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色》芙小仙

26、邻居（一）

　　夏末看着计划书微微出神，原本想旁敲侧击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从计划书不难看出，汪南对夏离的身体状况来之前已经做了一定的了解。比如今天的浇水，是在对夏离进行过一定的热身后才做的，浇水之后的衣服更换也做了充分准备。

　　汪南在一旁又不失时宜地补充：“小离的身体状况是昨天张总特意打电话跟我说的，具体如何，还得跟小离再接触一段时间后做出调整。”

　　夏末一时没反应过来汪南所说的“张总”是谁，等意识到是指张灿后揉了下额头。张灿身为合资公司主管广告策划部门的C市总经理，看人的眼光自是不会出错。

　　“你写的这些，我都认同。”夏末把计划书放在书桌上，“当然，具体结果还是得看试用期。”
　　汪南并没流露出意外或失望的神情，反而坦然点头：“这是当然的。”

　　夏末顿了一下，补充：“看得出来，汪先生既有能力也很专业，和小离相处，似乎大材小用了。”言外之意，无非是在这里做事对你的前程并无帮助，如果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汪南一怔，嘴角弧线微微有些僵硬：“我想夏小姐大概是误会我的专业了。我擅长的是家庭理财，无关家庭地位与金钱多少。如果夏小姐感兴趣，可以和我谈谈你的收入及家庭未来设想，我明天可以再交一份计划书来给夏小姐过目。”

　　晚上张灿打电话过来询问夏末对汪南的印象，夏末苦笑：“今天我好像说错话了。”把经过和张灿提起。

　　张灿安慰她：“没关系，只要不是你不满意就好。”

　　“你找的人还有不好的？”夏末抛开汪南，笑嘻嘻地，“灿哥，这两天有没有和美女约会？”

　　张灿有些头疼：“哪里有说约会就约会的？难道美女都排着队等我？”

　　“话是这么说，但灿哥你笑得那么有杀伤力，这几年肯定有不少美女拜在你的笑容之下，想要跟你约会的女孩子一定排到公司街道对面去了……”

　　张灿握着手机，依稀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有一段时间夏末忽然对做饭异常感兴趣，张灿还不知道夏末是因为姬辰枫的缘故，只当是小姑娘一时心血来潮。在接到夏末要到他公寓里学做菜时，张灿还特别兴奋，下班就买好了食材，然后去地铁口去接夏末。

　　夏末从地铁出来时，已是黄昏，整座城市开始闪烁流光溢彩。昏黄的路灯下，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张灿站在那儿就像一个居家好男人。

　　夏末为自己的想法噗地笑出声来。

　　“小丫头，笑什么？”

　　“我笑你像个居家好男人。”

　　“小丫头懂什么？”张灿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没有半点着恼的迹象。

　　夏末“切”地一声：“就你和我哥还以为我什么也不懂。”

　　“那你说说什么是居家好男人？”张灿倒有了几分好奇。

　　“就是适合结婚的男人嘛，又顾家又会疼老婆，还做一手好菜，做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嗯，好多女孩子都说，谈恋爱呢就要找一个浪漫的男人，结婚就找一个实在的男人。就像S市的男人，就是全国公认的居家好男人。”夏末说得头头是道。

　　“那末末呢？”

　　“什么？”夏末一时没听清，张灿声音有点小，风一吹就听得不大清楚。

　　“没……我没说什么。”张灿脸上隐隐发烫，赶紧加快脚步。

　　那时候他曾因还是小姑娘的她说的那些话而觉得心脏那里微微的悸动，但此刻他知道，这些话，她自己从没往心里去。

　　大概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注意到自己。

　　张灿感到嘴里淡淡的苦涩。

　　“灿哥，你在不在听？”夏末听不到他的回应，开始质问。

　　“我在听。”张灿随手捞起书桌上摆放的一只小猴子，星星眼，既陶醉又可爱俏皮的表情，是四年前他离开S市前夏末送他的录音公仔。虽然他听到的都是无心之语，但他还是希望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

　　“那你到底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喜欢你的女孩子？”

　　喜欢张灿的女孩子，自然是很多的，但却都不是张灿喜欢的那一个。

　　“嗯，当然有考虑。”张灿慢慢回答，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夏末，此刻听到她从听筒里传来的欢快的声音，他近乎贪恋地倾听，希望这场通话永远不要结束。

　　“那有结果了把人带来我认识认识。”夏末下了定论。

　　“好。”张灿顺口说出这一个字，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好字说得不好，相当的不好。换言之，那就是没结果就永远不要去见夏末？

　　夏末却很满意这个“好”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张灿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苦笑良久。

