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杨林若》抽吧抽吧

5、第 5 章

　　五
　　进入十二月后，学校有关部门下发了举行冬季越野赛的通知，要求每班选派男女选手各十人参加。杨林若是体育委员，江岸把组织同学们报名、率领选手训练的任务交给了他。杨林若很快选好了二十名男女运动员，要求大家每天早上六点钟到校集训。
　　集训的第一天，江岸没有同学生们打招呼，一个人悄悄走向操场。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领着一群少男少女在排成一排跑步。男生在前，女生在后，看起来速度不慢。
　　江岸也不靠前，就站在那里饶有兴味地看学生们的训练。终于，学生们跑到第四圈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他。
　　“嗨，老师！” 他们蒸腾着汗气的青春面庞上满是欣喜的笑意，边跑边向他挥手致意。
　　“早上好！”江岸向他们回报以由衷的笑意，一面快步走近，“也算我一个，怎么样？”
　　“口欧——”学生们欢呼起来。他们这才注意到，原来江岸从头到脚是一身的运动装。
　　杨林若在前面领跑，江岸与他并肩向前。跑到最后一圈时，两人已将其他同学拉下了一圈半。他们渐渐减缓速度，由慢跑边为漫步。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明丽的光芒让整个世界都显得灿烂而澄澈。晨风微微拂动，将他们呼出的热气，散成一朵朵似有若无的小小涟漪。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一起。只是，谁都没有说什么。
　　同学们渐渐围过来，江岸说：“当心着凉，别在这儿停留。都回教室，早餐我请客！”
　　“口也！”几个男孩儿忍不住凑过来，馋涎欲滴地问道：“老师，是不是麦当劳？”
　　“咦，你们宰人哪！”江岸作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一杯牛奶、一个火腿夹心面包还不满足？”
　　“嘻嘻，好吃的谁不惦记呀！”
　　三.3班的同学们很是心齐，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今年的这一次，也应该是稳操胜券的。因此，当越野赛在全校同学的盼望中如期举行的时候，江岸和全班同学一样，心情是轻松愉快的。
　　比赛定在下午的第一节课后。首先进行的是女子组的比赛。初一初二的选手发出十五分钟之后，初三初四的女子选手接着发出。然后是初一初二的男生，最后是初三初四的男子组竞赛。谁知天公不作美，女子第二组发出后不久，天渐渐地阴起来，待到男生第一组发出之时，已经开始起风了。
　　风越刮越大，渐渐地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越野赛的最后一组选手，就在这样恶劣的气候条件下出发了。
　　杨林若依然是一身雪白，同往常一样，他跑在最前面。
　　三.3班的位置比较临近起点和终点，比赛开始后不久，他们就只能在不断的张望中期待了——选手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风雪中。
　　江岸忽然发现负责看管选手衣物的祝岩有些神不守舍。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啊，没……没怎么。”
　　江岸不由得更加起疑。“没怎么，”他学着祝岩的语调，“没怎么你干吗这副样子！当我是白痴？”
　　“嘻，”祝岩不自然地笑道，“哪能呢，什么能瞒过您老人家的火眼金睛——不过老师，我真的……真的没什么。”
　　“骗鬼吧你！”随即，江岸严肃地说：“不过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知情不举，出了事你自己兜着！”他转身便走。
　　祝岩磨磨蹭蹭地跟了过来。“老师，”他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其实……不是我要瞒着你，是……”他又停了下来。
　　江岸转身审视着他。“是杨林若，对吧？”
　　祝岩点头默认。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让我告诉你，也不让我告诉班里的任何人。”
　　“别说这个，究竟什么事？”江岸想起了杨林若那条右臂的伤。神色不觉严峻起来。他知道，那件事后，杨林若和虞溪淙走得很近，但却也没有什么违规违纪行为。而曲宇星，最近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祝岩被江岸的神情吓坏了，结结巴巴到：“他……他在发高烧！”
　　“你是说，杨林若他带着高烧去跑三千？”
　　“哥他一直不让我说出来。”祝岩满怀的担忧不可遏止地源源释放出来，“这几天，他的胃一直疼，吃药也顶不住。昨天，又开始发烧。烧到了39度8！”
　　“你也真忍得住！”江岸狠狠地瞪他。
　　“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生病。”祝岩小声嗫嚅，又似辩护，又似解释。
　　江岸急了，偏偏谁也没有考虑到会在比赛中有这样的情况，班级为运动员准备的备品中，唯独没有药品。他让祝岩和另外两个男生即刻骑车去接应，叫他们直接把杨林若带到校医那里。
　　随后，他取出手机，拨通了校医室的电话。
　　风更急，雪更大，江岸凝视着运动员归来的方向，眉心愈拧愈紧。
　　远处出现一个黑点，黑点渐大，是祝岩。他正顶风冒雪拼命地赶回来。
　　江岸迎上前去。
　　“怎么只有你自己？”
　　“老师，”祝岩气喘吁吁地报告，“我们在折返点遇到杨林若，他不肯上车，不肯中止比赛！”
　　“怎么可以由着他！”江岸夺过祝岩的自行车就要跨上，祝岩急叫：“老师！”
　　“没人拗得过杨林若，”他说：“我让那两个同学一路跟着他，自己先回来汇报。”
　　“他说，”祝岩接着补充，“‘死不了人，我杨林若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他说他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半途而废’这个词，永远不会有!”
　　杨林若，杨林若，江岸默念着这个少年的名字，感到了心头的巨大震动。
　　“哎，快看，好像来了！”
　　远处的风雪中，恍惚有几个移动的点。
　　移动的小点渐渐变大，果然是从折返点跑回来的运动员。
　　一袭白衣遥遥领先，跑在人群的最前头。那是杨林若。
　　江岸禁不住欢叫起来，“杨林若，杨林若回来了！”三班的同学们也欢欣鼓舞，跟着欢呼不已。
　　然而，愈跑愈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清晰地看到，杨林若，是在拼命——他是那样地步履踉跄，那样地摇摇欲坠，那样地面色如纸。
　　江岸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全班同学万分担忧地迎了上去。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迎了上去。
　　杨林若，终于跑过了终点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