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温存》砚上花

2、谁忆和风曾依旧

　　第一章谁忆和风曾依旧
　　泰戈尔在《飞鸟集》中说，“我飞过天空，天空没有留下我的痕迹，但我曾飞过。”
　　许是追随这一点，陈然说，他要在高中生涯留下自己存在的印记，只是初三毕业时，他还不知道这印记是如此得深，深地让他害怕，深得刻骨铭心。
　　陈然不喜欢受到别人的控制，所有事情都是临近结束时才开始做决定。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美其名曰：活在当下。
　　说白了，就是一个字—懒！懒得去想晚饭吃什么，直到对面食堂阿姨秀眉紧锁，如蓄势待发的火山般宣告着自己的不耐烦时，他才胡乱点两个菜走人。
　　在没遇到韩忆之前，过多少个日子，吃多少份蛋。后来，朋友之间就索性直接叫他蛋蛋了。他也无所谓，反正又不代表什么。事实上，遇到韩忆之后……也差不多。
　　体育课过后是午饭，尽管陈然不喜欢运动，可仍出了不少汗。扯了扯微湿的衣服，抓紧饭勺准备一等下课铃响就向食堂迸发——食堂在三楼，凭借体育课室外活动的优势，冲在年级主任一侧，能比平时早吃近五分钟。为此，陈然也算是豁出一条小命。

　　[昨天番茄炒蛋。。。那今天韭菜炒蛋。。。？]不知不觉，他已经忘了自己有没有把它说出来，只见食堂阿姨已飞快地从他卡上扣掉了八块六，递给他一份俩炒蛋一米饭的午餐...愣了愣，对面阿姨眉头又开始皱，皱得他心慌，他逃也似地接过餐盘转头就走，去打了一碗饭前蛋花汤，默默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啃他的蛋炒蛋。
　　“这么爱吃蛋？”韩忆端了餐盘在对面坐下。
　　“要你管...”陈然懒得搭理，继续拿着饭勺在饭上拍打，再把饭翻起来，换个方向继续拍。正忙活得不亦乐乎，对面递了棵花菜过来。
　　“祛热。”
　　[啪！]陈然继续把花菜拍在饭团里，一脸淡定。不顾对面什么表情，将花菜和饭团融为一体，忙活完后，把蛋汤浇在上面，开始吃饭。
　　“咳——”对面呛了一下，陈然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啃蛋!
　　10分钟后，两人什么都没说，韩忆起身去放餐盘。
　　[靠，都不等我！]陈然心想，忙往嘴里猛塞一口蛋，正欲离去，韩忆却回来坐下了。
　　“你慢慢吃，我等你好了。”
　　被说得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陈然起身把蛋蛋花菜羹倒掉，洗了手回来，不远处，韩忆对他笑着，到让他挺尴尬。
　　“先去小店。”韩忆替他拿起书，向他走来。
　　“给学校送钱？”
　　“别那么小市民。我们这是给国家增长GDP。” 韩忆拍了拍陈然的头，把书递给他。
　　陈然抽了抽嘴角，突然发现，韩忆的笑很吸引人，眯起的双眼显得较平时更深邃一点。但他很快皱紧了眉毛。
　　“为毛你的书也一并赐予我了—_—＃”
　　“帮我拿下，举手之劳嘛。”韩忆仍然留给他一个深邃的微笑，大步向前走去。陈然只好无奈跟上。
　　出了食堂，正午在太阳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在地上映出一个又一个光点。
　　有人说，岁月，是一指流砂，此刻脚下斑驳着的点点光阴，倒不失一种韶华之感。风，静谧着淌过头顶，带走了陈然心头的黯淡，陈然莫名得有些依赖这一瞬间。
　　“蛋蛋。你想被做成荷包蛋还是煎蛋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啊？哦。。”

