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最后的他与他》恶逆非道的狐狸

15、十五

　　夏致家的旧屋距离夏致目前居住的那套公寓并不算远，走路大概需要 15 分钟的样子。然而仅仅 15 分钟脚程的功夫，旧屋所在的那一片地界就要比新居所在的地点冷清上不少，这便是浅川城市奇妙的发展格局。
　　夏致的行李并不多，可以说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因为按照夏致的说法浅川和京安都要居住的话也就意味着浅川的家里的许多东西不能直接带走。
　　而在这其中电脑就是一个无法来回搬运的存在，夏致提出了在自己家的旧房子里还有一台旧一点的电脑可以搬运到京安去。
　　于是在借宿夏致家后的第二天，两人便来到了夏致的旧家。
　　夏致家旧屋的位置依然在市中心内，但是和新家所在的那个小区比起来，旧屋所在的街区在豪华程度上要逊色不少。这栋 7 层的居民楼应该是属于本世纪初或上世纪末就已经建成的建筑物，不仅设计风格和现在的城市并不搭调而且岁月还在这些建筑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进入毫无安保设施得楼内，夏致走在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从口袋里翻出金属制成的钥匙——那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见到的物件了。
　　原本李晓以为夏致的家会更往上一点，但是只在第二层夏致就拐弯离开了楼梯。在走廊的尽头，夏致用钥匙转开了门。
　　一间和整栋建筑看起来差不多的小屋展现在李晓的面前，和夏致的新家比起来这个旧屋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在大多数的居家用品已经搬运到新家的情况下。
　　留在旧屋的都是一些没用或者是不好搬运的家具，而在这些家具上面散落着的是一些在断舍离中被搁置的东西。李晓跟着夏致走到内屋，手指划过那些摆在桌子上一摞摞的旧书，默默评估着夏致的品味。
　　「那个……能不能过来帮个忙～」
　　夏致在内屋的阳台上叫道，李晓赶忙走了过去。
　　「电脑在这个下面……」
　　夏致指着一大堆凌乱的扔在柜子里的杂物说道，李晓注意到这个柜子里的东西和刚才在外面看到的整齐堆放的不一样是以混乱的状态摆着的，猜想收拾这里和外面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这些要全部都清开嘛？」
　　「嗯……」
　　「你在前面翻吧，我在后面接着。」
　　夏致点了点头，开始从柜子里往外翻东西。拿出来的东西倒是五花八门，李晓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放在一起——如果换做是他的话绝对不会把书籍和玩具放在一个柜子里，而夏致第一次递出来的东西就是一摞杂志，从标题上来看应该是小学、初中时候订阅的杂志。能够在这么小的家里塞下那么久远的书籍李晓也觉得是一件挺神奇的事情，订阅的杂志大概分为两类一类是文学类型的而另一类是计算机类型的。
　　李晓偷看了夏致一眼，倒觉得这些书的风格和夏致挺像，只是在这个年代还给孩子订阅计算机类的杂志，不知道该说是夏致自己复古还是夏致的家长复古。而文学那一摞杂志则完全没有勾起李晓的兴趣，毕竟李晓从小开始就对文字艺术没有什么兴趣。
　　第二捧递过来的东西是一塑料袋的玩具，李晓从口袋的缝隙里看到了几个还算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夏致的童年其实过的和一般小孩子没什么区别嘛——从那个口袋里放着几辆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拼装玩具车，在塑料袋的下面还散着一大堆的零件。从李晓那一代开始实施的未成年电子产品保护发案里阶梯式的规定了未成年儿童可以接触到的电子产品品类和具体的年龄限制，直到高中为止都不允许自由的接触拥有完整功能的计算机终端。这一规定让沉寂了许多年的玩具界重新得到了释放，这种曾经在上个世纪流行过的玩具车也在玩具商全新的包装下风靡了好长时间。
　　李晓没有忍住，拆开了塑料袋上的结，将两辆装配好的迷你车从口袋里拿出来。由于很长时间放置不管，车身上的一些没有包漆的金属色配件已经出现了轻微的锈痕，然而尽管如此车身的结构依然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从车子的装配情况来看，当时的夏致应当是花了不少功夫在这辆车上的，车上的涂装和配饰都严格的按照官方的说明精细的弄好。打开车盖，车子内部的减震装置页被小心的修理成了合适的尺寸——李晓记得这套迷你车的原始配件中减震弹簧的长度是需要玩家自己调整的，很多孩子因为根本没有心思去重新调整于是索性去掉了减震装置，如果在跑道里跑还好，一旦在跑道外加电撞到墙上就很容易导致车盖的破裂。
