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色》芙小仙

31、相见陌路

　　“夏末，一起去食堂？”

　　中午最后一节的大课上完，夏末正往包里收书时，女生闻欣过来邀她。

　　闻欣是C市土生土长的女生，容貌艳丽，而且很会打扮，明明一米六不到的个子，愣给她穿出一米六五的效果。

　　夏末不太想跟人搭伴，主要是有点头晕。可闻欣算是她在美院比较好的朋友，一时也不好拒绝。
　　走到教室走廊上时，系主任耿又光迎面走来：“夏末，我正找你。”

　　夏末抱歉地对闻欣笑笑。

　　闻欣也识趣，马上说下次一起，先往食堂方向去，但心里却不免有些好奇。系主任一向偏爱夏末，每次找她都会委以重任，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耿又光见教室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咳了一声：“是这样。今年我们画院争取到了扩建院舍的名额，明天市政会派相关人员来画院参观评估。如今的国画专业，可不比八九十年代吃香，人员、资金都日见捉襟见肘，能够有扩建的名额很不容易。我考虑了一下，如果只是校方工作人员陪同，市政领导大概会觉得只是我们的片面之词，哪有扩建方会说自己房子差的是不是？可如果加上在校学生的说辞，是不是更加显得真实，有说服力？”

　　夏末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耿又光的用心良苦，不管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说到底都是官场上必要的应酬，曾经身为一国公主的她倒也很能理解。所以她很明事理地回答：“如果您是想让我在旁陪同，夏末乐意为画院出力。”

　　耿又光彻底放下了心。他喜欢夏末这个学生，不但是因为这姑娘长得漂亮，有气质，有灵性，还非常的明事理，和那些个单纯却，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叫愣头青，说不好听的叫“粪青”。

　　临别时耿又光特意交待：“明天可不能穿这么随意，最好穿裙子，淑女点。”

　　夏末看看身上的娃娃衫和仔裤，扑哧笑了：“您就放心吧，我知道穿什么最合适。”

　　等耿又光满意地离开，夏末慢慢敛了笑容。与其说明天的主要任务是陪同，还不如说是让她当花瓶更合适。画院能不能扩建，相信市政官员心里早有定论。但从另外一方面讲，耿又光也给了她一个很多人想得也得不到的机会。一旦明天她在市政领导眼前露了脸，留下印象，她在学业上的前景，肯定比其他学生要宽敞很多。

　　放学后一条短信进到手机里：
　　小离在学校旁的停车场等你。

　　显示为陌生的手机号码。

　　夏末有些气愤。总拿孩子说事有意思吗？

　　可她又不能真不理夏离。

　　等到平静下来，夏末才往停车场去。她正找着车，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

　　“嗨，夏末，帅哥又来接你回家了？”

　　车窗里露出来的是闻欣艳丽的笑容，驾驶座上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沉静男人，显然不属于在校学生。

　　夏末不想让她知道姬辰枫来接她，要不还不知要传出什么绯闻，因此也不否认，只盼着她快点离开。眼见闻欣似乎有长聊的打算，夏末催促：“不耽误你的浪漫晚餐了，我有人管，别担心。”

　　闻欣哈哈一笑：“那好，你也晚餐愉快，拜拜！”

　　那男人在夏末脸上转了一圈，见她显然已经不记得他，而且心思也不在这边，便也只是一笑，降下车窗开走。

　　“你同学？”男人状似随意。

　　“对呀，漂亮吧？我们美院第一美女，可惜你没机会了。”

　　“就是你刚才说的帅哥？”

　　“嗯，还是我们C市的广告界精英哦。所以我才说你没机会嘛。”

　　男人见她句句话都能绕到这上面去，不禁笑起来：“小丫头！”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正知道夏末是美院的学生就好。

　　夏末眼角余光瞥见汪南从一辆车子里出来时，闻欣坐的车子刚刚开走，她暗暗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小离呢？”

　　汪南没答话，只是弯下腰打开后座车门。

　　“妈妈！”小离在车座上兴奋地叫她。

　　夏末绽开的笑容忽然凝在脸上，姬辰枫也坐在车内。

　　“妈妈，妈妈不高兴小离来学校接你吗？”小离腻在夏末身上作委屈状地问夏末。

　　“没有不高兴。”夏末勉强扯扯嘴角。“虽然很高兴小离能来接妈妈，可妈妈还是希望能在回家的时候看到小离。”

　　“可小离想早点见到妈妈。”夏离嘟着小嘴，“小离每天只有到晚上才能见到妈妈，小离想妈妈了。”

　　夏末心里一软。是啊，夏离从一岁多开始她就奔走于学校和马场间，陪伴夏离的时间少之又少。
　　姬辰枫靠坐在车座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并没有看那母子俩，嘴角却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个晚餐，仍是没有浪漫的晚餐，还是和昨天一样令人气闷的晚餐。但显然这只是夏末一个人的想法。

