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决定是你了》青菜炒橘子

12、第六回（下）

　　“我想试一下三口无尾礼服，黑色和灰色的，四十八号；白色、蓝色的礼服衬衣各一件；十号半的黑色绒面皮鞋；再来一件风衣，双排扣的，衣长不要超过八十八，最好是墨蓝色。”
　　在后面默默跟着的我真的惊呆了——男人都是这么买衣服的？
　　为什么我一定要在周五晚上，舍弃电视综艺节目，来陪段先生买衣服呢？这也算加班的内容啊？好吧，谁让我是他助理呢，我知道，他缺个拎包的。
　　想想看，一个人进店买衣服真的很诡异。如果要我一个人逛街，我宁愿上TB网购。段先生也是惨烈，女朋友临阵脱逃，连买个衣服都要拉着助理来陪，难怪那些个助理不干了啊。
　　无论段先生看中什么，他都不看价格，直接刷卡——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段先生表面风光，万人迷，高富帅，实际上外强中干，孤家寡人一个，存款少得可怜，穷的只剩下张脸。
　　那他要是脑子一热，刷爆了信用卡，不会叫我来填单吧......这太危险了，我没带钱啊。
　　不出一个钟头，我手里已经出现大大小小黑黑白白十几个纸袋儿了，拎起来很重，也很不方便。于是，商场里出现这样一个场景——高冷男神戴着墨镜大步流星，心无旁骛；身后跟着一个风一般的女子，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跑。
　　“累了吧？”他忽然停在一家店面门口，伸出双手，朝着气喘吁吁、狼狈的我说道，“东西给我。你去选条裙子，要亮色系，别太厚。不要太贵。”
　　“为什么？”我靠，又来？鬼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上次钩坏你那条裙子，这次赔给你。互不拖欠。”段润明面色严肃而认真，反正他撒谎也面不改色，真真假假，谁会分啊！
　　“啊......哦。”我愣了一会儿，把手上所有的袋子递给他。
　　段先生全程监督，我自然是心惊胆战，大气儿都不敢喘，在导购小姐的帮助下，选定一条裙子，也要先问过段先生的脸色才敢试穿。
　　导购小姐虽是陪笑，看我的眼神却也是怪异的，她一定在猜我们是什么关系，反正不是男女朋友就对了。
　　连续试了几条，段先生都是不满意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汽水，坐在是一件门口，咬着吸管，像是在欣赏艺术品，这个品质不好，那个领口有缺陷，反正我一出来，就会看见他黑着脸摇头，所以只能一件一件地换下去。
　　我也是没耐心了，到底是买给我，还是买给你自己啊！差不多就行了。
　　看到最后，段先生也失去了耐心，冲着导购小姐说道：“有没有白色连衣裙，简单一点的，不要带花边，不要带袖子的，领口大一点，但不要吊带，裙摆宽一点；材质要棉的，不可以太厚，也不能太薄；剪裁要收腰，也不用太瘦，太瘦她穿不了；裙长不要短过一百一，长些最好。”
　　导购小姐听到这一连串的要求，看段先生的眼神都不同了，满眼都是敬畏。
　　已经是秋季了，很多裙子都下架了，但是万能的导购小姐竟然真的挑出了一件符合要求的，给我试穿。
　　段先生不做商场导购真是屈才了。当然，如果你用十年的时间去研究时尚杂志，你也能成为优秀的导购员。
　　这一件看起来不错，虽然我身材一般，但个子够高，体检报告上167的数字，也是撑得起长裙的。白色的感觉很仙，我面相显小，肤色偏白，穿亮色也是适合的。
　　不得不承认，段先生眼光不错。
　　我偷偷瞄了眼价签，倒吸口冷气。“还是不要了吧。”我面部抽搐，声音有气无力，略显尴尬。
　　“喜欢就买吧。”段先生面不改色，拎着裙子去了柜台刷卡。
　　他是疯了吗？这太不正常了，哪里是段先生的作风！
　　等等，那我岂不是又欠他一条裙子，这是要卖肾的节奏啊！
　　“说好了，我只出百分之十，剩下的在你工资里扣。”段先生说着，按下了信用卡密码，我来不及阻止。
　　老大，你收店家回扣的吧！不带这么强买强卖的吧——我要交房租，要交水电煤气暖气费，要交网费话费，要给我妈汇钱，要吃饭，要跑腿，要交税，再扣我薪水，这个月岂不是白干！
　　我张嘴瞪眼，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出窍，身体瘫软，瞬间抽掉二十一克拉。
　　“我开玩笑的。”我隐约又看见了段先生若隐若现的笑容。
　　哪里好笑了......
