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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如斯清梦任悲欢 ...

  •   寒鼓声重,冷风扫过漆黑的夜幕。一间雅舍内小烛莹窗,暖色的灯火在寒冬中显得格外温暖。屋里的两个人却僵持着,暖阁成了冰窖。
      显恪负手立在文絮面前,文絮坐在圆桌前一言不发。
      “谁让你跟来的!”明知道是显恺嘴上不严,就是忍不住以此责备她。“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他早就对你起了杀意,如果我没能及时出现,你以为你还能等到救出你父王的一天吗?还能等到诛邓氏报血海深仇的一天吗?你还要我重复几遍?只要你安静地看着就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可是我……”她终于抬眸看他,满眼的不平和倔强,可就是说不出担心他的话。
      “可是什么?你再挑战我的底线试试看!”
      她对他的斥责忍无可忍,刚要回对他两句,就有人叩门。这里没有丫头可以使唤,进来的是个侍卫,为公子恪和公主送了热茶,撂下就退了出去。
      显恪知道她畏寒,提壶给她斟茶。她正在气头上不领情不说,还故意挪开杯子,滚烫的茶水顺势溅到了她的手上。
      他放了茶壶,抓起她的手看,白皙的皮肤红了一片。皱着眉没好气道:“你总是这样!性子倔就罢了,还这么莽撞到头来伤得还是自己。”
      她打掉他的手,把所有怨气爆发出来:“你凭什么说我的不是!昨天是谁不告而别?是谁瞒着我要到薛城借兵!你说我倔,说我莽撞,那么你呢?自负、自以为是!”
      原来她在气他这个!
      来的目的是因为他在,而不是自己逞强。声音稍稍低了下来:“好。我自负,我自以为是。你先用冷水泡一泡,我去找烫伤药。”
      “只是溅到一点,不碍事的。现在城里草木皆兵,你就别去给别人添麻烦了。”他低声软语下来,她就没那么生气了。转移话题,问道,“你要把彭城的兵力调到薛城吗?你和他说联合抗刘,又是怎样的想法?”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他缴了条湿毛巾给她敷上。不想她在这个问题上知道太多,否则不知道她又做出什么事来。忽然想起他在门外听到她和曹世阳说的那些话,“你以为我是刘彧吗?寸步不离地把你带在身边。”
      “原来你是怕我坏了你的全盘计划才不告诉我的。苏显恪,你自始至终都不信我!”她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是气恼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是气恼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他抚了抚额角,她为什么总能巧妙地避开他的真实想法?总能顺理成章地曲解他、误会他。无奈轻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急得站起来,恨不得以同样的高度去质问他。可惜,以她的身高,平视的是他的胸口。
      转移话题?
      他也会。
      他淡淡地说:“天色不早了,睡吧。”
      “你去哪?”见他要走,她马上叫住他。
      曹世阳以为他们是夫妻,就只让出了这一间房。薛城的条件明显不如彭城,而且“名义”夫妻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在其他人眼里此举十分怪诞。
      他对着门,唇角微翘。那些天刘彧竟然时刻把她带在身边,只是想都觉得郁闷,更别提听她亲口说出来时的心情了!
      故意歪解她的意思:“你要我留下和你同房过夜?”
      她这才意识到,环视着屋里的陈设,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床再没有能过夜的软榻。口气有些窘迫也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只有留下他,才能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于是強装平静道,“你能去哪?曹世阳心思缜密,以后再不会落入圈套。如果让他怀疑我们的关系,恐怕功亏一篑。”
      他无声地笑了,转过身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走到她身前,弯了腰,一指勾起她的下巴。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大婚当夜,他也是这样。不过那个时候眼中带着轻薄讥诮,而现在,好像打算在她的脸上端详个什么出来。
      不自在地微垂了眼帘。却听他悠哉道:“夫人说得有道理,你我同床又不是第一次了。”
      对于新婚夜,他为什么睡在她的床上一直没好意思问,这辈子也不想追究。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想旁敲侧击地问他明天的安排。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懒得理会。径直走到床前,退下外袍挂在衣架上,靠着床边躺了下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床上唯一一张锦被盖在身上,睡下。
      之前因为追他心急,也没顾上疲惫。困意逐渐来袭,她坚持着,等了好一会,确定他睡熟了,才咬着唇悄悄地挪了过去。
      床下,他和她的鞋子整齐并排而放。好在她穿着利落的男装,从他身上翻过去,不发生身体接触也不是难事。
      诸事难料,没想到上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会出意外!
      在她撑着手臂,蹑手蹑脚地爬到床里时,他长腿一曲准确无误地把她绊倒,而且恰好跌倒他的怀里。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逃避父母的打骂,闭紧眼睛很久都不敢睁开,就怕一睁眼看到他厌烦的眼神。
      半晌,她试着睁开一只眼睛,确定身下的人还在熟睡才睁开了第二只眼睛。
      自从他在彭城郊外救她回来,一直戴着面具意图脱开刘彧耳目。此时他没有面具覆面,让她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他似的,这一眼,竟然呆呆看上好一会儿。
      两片凉薄的唇轻抿,视线越过高挺的鼻梁,一双茶色的眸子紧阖,看不到白天的冷漠。冷漠,他的眼里大多时候含着冷漠。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会酝酿着愤怒,偶尔也有些看不懂的情绪。他的眸色很好看,如果望进去不是冷漠和愤怒,或者她能读懂暗藏的情绪是什么,说不定她不小心就会沉溺进去。
      但是,这只是如果!
      她在干什么!连连眨了眨眼睛。从他身上翻下去。翻下去的时候才发现灯没有吹,绝对不可能再折腾一次!索性紧挨着墙和他拉开距离,揭开被角,好歹搭上一个边角在身上和衣躺下。不消片刻就沉沉睡过去了。
      那晚,她在梦中感觉到她被捞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她应该是熟悉的,她想也不想地往怀里拱了拱。
      显恪低头,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倔脾气的她也只有熟睡的时候才会这么温顺可人,刚把她揽过来为她裹好被子,她就乖巧地往他怀里拱了拱,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在她的泪痣上印上一吻,轻柔如絮。
      “母亲……”
      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眼睛,听到她的一声梦语,浑身僵硬,紧接着又笑了。

      第二天清晨,文絮醒来之后,床畔空空冰凉的温度告诉她,他已经离开很久了。而自己被锦被裹得暖和严实,还以为昨晚蜷缩在墙角会睡得很辛苦,舒展下腿脚竟没有想象得酸疼僵硬。
      梳洗完毕,一推房门,门外站着的侍卫把她吓了一跳。
      侍卫见她出来,转告她:“三公子在书房和曹将军议事,公主可先往前厅用早饭。”
      她随口应了声,脸上尽是失望,他什么都瞒着她,而且瞒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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