　　清晨，姬辰枫习惯性地站在落地窗后注视早起出门的夏末。

　　今天夏末穿一身纯白色柔软面料的裙子，配一双淡粉色的低跟浅口软皮鞋，整个人显得既飘逸又不失年轻女孩子的清纯。

　　姬辰枫知道夏末一向都很会穿衣打扮，老实说他之所以喜欢每天这么注视夏末，也是觉得非常赏心悦目。不过，穿得这么淑女的夏末真是很少见，还好他今天有让汪南送她，不然挤公交车太不搭了。

　　夏末看着门口的车和人，很是无语。她也不想浪费早上为数不多的时间，直接上了车。当然，谈话是必须的，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

　　“汪南，你是小离的生活老师，不是我的司机。我不希望以后还会有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的事发生。”

　　汪南回答得不卑不亢：“我记得第一天跟你报道时我就说过，我是你的家庭助理，也是小离的生活老师。”

　　原来人家一早话中有话。

　　夏末冷笑：“可你也并没告诉我，你还是盛世集团姬少董的助理。”

　　“从姬先生让我应聘到夏小姐家时，我就是夏小姐的家庭助理了。”

　　“我可请不起汪南先生你这种身家的家庭助理。”

　　“姬先生有替夏小姐支付我大半的薪水。”

　　“所以呢？”夏末真是气得想大笑，“你虽然是我的家庭助理，却只听从姬少董的安排？”

　　“是。”汪南直言不讳，“但是前提是夏小姐您觉得高兴。”

　　“我不高兴。”

　　“那我听夏小姐的。今天下午起不再不经您同意就擅自来接您。”

　　“如果我解聘你呢？”

　　“我还是夏小姐的家庭助理，姬先生会支付您付的那一部分。”

　　到那时，汪南就只听从姬辰枫的安排了吧？

　　姬辰枫这是早就把她掐在了手里！

　　“汪南，我看不起你。”

　　汪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在耿又光来叫她去迎接市政领导时，夏末还是收敛住情绪，随着校方一行前去迎接。

　　这时候呆在家里的姬辰枫打了个电话，让人务必查清夏末今天在美院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商人的敏锐直觉终于让他意识到夏末今天着装的变化肯定有什么原因。

　　让夏末惊讶的是，学生方面并不只有她一个，还有C市美术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副主席，和另外一名女生。

　　两名男生还好，简单的衬衫西裤，青春阳光。女生却穿得过于隆重，跟要出席宴会似的。

　　见到夏末，两名男生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只有那名女生戴着美瞳的两眼一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仰着头，高傲得不得了。

　　夏末诧异莫名，这女生她见都没见过，这么强烈的敌意它究竟源于哪里？

　　这天阳光很好，偏偏市政领导的车辆迟迟不见踪影，校方领导却又不敢大意，一个个站在贵宾通道上不动。早有有眼力的老师让人取了阳伞来为几个重要领导遮阳，几个学生代表自然就享受不到这种殊荣。

　　那女生化着妆，四月底的太阳已经很强烈，正常人晒久了都会出汗，没多久女生脸上的妆便开始有晕开的迹象。

　　女生大概也已经意识到，偷偷拿出镜子做挽救措施，却敌不过不断冒出的细汗。

　　在她第四次补粉时，学校大门终于驶进几辆豪华轿车。校方领导快步迎上，女生也刚好完事，急急地把镜子粉饼盒什么的一股脑全塞进包里，跟着迎了上去，脸上绽开她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

　　夏末站在人堆后，一时也看不清车里到底下来几个领导，至于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美还是丑更是不得而知。

　　等双方领导都寒暄完过后，校方领导开始介绍学生代表：“得知各位领导莅临寒校，我们学校还推选出几位学生代表，为各位领导介绍本校大致情况及急需整改扩建的校舍。”

　　“好，好，你们这是要让学生说出他们的呼声啊。”市政领导连声赞扬。

　　校方领导哈哈笑。系主任识趣地上前一个个为市政领导介绍：“这是我校的学生会主席×××。”

　　学生会主席赶紧上前和市政领导握手。

　　“这是我校的学生会副主席×××。”

　　学生会副主席也赶紧上前和市政领导握手。

　　“这是我校的大三学生代表×××。”

　　×××女生赶紧上前，声音无比婉转动听：“各位领导好。”

　　耿又光皱了下眉头，最前面的市政领导则抖了抖，哈哈笑着和×××女生匆匆一握，赶紧迈动步子。后面的市政领导紧紧跟上，哪里还是握手，简直就是碰碰而已。

　　×××女生茫然不知所谓，忽听耳边有人嗤笑一声：“听说美院的学生往往有许多出人意表的奇特行为，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她颤颤悠悠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俊雅青年。看他那派头，根本就不像是陪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