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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剪梅花凌銮赠玉瓶 ...

  •   卫若兰也收拾好了情绪,衣袖拂着落花来到凌銮这边,笑容温雅,“三哥醉了,唐突了王爷,还望见谅。”
      凌銮想弄开贾瑞,发现他抱得甚紧,便问卫若兰,“可知谢沾青是谁?”
      “我们虽与他结为手足,但相交时间并不比王爷长,也不曾知晓。”若有深意地道,“不过瞧今日情形,那人想来是三哥心底的痛,这伤疤还是不揭的好。”
      凌銮不值可否,“我瞧你们今日也喝了不少,我庄里尚有几间客房,不如就此歇了?”
      卫若兰四下看看,贾瑞紧抱着凌銮不放,柳湘莲也睡在北静王怀里,冯紫英步履飘浮,只有他一个人清醒着,还真是不好回去,便拱手道:“多谢王爷厚意。”也扶着冯紫英往梅庄上去。
      次日贾瑞醒来,见自己睡在张华丽丽的床上,一时有些迷糊,弄不懂自己身在何处。这时听见门被打开,有女子轻巧的脚步声到床前,“公子可醒了?”
      贾瑞坐起身,头炸开了似地痛,掀开软烟罗的纱帐,“请问姑娘这是哪里?”
      女子绞了帕子给他擦脸,“这是瑞王殿下的梅庄,公子昨儿喝多了,王爷带你来此。”
      “我兄长他们何在?”
      女子又备了青盐给他漱口,“卫公子在和北静王爷下棋,冯公子和柳公子尚未醒,我家王爷在花亭里看书。”
      既然知道凌銮在花亭,好歹也该去道个谢,洗漱过便随那女子前往花亭。花亭旁也种着株梅花,碧绿的花萼,莹白的花瓣,鹅黄的花蕊,极为清透淡雅。
      梅树下是个梨花木软榻,凌銮斜倚在榻上,拿着卷书随手翻着,着身家常的白衣,腰间松松的系枚玉玦,头发在顶心挽了个髻,未戴玉冠,只用玉簪簪起来,轻裘缓带,慵懒而闲适。
      这样的凌銮,看起来比往日少了几分压迫力,亲切了不少。
      “王爷。”
      凌銮目光并未从书上移开,淡淡道:“醒了?随便坐。”
      亭里只有张软榻,原本坐两个人是足够的,只是凌銮斜倚着就显得拥挤了,两人腿贴着腿,让贾瑞觉得有点拘促,“昨晚叨扰王爷了,着实不好意思。”
      凌銮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只是让你松手费了些劲,力气大了,怕折了你的手,力气小了,又掰不开。”
      贾瑞疑问,“松手?”
      “嗯。”凌銮挑挑眉,“你当我当成谢沾青,抱着不撒手,哭着说是你爱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贾瑞,“说是你打死了他。”
      贾瑞的脸瞬间苍白,噎在那里无语可说。
      凌銮坐直身子,靠他更近了,“谢沾青到底是谁?你身边从未有过这个人,怎么会爱上他?”
      贾瑞身子发抖,“你调查我?”
      凌銮冷笑,“调查?京城也就这么大,风吹草动,四野皆知。你说你打死了他,却又求父皇帮你找他,这到底是为何?”
      贾瑞倏然起身,脸色冷漠而疏离,“这是我的事,与王爷无关。”
      凌銮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骼,“与我无关?你抱着我哭做什么?”
      贾瑞痛得脸色发白,却不吭一声,冷傲地盯着凌銮那双冰冷狭长的凤眼。
      凌銮在他眼瞳里看到恼羞成怒的自己,诧异这怒火从何而来,恨恨地摔开他的手腕,“你若想用这种方式接近我,未免太拙劣了些!”这么拙劣的方法,却让他……
      贾瑞看看被他捏得青紫的手腕,冷笑道:“王爷多心了,我以后自会离你远远的。”说罢拂袖而去。
      凌銮看着他走远,将手中书扔在地上,那是本《诗经》,正翻到《子矜》: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贾瑞出了花亭,便见卫若兰负手立于青竹之侧,乌发垂墨,青白衣衫上字迹潇洒,风骨颀秀。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温文尔雅的笑容,“三哥。”
      贾瑞大步过去,“四弟不陪王爷下棋了?”
      “对方心思不在棋上,下也不尽兴。听闻瑞王殿下这园子极为清雅,三哥可愿陪小弟一观?”两人沿着青石小径信步走去,“宿醉初醒,可觉得头痛?”