　　如果说，从超市里出来，一个人携带的东西和姿势可以看这个人的性格。那么，陈然捧着薯片 、虾条和火腿出来，小心翼翼而又心满意足地捧着。后出来的是韩忆，还有两包纸巾。
　　“买那么多纸巾作甚。”
　　“撸。”
　　“啊？”
　　“化学元素，镥。”
　　陈然拆开薯片，“等下要做实验？”
　　“......”
　　“阿弗加德罗不是一直在黑板上做的么？今天大发慈悲了？！”
　　“............”
　　“喂！别不理我啊，如果说，”陈然塞了把薯片在嘴里，“如果说做实验的话，就能少上课了。嘿！你有听我说吗？”
　　“够了！”韩忆夺过陈然捧着的零食，绝迹而去。
　　陈然在风中凛冽着，刚才还和煦的微风此刻却像一条条鞭子，抽打着他的灵魂。过了三秒，韩忆已消失在转角。
　　“人心不古哇！！”陈然猛力向前奔跑。
　　转角处，韩忆拿着薯片，作势要把它吃掉，陈然一把抢回。
　　“走了，回教室。”韩忆不介意，把薯片递到陈然嘴里，伸手拍了拍陈然，在白白的校服上留下两个油乎乎的指引。
　　陈然全然不知，看韩忆反应冷淡，以为他生气了。抓紧薯片的手很舍不得地松了开来，说，“那薯片给你吃好了。。”
　　“.......回教室。”

　　“你真的不吃嘛。”
　　“不吃。”
　　“矮油，别生气嘛……”陈然娇嗔着把手搭上韩忆的肩，没想到韩忆躲开了。
　　“你声音怎么可以那么娘。”
　　如晴天霹雳，陈然呆愣在原地。
　　“不过倒是挺好听的，”韩忆慢悠悠喝了口雪碧，“怎么又傻了。”
　　“你玩我！小爷活了十五年还没人敢玩我！”某人怒吞一大口薯片扬长而去。

　　“我的妈！我餐巾纸忘了买了！蛋蛋陪我去！”教室里仅存的寂静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不用说，这个声音来源于那个励志要上中国传媒大学的女屌丝侍茜茜。
　　关于侍茜茜这个人，用陈然的话来归结：粗中有细，粗线条的神经之外是纤细的身材，这点不可否认。想要上传媒大学，奈何成绩平平，于是处处寻找机会以展现自己的主持功力。后来的元旦晚会，中秋晚会她都是主持人之一，当然这是后话，眼前她还是个刚进去高中的小丫头片子。

　　“不干，我刚回来。”
　　“去嘛去嘛，我请你一包咪咪虾条。”
　　“他刚买了好多，你请多少包都白搭，”韩忆转着手里的雪碧瓶子，“我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侍茜茜怀着能抓一个是一个的心态，顿时受宠若惊。
　　“谁说我不去的，一包咪咪嘛，我去。”
　　韩忆冲着侍茜茜狡猾一笑，倒搞得她莫名其妙。

　　这时候，大波人马已经吃完饭涌向小店了，本来就没多大的小超市挤满了人。
　　“内什么。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陈然望了望黑压压的人群，顿时燥热不堪。
　　“什么啊，你都不帮人家进去买么。。。”
　　[我就说没好事吧！没好事吧！也不知道韩忆那小婊砸在教室里干什么。诶，少爷的身子奴才的命。]“卡呢？”
　　“谢谢啦~我找找……嗯……嗯……好像……在教室里……嘿嘿……”
　　“……So？”
　　“蛋蛋你最好了，我明天就还给你好不好！”
　　“用小爷的钱还请小爷我还让我亲自给你去买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我去就我去！”侍茜茜夺走陈然的卡一头扎进人群中。

