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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心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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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已经过了很久吧,容之渐渐失去了意识,只隐隐听到青湘叫嚷着,“你不许死!”也不知这声是说给他的还是静林的,就算是说给静林的吧,我这样的伤早就受了多少次了,火光中的静林慢慢地走了过来,脸竟然是红润的,露出久违的在眼角藏着的笑,她依旧穿着那件灰色旗袍,依旧裹着他的风衣。当她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真实地感到了他欣喜的心跳,定神地看着她,问道,“静林,是你吗?”静林微笑着站在那里,周围恍惚了一片看不清,只是远处火光燃烧着,倏地静林转身跑去,手里还拿着那一朵破败的花,她一片一片地把花瓣撕下,丢在空中,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支空空的茎,茎上的纹络被遗弃在地上,深入到土里,再也寻不到。容之赶忙起身追她,头疼欲裂,他只得一边用手抚着头,强忍着精神去追他的梦魇,越追越看不到踪迹,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你不要离开我!”说罢这句话后,容之才发现他是在医院的诊疗室里,青湘睡的正熟,外面还有好些下属,容之挣扎地从床上起来,发觉刚刚自己是在梦中,头也不似梦里疼的那般强烈了,墙角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趴在墙角的窗户旁睡着,分明有着和青湘一样的脸,只是穿着不太一样,容之便知此人是董青湘的哥哥董青殷。青殷都来了,不成覃羽华也过来了?容之正想着,青湘忽的醒来,看见容之已醒,欣喜万分又怕自己叫嚷,便暗声说道,“游先生,我哥是昨晚上来的。”容之问道,“我睡了多久?”青湘说道,“大约已过了三五天的样子。”容之道,“静林呢?你们发现她的踪迹了吗?”青湘听得外面有动静,便不说话,余光瞄向门外,待一切安静了才道,“静林已经被转移到顾医生那里了,现在还有些许感冒不过没有大事,但静林真的很了不起,她做了我们都不敢做的事情。”容之忽然之间明白些什么,欣慰笑道,“是啊,这样她的状态就和我一样了,不过覃家那边怎么样?你哥哥怎么来了?”青湘道,“覃家完全’释然’了,谁让他们眼中最后一个眼中钉’自焚’了呢!”容之愈下床走走,青湘道,“不可,刚刚医生才进来说先生还需静养几天才能下床。”容之有些急了,“那我什么时候能回翁霸,这次把覃家所有黑衣人都引到咱们那里算是消灭了,静林现在又不在这里。”缓缓门开又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脸被帽子遮住,脚上传了一双平底的布鞋,轻轻扣好门说道,“哪有我不在的道理?”二人听罢一惊,看向来人,那人脱下帽,把一件黑色的风衣放到容之的床上,脸带些灰尘,容之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还是青湘说道,“静林!你何时从顾医生那边过来的?”静林道,“医生说我没什么大碍,我便问他你们的下落然后就来了,当然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这位。”容之看到静林身后这个人,笑道,“柴易平!那日让你好生看护从小姐,你却把你媳妇带过来,让组织怎么说你?”柴易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前日已经把林颖休了,她自己闹的死去活来的,还说那位顶精致的从家小姐怎么不回来了,我一急就把她送到疯人院了,现在她说的话没有人信,连他家人和覃家那边都不信。”青湘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这柴易平先生可真是够狠心的。”容之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扭向静林问道,“静林你最近的工作?”静林说道,“不打紧,柴先生已经用化名让我在翁霸的大学找了份讲师的工作。”