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于陌》折书之至

4、第四章

　　第四章
　　夕阳此刻仅剩一丝余晖，天空红得像是要烧了起来。再过一刻钟的时间，天就要完全黑了下去。
　　少年清瘦的身影伫立在河边，一天中最后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为他精致的五官镶上了一层金边。他伸出五指在眼前晃了晃，手指依旧苍白没有血色。阳光从指缝穿过，在夕阳的映照下，掩盖了少年独有的锋芒，倒多了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沉默，和内敛。
　　不一会儿他便蹲了下来，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晃荡着，还不自觉地哼起了歌。不知他从哪弄了一艘船，就系在岸边。
　　河水正如说书人所讲的那般，漆黑如墨，看上去十分诡异。河面十分的平静，不泛起一丝涟漪。河里的鱼虾好像自从那日起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天完全黑了下去，沧墨起身，放松了下有些麻木的双脚，顺手扔掉那根被咬得不成形的狗尾巴草。衣角不知什么时候被水，青草，泥巴沾了一片，他倒毫不在意，衣服本来就是要脏的。
　　方才一听，他便知道，有人在这布了阵法，把村子全都封起来了。这不过是很简单的小把戏，顶多骗骗普通老百姓，只要是对阵法稍有研究的人，便一定能识破。
　　他先前已走了一圈，心里边大概有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阵仗，也忒大了点。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捣鬼，不只是村落，居然将整座山也藏了进去。
　　至于那说书先生的故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多半是编出来吓唬人的。
　　在门里和师兄弟们闹着玩，经常趁他们不注意布下阵，当然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多半是要布回来的。对于门里师兄弟的打闹，门主也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次数多了，再加上天生带有的一点小聪明，即使师傅没有教他，他也渐渐懂得一些解阵的方法。
　　有一次被一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师兄困在了后院的竹林里，便把那个师兄骗了进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出去时勾勾手指顺带改了一下阵眼，把那个人困在里面一天一夜。偏偏那个人胆子又小，第二天被门主救出来时已经神志不清了，恍恍惚惚地一直说着胡话。因此他还被骂了一顿，关了好几天的紧闭。
　　想到这，他耸了耸鼻子，吸了口气，明明是那个人先招惹他的！
　　沧墨跳上了船，解开缆绳，便躺了下来，有几分顺水而流的味道。他躺了半天终于发现了有那么点不对劲。起身一看，河岸还是刚刚那个河岸，被他咬得稀巴烂的狗尾巴草还在那。
　　这下他欲哭无泪了。亏他千辛万苦拉了一艘船过来。
　　这是一条，不流动的河。不仅没风，还是一潭死水。
　　其实不只有这一个方法，只不过他太懒，懒得去想。
　　即使是暮春，晚上的温度还是有点渗人的。沧墨哆哆嗦嗦地脱掉身上的大衣，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起来，搭在船舷上，便作势要跳下去。就在倾身的那一刹那，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跳下去，你会死的。”声音略带讥讽，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愚蠢，不知何时，船上已多了一人。
　　沧墨自是吓了一跳，一下没回过神，势头没打住，直通通地便要掉进河里。然而动静实在有点大，连带着整座船也一块摇晃起来。
　　预想之外的是，一只手拦腰伸了过来，直接打横抱起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一秒，便已经到了河岸上。入鼻的是一片淡竹的清香，那味道一下让他有点失神。他觉得那味道很好闻，便顺手扒在了那人身上，活脱脱地一只树袋熊。
　　他一向是不吝于调戏别人的，更何况是自己送上门。
　　被他抱住的那人似乎只觉好笑，声音中带了一丝玩味，“你打算什么时候下来？”
　　沧墨一抬眼，“谁叫你要吓我的，我这人可小气了”意思就是纯属你自找的。正待要接着说，只听“噗通”一声，整只船翻进了水里，当然，连带着他的衣服和鞋。
　　只见他的衣服咕咚咕咚打了几个圈，像被腐蚀了一样，一点点地变黑，过一会儿便全都溶解，消失了。
　　沧墨不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若刚刚跳进去的是他，现在已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便立马从人家身上爬下来，“谢谢救命恩人，不知高姓大名？”态度不知道比刚刚恭敬了多少倍。其实他也有点私心的，这么怂的事刚好被别人看见，迟早要灭了那人的口，记个名字有利于将来寻仇。
　　那人不答，反而靠近了一步，手一勾，沧墨便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我叫无言”
　　温热的气息喷在沧墨脸上，再带上那一丝独有的淡竹清香，饶是百八十年来专注于调戏师兄弟们的沧墨小公子，也禁不住脸红起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奶奶的，这人是在调~情？”
　　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那么一点好胜心，沧墨小公子便脸部红心不跳地回过去“哦，原来是我亲爱的言言啊~”语气就跟几百年来没接过客的老妈子一样。
　　这边的无言，呛了一下，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开始为自己的追妻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