　　语文课上
　　“宝玉笑道：那《闹简》上有一句说得最好，‘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这句最妙。‘孟光接了梁鸿案’这五个字，不过是现成的典，难为他这‘是几时’三个虚字问的有趣。是几时接了？你说说我听听。……你们可知道，孟光和梁鸿的典故？”语文老师是个老头，虽然年纪大，说起故事来十分生动，这点让陈然十分喜欢。
　　孟光梁鸿的典故陈然是知道的，对于陈然来说，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像傻子一样，像“举案齐眉”这样的词语，陈然也时常把它悄悄地藏在心里，在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望着窗外，偷偷地再把它拿出来，从中攫取一丝温存之感。
　　不知不觉间，陈然就站起来了，“这句话是一种反语。孟光和梁鸿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孟光每次做好饭都亲自捧着给他丈夫吃，将食案举到眉头的位置。这也就是举案齐眉这个词的来源。然而，三纲五常大家都知道，夫为妻纲，在古代，孟光和梁鸿的故事反倒成了宣传妇道的故事。这边在前面加了不知是几时，不免看出，后人感慨，不知什么时候，孟光能反过来接了梁鸿递过来的食案。说到底，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好比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依我看，这是宝玉对宝钗黛玉两个人关系突然好起来感到不理解，而且……”语文老师很震惊，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嗯……宝玉似乎还有种吃醋的感觉。”
　　“哈哈，陈然同学分析得很透彻。之于宝玉这样的反应，……”
　　……
　　下课后，一群人围着陈然，只见韩忆跑过来，捏着陈然的脸，“让我看看，圆圆滚滚，白里透红……没换人啊。”
　　“干嘛！”陈然捂着被捏红的脸，“小爷我靠的是平时的日积月累！”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陈然索性翘起二郎腿，不顾形象地抖着。
　　“哟哟哟哟哟，夸你几句逼格都上去了。怎么，不要你老公我了？”韩忆当众捏着陈然下巴。
　　“滚，谁是你老婆了。”
　　“天地良心，我刚可没说你是我老婆！”韩忆松开手向上举以表清白，“我还是良家妇男。”
　　“那行，现在我是你老公。”陈然把韩忆摁在课桌上扑倒。
　　“我的妈！”侍茜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冲着人群喊了声，然而两人的动作没有停，只见班主任某张姓历史老师从侍茜茜身后转出来。

　　……
　　黑压压的人群一哄而散，留下陈然还把韩忆压在身下，呆愣愣地看着老师。
　　韩忆赶忙拍了拍陈然，起身回到了位子上。
　　一秒，两秒，三秒……
　　这是下课，但是教室里出奇地安静，别说是一根针，估计谁稍微动一下都能产生蝴蝶效应。

　　这时候，大家都在想什么？
　　韩忆：花样作死，看你怎么收场。
　　侍茜茜：我的妈！大家怎么都不动了，手好酸啊，我还抱着那么多本子嗳！有没有人听见我的呼声啊！Help！Help！
　　陈然：完了完了完了，我的好学生形象，韩忆你个小婊砸，看我不收拾你。卧槽卧槽，没声音了啊。别这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在教室里玩了！
　　张老师：…………嗯？今天这帮孩子怎么那么乖，是我衣服穿错了？偷偷打开小镜子回过身照了照：唇膏没画歪，眼镜不模糊，牙缝里没有菜叶，头发没炸毛……对了，刚刚陈然和韩忆两个人在干嘛？我又不是老虎那么怕我干什么……等发了奖金得去换副黑框显得我温和些……这金丝边早就想换了……
　　“哒……哒……哒……叮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终于上课了。铃声打破了寂静。
　　“同学们上课！”张老师似乎为学生的今天的行为感到高兴，满面春风。
　　一堂课和平的上下来了。
　　……
　　……
　　……
　　“下课，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张老师踏着清脆的高跟鞋依旧满面春风走了出去。走至楼梯口：今天那帮熊孩子真乖，上课一个讲悄悄话的都没有……不对！我似乎忘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我想起来了！！！！
　　张老师立刻急匆匆地原路返回。

　　陈然松了一口气，她似乎没看到，妈妈吓死我了。
　　正拿着一本本子扇风，突然眼角余光撇到门口又出现了张老师的身影。
　　“呀，我都出现幻觉了。”
　　斜对角的女生叫程佳怡，是个学音乐的艺术生，因为脸大，绰号叫大脸，她转过头满脸同情的望着陈然：“蛋蛋，那不是幻觉，是真的……”
　　“……”
　　教室再次陷入寂静中。（张老师心中捂脸：孩子们真的好乖！<("""O""")> ）

　　很快，张老师找到了陈然。
　　“陈然，来我办公室一下。”说完，依旧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正所谓“蝉躁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此时教室的寂静，显得那一声声高跟鞋的声音更加的凄厉。
　　“大脸，我听到什么了？”
　　“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