      还真有点痛,不过这种痛根本不算什么,“无妨。”
      卫若兰从衣袖中拿出个小瓷瓶,取了枚药丸给他,“服了这个醒酒丹便好了。”
      贾瑞服后,果觉神清气爽,“四弟这身好医术,便不是世家子弟,也可以谋生了。不像我,于诗书画乐上,全无研究。”所幸以前被叔叔逼着练过毛笔字,否则到这个世界连字也不会写了。
      卫若兰笑笑。
      凌銮这院子果然极为清雅,随处可见梅花,一簇红一簇白,云霞般飘浮在假山池凿之上,更有凤尾森森,互为印衬,便是冬天也不见萧索。
      卫若兰兴起吟道:“诗千首,诗千觞,几曾着眼看候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不知何时你我兄弟也能去洛阳看看梅花?”
      贾瑞道:“自然会有时节,洛阳梅花,如今已不负胜名,倒是江南更甚。昔年曾见洛阳牡丹,也是不可辜负的美景。”
      卫若兰侧首看他,带着点探究,“三哥曾去过洛阳?”
      贾瑞这才想起来,贾天祥是没有出去京城的,他前世倒是生于洛阳,见惯牡丹花。“三弟可曾听闻,画艺高超的画师,能将花画得栩栩如生,引得蝴蝶来栖?”
      “原来三哥是在画里见着洛阳牡丹?虽则如此,我还想见见真正的牡丹。”直视着贾瑞,目光一派诚恳坦然,“你我兄弟既然结义,从此便是一体,一起赏玩游乐,才最为快活。便是将来谁有了难处,也定会相互帮助,不弃不疑。”
      他将最后两个字咬得犹为重,贾瑞一时语噎。
      醒来以后,他与贾天祥的性格相差太大,品性、内涵、性格都不同,虽以风月宝鉴为借口,但也不能改变如此之大。因此凌銮怀疑,卫若兰聪慧不下于凌銮,自然也会怀疑。
      与凌銮不同的是,他没有追问,而选择了不疑。
      贾瑞郑重一揖,“得兄弟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相视而笑。
      游罢小园,到正厅时见着北静王,年未及弱冠,温柔可亲,生得极为俊美,比之卫若兰,少了些儒雅风姿,多了些尊贵之气。
      见过礼后,北静王道:“日前听紫英说沾青兄有身好武艺,还料应是个形容粗豪的男儿,未料生得这等温雅俊秀,倒不愧是贾家儿郎。”
      贾瑞莞尔,“怎及王爷万分之一。”
      北静王道:“我听说你们四人已于牢狱中结成金兰,如此慷慨义气,令小王心羡,只可惜未适逢其会。我素来与他们交好,你若不介意,望日后也能时常往来。”
      “得王爷垂青,贾瑞三生之幸也。”
      寒暄时冯紫英、柳湘莲也相继醒来,便于花厅中用早膳,清粥、包子、几品小菜。
      柳湘莲姿太慵懒地斜倚在坐椅上,一派女王风范,完全忘记了昨晚调|戏北静王的事。北静王凝眉看着吃粥,动作优雅,菱唇印着白瓷小勺,极为魅|惑。
      柳湘莲见众人皆注视着他,微微纳罕,桃花眼一挑,“怎么?”又对上北静王目光,“做什么摆张怨妇脸?”
      北静王脸黑了。
      用过早膳,四人辞了梅庄,贾瑞对柳湘莲道:“你昨晚又喝醉了。”
      “嗯?”柳湘莲眉稍微挑,对自己的酒品怀疑起来,“我不会……”
      三人异口同声道:“你又把北静王给调|戏了!”
      柳湘莲:“……”
      贾瑞回去后便安心读书,这日贾代儒有事无法给学生上课,便让贾瑞代为看管。点过花名册,秦钟、金荣、贾兰都在,连薛蟠也来了,这倒令贾瑞奇怪,自上次在学堂打架后,贾宝玉已许久未来上课了。
      他也不知道该教些什么,“今日先生不在,你们各自温习功课罢。”
      话音刚落,贾宝玉便道:“瑞大哥,大伙儿都好奇穆王府的案子呢,你也与他们详细的说说。”这年龄的孩子好奇心重,问府里的人又吱唔着说不清,所以问当事人。
      “小孩子家,还是不要知道这些血腥的事情为好。”
      薛蟠也起哄,“都开过苞了,哪里还是孩子?好兄弟你便跟我说了罢!”他是薛宝钗一母同胞的兄弟,薛宝钗绝色之姿,他自然也不差,只可惜生性猥琐下流,白白辜负了好皮囊。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贾瑞偶尔耳根子犯软,禁不住他们这么闹,就讲了起来,话匣子便有些收不住,又说了些自己以前办的案子,说到自己生活的时代,等停下来时已经是放学时候了。
      隔两日,贾瑞收到了张请柬,是探春写的,要请他一聚。贾瑞早就想见见金陵十二钗,欣然答应。首次见面也不好空着手去,欲送礼又怕太俗,思来想去,不如去寻几枝红梅来。
      梅林离得并不远,他骑着小毛驴哼着小曲儿过去了,挑了枝将开未开的准备剪时,听人问,“剪它作何?”那声音也好似染着梅花的清冷,以及幽幽的魅意,贾瑞一听便知是凌銮的,心神微动。
      那日两人争执过后,他其实挺后悔的,却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今日刻意来此取梅花,其实也存在着能否巧遇的心思。见人家堂堂瑞王都没有介意,便也欣然应道:“明日要见几位姑娘,我没什么好送,贵重的送不起,便宜的又难道落了俗,便想采几枝作借花献佛。”
      凌銮扬扬眉,“心仪的姑娘?”