　　自汪南担任夏离的保姆——呃，生活老师后，看得出来小离很喜欢，这从他每天跟自己滔滔不绝地汇报每天的事情可以想到。陈嫂和乔嫂也很喜欢，这却让夏末有些意外。

　　“小姐，你看小离的玩具车被小汪修好了呢。”夏离有几辆玩具车都已经清理到杂物间的纸箱里，被汪南翻出来，和夏离一起把它们给捣腾得又能跑了。

　　或是“小汪真挺能干，还会修理东西呢。”家里坏了的榨汁机，甚至连换下的水笼头等都一一被汪南给修好。

　　当然，不管做什么，汪南都带着夏离一起做，可能是男孩子的本性使然，夏离对当修理工颇感兴趣。

　　此外，汪南还充当园艺工，把院子里的草坪和花木照顾得绿意盎然，赏心悦目。

　　果然张灿在选择保姆时按了他之前的水准来挑。

　　对于这样一个勤恳又全能的家庭助理和生活老师，夏末真是说不出半点不好。汪南理所当然地顺利转正。

　　这时相邻的房屋装修似乎进入尾期，开始布置院子。刚开始夏末还没注意，忽然有一天回家时发现隔壁院子里竟然放着一整套的滑滑梯。

　　看样子新邻居也有孩子？

　　之后除了滑滑梯，陆续又装了秋千、跷跷板、儿童钻洞，色彩艳丽，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儿童乐园。这且不算，仿佛是和夏末相比，地上种的亦是进口草坪，院角还花大价拉了一棵要成人才能抱围住的大香樟树种下。这棵香樟树树冠高大宽阔，院子里登时阴翳蔽日，就算是盛夏，孩子也随时可以兴之所致在户外嬉戏。

　　然而奇怪的是，香樟树和草坪已经成活，隔壁的房屋还是静悄悄了无人迹，倘若不是院子里五彩斑澜的儿童户外游乐设施，便跟之前空置的房屋没有半分区别。

　　不过是一院之隔，夏离早看得眼馋，曾缠着夏末想翻去邻家院子里去玩耍，夏末始终没有答应。
　　夏离碰了几次壁，知道从夏末这里达成不了心愿，便把主意打在了汪南身上。

　　汪南想了想，对夏离说：“叔叔可以带你过去玩，不过不能告诉妈妈。”

　　夏离一听可以去玩心痒许久的设施，当然一口答应。

　　于是两个人趁着陈嫂和乔嫂都在屋内收拾的时候，偷偷溜进邻院去玩。

　　有了第一次，自然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两个人刚翻进去，夏离坐在滑滑梯上正准备往下滑，邻居家的大门打开，走出一个男人。

　　是上午九点左右，男人穿着家居服，看上去也没有皱眉或是不高兴的神情，反而带着一脸的笑意，很温和地问他：“滑滑梯好不好玩？”

　　夏离乍一见到门里走出人，而且还是个子很高的男人，立刻就傻了，但却管不住屁股的去势，一径滑下去。因为心虚，没有像往常一样利落地爬起来再接再厉，而是很可笑摔了个四脚朝天。

　　地上植有柔软的草坪，滑滑梯又是质量上乘的塑制品，转角圆滑，自然不会摔怎么样。但男人还是吃了一惊，赶紧两大步上前，扶起他，语气里带了几分歉意：“摔疼了吗？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夏离呆呆地看着男人，小小激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刚才心慌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眼睛又亮又黑，鼻子又挺又直，浓黑的眉毛微微飞扬。在夏离的印象里，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叔叔，也是最和善的叔叔。

　　“小离？”

　　那男人见他瞪着两只眼睛不说话，有些急了。

　　夏离却很惊喜：“你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又微微地笑起来：“当然了。因为我总听他们小离小离地叫你，你又这么可爱，我就记着了。”

　　夏离开心了，一点也没觉得这解释有什么不妥。他开始放松下来，问男人：“叔叔家的宝宝叫什么？男孩还是女孩？是不是跟小离一样大。”

　　男人点头：“男孩，跟小离一样大。”

　　“那他人呢？”夏离往男人大门内张望，以后有一个跟他一样大的小朋友一起玩滑滑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美好。

　　但是男人的话让他失望了。“他没住这里，他跟妈妈住一起。”

　　夏离奇怪：“叔叔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住？”

　　男人踌躇了下，似乎在想怎么跟他解释大人之间复杂的情况。“因为我们……吵架了，他妈妈一气之下就把他带走了。”

　　夏离看看满院的玩乐设施，恍然大悟：“所以，叔叔就装了滑滑梯、跷跷板、钻洞等他们回来？”

　　“是，你觉得我这样做好不好？”

　　夏离拍拍小手：“当然好。这样宝宝和妈妈看到就知道叔叔很想他们，就不会再生叔叔的气了。”

　　男人看着他，脸上慢慢绽开灿烂的笑容：“真的吗？”

　　“真的。”夏离认真点头。他想如果爸爸有一天回来，只要给他带一个小汽车或是小风车总之任意一样玩具，他就可以原谅爸爸这么长时间不回家看他。

　　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小离真是天底下最乖最可爱的孩子。”

　　夏离纠正：“我妈妈说，自已的孩子才是最乖最可爱的宝宝。”

　　男人点头：“妈妈说得很对。”

　　夏离臭屁地说：“不过我允许你说小离最乖最可爱。”

　　男人忍俊不禁：“那最乖最可爱的小离要不要到屋子里面看看？里面还有一些玩具，小离帮忙看看有没有漏掉的好不好？”

　　虽然夏离的玩具也很多，可对别人家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玩具，是不是比自己的更有趣的想法诱惑着夏离想要进去看看。他看看站在一边的汪南：“汪叔叔，小离能去吗？”

　　汪南把选择权交给他：“小离如果想去，叔叔可以陪你一起去。”

　　夏离当然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