　　而另外一辆迷你车明显尚未装配完毕，内部只安装了马达，传动装置还没有安完。打开盖子的瞬间李晓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遗憾之感，他低头看了一下塑料袋里剩余的零件似乎也并不与这套迷你车配套或者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玩意儿究竟该怎么安装，于是只能作罢。
　　原本以为自己走神去摆弄了半天玩具夏致应该已经把电脑从柜子里挖出来了，但是当李晓抬头的时候发现夏致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沉浸在对旧物的怀念之中——只不过他手中拿的是一个小小的绿色本子。
　　如果那个本子没有那么小的话，李晓页并不会产生好奇。然而那个苍绿色的，看起来裹着塑胶软壳质地的小本子大概只有巴掌大小。李晓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然而又觉得那有些不太可能。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李晓走到夏致的身边，凑近那个本子想要看看本子上写着写什么东西，而夏致却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的猛地缩了一下将那本子合上攥在手里。
　　虽然夏致的动作很快，但是因为本子上的东西过于简单李晓还是看到了一眼。
　　「那是什么……画册么？」
　　明显不会有人用那么小尺寸的本子作为画册，然而李晓却分明的从合上的那一页里看到了几笔简单的简笔画。
　　「不……不是。」
　　夏致有些面露难色，似乎很不愿意提起的样子。但李晓知道此时并非真的不能说，只是夏致不愿说而已，于是决定继续做个恶人追问下去。
　　「那是……？」
　　「日记……之类的东西。」
　　夏致老实的回答。
　　「可以让我看看么？」
　　在明明知道那是日记的情况下，却依然要求查看，李晓觉得自己有些做的过分，但是夏致却依然乖乖的交出了本子。
　　接过苍绿色的本子，李晓发现那与自己的猜测是一致的——这是一个电话本，一个随身用的电话本。电话本这种东西因为移动电话的普及，在本世纪初的时候就已经绝迹了。手中的这一个塑料外壳也已经有些老化发硬，想必刚刚生产的时候应当是更加柔软的塑料质感，而翻开内部，纸页则已经微微泛黄……
　　也许，再过十几年，这就是个古董也说不定？
　　李晓这么心想着翻开了下一页，看到的是与自己刚才所瞥见的东西相同的简笔画——或者说用简单的图形构成的小人。用圆形来代表脑袋，三角形代表躯干，在躯干上有着用单线构成的四肢。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却能够让人一目了然的知道在画些什么，就像是人类在山洞中发现的那些用石灰画在墙壁上的画作一样。这种东西比起装饰性和艺术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代替文字来传达某种东西。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李晓才觉得拿在手里的这个本子里所承载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那些简笔画配合着一些写的歪歪扭扭的汉字来进行记录，比如在小人的躯干上写着父、母或哥之类的字来进行区分，而其中一个小人始终没有被标示的李晓猜测是夏致自己。大多数的画面确实如夏致所说的那样像是某种日记一样的东西，比如说其中的一页上画着花朵和大象的滑梯，还有一页上画着汉堡和鸡腿一样的东西。
　　可怕的是那些时不时插在「写实」的日记里那些诡异的画面，比如说有一张画面里没有标示名字的小人那线条一般的手臂缠绕着一柄看起来代表尖刀的三角形刺向自己的母亲，又比如另一张画面里写着「父」的简笔画小人被一辆用梯形、长方形和圆形组成的大卡车撞在了地上——虽然这些画面并没有透视感——红色圆珠笔代表的血迹几乎沾满了那一页纸。
　　李晓抬头看了一眼夏致，夏致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那副表情反而让李晓感到有些惶恐。
　　「夏致……你不会是有什么脏东西附身吧？」
　　「你去死。」
　　夏致有些别扭的从李晓的手中抢过了本子扔回到了柜子里，因为那原本就是个巴掌大小的小薄本一下子便顺着柜子里杂物的缝隙沉到了底部。
　　夏致的反应让李晓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这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那个本子里会出现那样的画面。不管怎么看，以那个本子的画工和仅有的几个字的字迹来看，都应当是在小学之前的产物。
　　「李晓先生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