没说,只用一种和往常不同的眼神看着我,冲我微微笑着。
就在车开始起步的时候,他用唇语对我说了一个词。
无声无息的。而我却看懂了。
白痴。他说。
我突然间又哭了。
原来,幸福降临得如此之快。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