“那你还写作……”“这个是当然,我不写写什么东西总觉得心神不宁。”青湘看着二人相谈甚欢,眼中不禁锁着泪,竭力不让那些液体流落下来,平生没几次流泪,竟然这滴泪是因为一个女人,青湘自嘲着,而且还是一个我喜欢的女人。静林看到青湘眼睛竟红红的,笑道,“青湘,好久不见,见到我是有多想念我,我还没想着难受,你倒自个儿开始多情了。”青湘道,“游先生一直记挂着你,作为下属的也得要竭力寻找小姐。”静林说道,“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看见我不要叫我从小姐了,这从家如今独独剩我一个人,你们便叫我静林就好了。”一群男人之间围着静林,她倒没有不自在的地方。青殷这时已然醒来,莲忙挤到里面,打量着静林,思忖着:这从小姐倒不是美到绝世,但眼看着就让人心舒服,他忙笑道,“静林,我是……”静林打趣道,“倒怎么又出来个青湘?您是青湘的哥哥董先生吧?”青殷没料到静林打趣道,他本也不是那种善于口舌之人,说道,“称呼我青殷便好。”容之半晌不说话,看见大伙和静林说的开心也乐了,说道,“组织上现在有什么好消息吗?”青殷道,“前日老丙向我发了份电报说是’上面’已经被外围的起义的部队包围了,现在手无还手之力,过几日也会是入瓮之鳖了。”一群人在病房里暗声祝贺,静林一直干笑着,容之见状说道,“行了,我也乏了,头吵得痛,大伙能为我而来这样的翁霸城冲之感激不尽,若是不妨大家先回去吧,改日等事情成功了冲之定会和大家聚一堂。”大家都知趣,又说了些打趣的话便离开了,屋里只余青湘静林和容之,容之摸着头说道,“青湘,我想和静林单独说些话。”青湘不语,转身使劲把门关上,静林问,“容之和青湘闹了什么矛盾了吗?”容之摇摇头,笑而不语。静林忽然说道,“哦对了!我竟然把花忘了。”不过一会儿从自己的皮箱里捻出那朵枯花,放在医院的水瓶里盛满了水,容之看着花,说道,“真好看。”看了一会儿,容之说道,“静林,你能过来一下吗?”
静林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他,他思了半天才说道,“静林,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不知道你浅浅的意识里面还有没有我?”静林道,“当然会有,只是容之为何要这么问?”容之沉思几时,才说道,“这件事情我想了很长时间,我怕打断你的生活,但现在日子算是真的平坦一些了,我想着若是现在不告诉你我会很难过。”静林问道,“有话便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说的人提醒吊胆,听的人肝肠寸断。”容之说道,“静林,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静林一惊,说道,“自住在北都那个公寓里时便认容之为亲人了,现在口出此言是何意?”容之不经意地闭了眼睛,打了个寒战说道,“从静林,我莫容之喜欢你,你能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和我在一起,而不是以亲人的身份?”静林看着他,她又想起当日吃罢饺子的画面,她不喜欢陷进男女之情的漩涡,可转眼一看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
“容之,你容我想想,我现在很累,事情总是一档子一档子地出,像走山路,只是我的心不能再这样走山路了,它会死的。”静林很平静地说,容之道,“若你觉得不舒服,忘了我刚刚说的话也好。”“容之,那话我忘不了,君子一言都驷马难追,何况咱们都不是君子那样的人,你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只是你不能再因为我而误了你的事。”容之道,“这段时日我见不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知道你在哪里只是我没法见到你。”静林道,“这些事情我也都听柴先生讲过,只是容之,我们真的都大了,没有办法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拘无束了。现在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想平添什么烦恼,这样的情耗人心力,我怕我忍不了。”容之想从床上下来,静林说道,“容之你还是躺在床上吧,身体要紧。”容之自嘲般说着,“你还念着我的身体?”静林道,“是的,你是亲人,是永远不能忘记的。”容之感到五雷轰顶,有些不甘地问道,“可是我们血缘并不亲。”静林回过头看着他说道,“在我心里,你便是另一个哥哥,真正有血缘的哥哥现在回不来,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静林叹了口气,说道,“容之,你现在要把身体先养好才行,下午我有课先走了,晚上我会过来看看的。”说罢穿戴好自己的披肩和帽子,定在那里看了看容之便出去了。