　　之后，他又带我在商场里配了白色凉鞋和挂坠，都是他刷卡结算。他那天格外大方，还请我吃粤菜，看电影。不过那都是我把购物袋塞进他车子之后的事情了。
　　餐厅
　　“段先生，您是要带我去做特别任务吗？”我满眼期待，“其实你的真实身份是党的特务，供职于国家安全部？”
　　段先生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摆弄手机。
　　“开个玩笑不行啊......”我撇着嘴说。
　　我们的笑点完全不在同一频道，无法正常交流。
　　我眺望他的手机，大老远不知道他在干嘛，我坐在他对面完全没有事做。
　　“您知不知道，有个说法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在玩儿手机。”我冷着脸说。
　　段先生郑重其事地展示了他的手机，然后把它放进口袋，严肃表态，像外交部发言人：“颜小易，我带你来商场不是让你来指手画脚的，你的行为已经严重侵犯我的行为主权，我对此表示强烈谴责。”
　　“您带我来商场，您女朋友会误会的。”我当然知道他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但我还是这么说，故意让他下不来台，谁让他谴责我来着。
　　这句话出口，段先生嘴角颤了一下，他努力想装作没事，却还是流露出不悦，眼角和嘴角都塌了，神态疲惫，心事重重。他什么都没说，没有骂我，也没有回应，就那么看着我，不动声色。
　　我注视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段先生应该很爱他前女友吧，人家被甩已经很惨了，我还在这里落井下石，真是过分。
　　“埋单。”段先生召唤了服务员，再一次刷卡消费。
　　“段先生，您最近发财了吗？”我鄙夷地盯着他看。
　　“没有啊。”段先生掏出震动的手机。
　　“你看。”段润明展示了手机来电显示，段少棠三个大字赫赫在目。他滑屏解锁接通电话，将机器贴在耳边，手机里随即传出了段少棠凄厉的吼叫，隔着一张餐桌我都听的真切。
　　段润明面无表情地听完段少棠的攻击谩骂，以及他对还不上卡账悲惨结局的遥想后，随意地挂断了电话。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打了赌，段少棠输掉了一个月的信用卡使用权。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打赌的内容，但感觉上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件。
　　后来我才知道，段润明总是用“赌”的方式坑段少棠，一坑一个准。
　　“我请你看电影吧。”段先生对我发出邀请，“反正不是我花钱，就当是送你的员工福利。”
　　我一直不知道段先生为什么会找上我，后来我才明白，魏小满离开之后，他的世界里，除了他妹之外，只剩下我这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异性朋友了。
　　嗯，朝夕相处，勉强算是朋友吧。
　　明明说好是请我看电影的，可他却自作主张，选了一个动画片。其实当时还有别的片子的，我以为他会喜欢看战争纪录片，但他却偏偏选了动画片，我真的很震惊。但有之前写小说的事情做铺垫，我就不觉得那么诡异了。
　　我啊，以前一直以为段先生是那种对电影不感冒的人，就是一边看一边说“胡编的战斗”，挑出一堆一堆不合理之处，把你的兴致扫的一干二净的人。
　　但是啊，意外地安静。
　　电影全程他一句话都没说，抱着大桶爆米花吃了整整八十分钟。
　　爆米花有那么好吃吗？吃那么多不怕上火吗，不怕下巴抽筋吗？
　　他应该成为爆米花代言人。
　　我们看的是个国产动画片，《猴子王英雄归来》，讲一个猴子曾经自命不凡，以为天下无敌，却被困山下五百年，历尽挫折，终于出山，却又受到佛祖的诅咒，失去了原先的力量，面对强敌，无可作为，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但是即便如此，执着的孩子仍然信任他，把他当做英雄，猴子为了保护孩子，守住这份情谊，以坚定的信念与敌人拼命，终于打破诅咒，重新成为了英雄，拯救了所有人。
　　这真是太悲伤了——我看着看着就哭了，两次。
　　现实生活中，我们都曾经自命不凡，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可后来却发现，你什么都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当你为一件事而执着，为一份感情而拼命，你就会成为英雄，跨过千难万险，重回顶峰。
　　“这么无聊的动画片，你还哭？”散场之后，我们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段先生又开始一本正经地取笑我。
　　“明明是你自己选的......”我吸着鼻子，嘟嘟囔囔，不知道段先生有没有听到。
　　“我送你的东西你都好好收着。我确实要带你去做特别任务。”我猜他是听到了，但他没理我，接着说，“下周跟我去练舞。你准备一下，周五飞海南，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时尚PARTY，你做我女伴。机票和酒店不用你定，我自有安排。”
　　出租屋
　　段先生停在楼下，我们约定好，我上楼之后打电话给他。
　　我和他告别，拎着购物袋，疲惫地爬楼。
　　被他耍了一天，脚底都磨出泡了，累得半死还要陪吃饭，陪看电影，受他冷眼，我的下班时间就这样无限被挤压，连电视节目都只能看回看。
　　我一回去就直奔浴室，开水洗澡，把打电话报平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段先生在楼下等了很久，却不见手机震动。他知道我记性不好，就主动打给我。
　　铃声响起，就在车里。
　　我看完电影特意把铃声调了出来，怕顾虞找我，我听不到。段先生听到铃声的时候也着实是吓了一跳，我的手机铃声是俄罗斯国歌，声音还特大。
　　段先生循着声音找到了我的手机——我在车上打游戏，结果累得在车上睡着了，手机滑落在车里，下车的时候却不记得捡。
　　真不让人省心。段先生一定是这么想的，对吧。
　　他拿着我的手机上楼，敲响房门。他本来可以用钥匙开门，但他没有那么做。
　　开门的是虞知夕。
　　“小易在吗？”段先生递上手机，“她手机落我车上了。”
　　还好开门的不是顾盼晨，否则不定出什么乱子。
　　“她在洗澡。”虞知夕接过手机，“给我就行了。”
　　段先生转身离开，却被虞知夕叫住：“我不管你是谁，如果你不怀好意，请你离她远点。如果你伤害她，我不会放过你。”
　　段先生默默转过身来，面带笑意：“你劝她换个铃声吧。”
　　段先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虞知夕满腹狐疑，凝视着段先生的背影，目送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