青湘见静林出来忙问,“静林,要不我送你到学校?”静林道,“青湘,路明身体还弱,又没有什么人过来陪他说话怪闷的,你若是没什么照相馆的急事就去陪陪他吧。这段路我能自己走。”
青湘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容之半仰着头,青湘拿着刚刚从青殷那儿拿到的档案,说道,“游先生,这份……”“你出去!”容之大声地嚷着,眼睛睁大如铜铃,青湘呼出一口气,说道,“关于从小姐在翁霸城近一个月日子的部署,组织刚刚让哥哥带过来,需要让游先生过目一下,毕竟您现在也算是从小姐的亲人。”“亲人!把文件留下来,你走。”声音接近零度,青湘上前一步递了文件,却还站在那里,容之吼道,“叫你出去怎么还不走?”青湘定了定神,说道,“从小姐走之前特意嘱咐我要多多陪陪您,我不能不遵从小姐的意思。”容之道,“董青湘!谁究竟是负责你的人,若是从静林,你便去找她好了,不用在我面前表现你有多么同情我,我算是看透了,静林近日这么不正常多半是因为你这个小子吧?你明知道我对她的情感……”青湘不明所以,忙道,“游先生说的话我并不太清楚,只是最近从小姐的事情我是安排多了些,但游先生从没看出来从小姐对您的心思吗?”容之一愣,歪着脖子看着他,身子坐的直了些,青湘见状继续说道,“恕属下多嘴,从小姐自从游先生分开后便一直带着那朵枯花,我不曾问过小姐这花的意思,但见她攥在手里,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她碰到怎样的事情她的皮箱里总会有那朵花,”说罢青湘看看容之手边柜子上的水瓶,说道,“我本不知道这花是因为什么,但我今日算是见到了。”青湘见容之已然安稳下来,说着,“游先生,您和从小姐的事情还望放一放,待过了这段日子等从小姐冷静下来理清了思绪后您再同她讲也不迟。”容之道,“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想不了,就只能被囚在这样的地方。”青湘道,“组织上面考虑到游先生的身体状况,所以您在医院这边也是有工作的,和您之前的假死有些像。”容之问道,“你们是不是又让静林做些什么事情?”青湘道,“从小姐自言想参与其中,我们本也是劝了半天……”容之抢着说道,“所以静林不还是被你们半要挟半不情愿地来的?”青湘道,“游先生,我现在不以下属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说话,现在咱们需要把最后的这些工作做好,这样静林才可以永久安全,您若是在这样的大事情面前以情用事,真的不像从前严谨的游路明。”容之没说话,坐在床上呼了几口粗气,说道,“把文件拿过来吧。”
看罢文件,用火机烧成了灰,天儿也已经偏西了,青湘想着去接静林,容之道,“既然这样我也跟着去,反正也没有伤到脑子。”青湘道,“不可,若是有什么不恰当的人来了又该怎么办?”容之道,“我躺在这床上若干天,浑身都跟生了锈似的在不让出去那就真的看不见从前的游路明了。”青湘劝不得,假装一个手下躺在床上,容之打扮一番和青湘出去了。
翁霸城只有一所大学校,静林的课还没有下,容之和青湘透过窗户看到静林站在屋子前面说这些什么,透着玻璃看着静林,就那么看着她。青湘嘲讽想着,“若是我能早见她几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念着她吧。我董青湘长了二十五岁,以为自己已经在这样的生活中习惯冷静,没想到终究还是难过情关。”静林偶然瞅到了二人,微微笑着点点头。
待课业结束静林刚出门就看到容之和青湘,说道,“劳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了,我请你们去吃饭怎么样?”容之道,“不成就吃饺子吧。”青湘道,“再配一碟花生米和小酒。”静林道,“你们二人谁也不准喝酒去!那东西误事。”青湘道,“两个男人若是不喝酒恐怕会负了小姐的好意吧?”容之道,“既然静林这么说,我便不喝了,青湘,我可不陪你喝。”青湘道,“这事还是让从小姐来作打算吧,我也只是个跑堂的!”三人哈哈一笑走至远处一家饺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