      贾瑞连忙道:“不是,是荣府的姑娘,论起来也和我一辈。”
      “嗯,过来。”负袖向梅林深处走去,贾瑞跟上去。凌銮不说话,贾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他无比想多听听这人的声音,但也找不出话题来。两人便静默地在梅林里漫步。
      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以前也与谢沾青这样,那时是桃花,开得灿若云霞,他在桃树下第一次牵住谢沾青的手,他僵了下而后回眸莞尔,略冷淡的脸,在那刻姹紫嫣红开遍。
      他痴痴地看着凌銮与谢沾青相似的脸,心痛得不能呼吸。
      觉察到他的目光凌銮侧首,对上贾瑞那双清湛的、似要溢出水光的眸子,如此痴绝,如此痛苦。他觉得有些烦燥,摔袖率先而去。
      贾瑞自知失礼,跟了上去,道歉的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见凌銮埋头往前走,眼见就要撞到梅树枝上了,伸手挡在前面。
      凌銮头撞到树上却没感觉到痛,拿下垫在额头温热的东西,原来是贾瑞的手,手背蹭破了皮渗出血来。他盯着贾瑞看,好似要看出他有什么图谋来,“我不玩男人。”那声音较往日略低沉,沙沙的极有磁性,明明是拒绝的话 ,可语音里的邪魅,却像蛇一样缠绕地贾瑞心头。
      他的呼吸便乱了节奏,“我……我没那个意思。”
      “最好。”凌銮淡淡地道,松开贾瑞的手又向前走,片刻又道,“到了。”
      贾瑞这才发现红梅林内还有片白梅花,洁白的花瓣格外轻盈剔透,想来林黛玉应该喜欢这般不染凡尘的花。
      他为三春、薛、林、宝玉各挑了枝红梅白梅作上记号,等明早再和通儿一起来剪,这样新鲜些。
      次日贾瑞准备雇人去剪梅花时,通儿进来报,“爷,门外自称是九皇子府的人送来好些梅花,您看……”
      贾瑞到门外见十几个小厮抬着个箱子,箱子里装得全是补药,还有十二枝梅花,红梅配白玉瓶,白梅配青玉瓶,玉瓶玲笼精致,想必价格也不便宜,贾瑞让通儿找其他花瓶换下梅花。
      管家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公子若觉贵重,莫负赠送之人的心意便是了,物已送到,老朽这便回去复命。”说着便带人走了。
      东西显然是凌銮送的,贾瑞不明白他的用意,昨日不是拒绝得很明白么?不过多想也无益,便带着小火柴前往荣府。
      到时见门边边立着位丫环,细挑身材,容长脸面,举止温文,想是宝玉身边的袭人了,“瑞大爷可算来了,姑妨们正等着呢。”打起帘子。
      贾瑞见满屋子的美女有些眼花缭乱,宝玉拉着他的手说:“瑞大哥想必不认得他们,这是林妹妹,这是三妹妹,这是宝姐姐……”
      果然个个都是绝色,尤其是薛林二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对着如花美眷,难怪贾宝玉不愿出门,便是贾瑞都有些飘飘然了。
      小火柴睁着圆溜溜地眼睛,不可置信地扯扯贾瑞的衣袖,“爹爹,好多神仙姐姐呀~”白白嫩嫩地小脸儿,柔柔糯糯地声音,一下就萌化了所有人。
      贾瑞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对姑娘们作了揖,便奉上花来。
      迎春最喜欢小孩儿,拉着她的小手儿亲了亲,连黛玉都忍不住戳戳她的小脸。
      逗弄了会儿,探春道:“瑞大哥选得花枝杆苍劲,花朵半开,真是好花,我竟从不知除了二哥哥,我们贾府里还有如此雅致的男儿。”她眉宇间颇有男儿飒爽之气,颇合贾瑞眼缘。
      “三妹妹过讲了。”
      薛宝钗把玩着玉瓶道:“梅花也就罢了,我瞧这些玉瓶,个个温润通透,纹路清晰,倒好似同一块玉雕出来的,再看这水头想来是冰种,如此贵重我却不敢收了。”
      贾瑞虽不懂玉,也听闻冰种玉价值极高,只是送都送出去了,万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便笑道:“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留着把玩便是。”
      薛宝钗莞尔,笑容颇有深意。
      探春道:“我听说在海外的某个国度,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做官经商,撑起半边天,真的是这样么?”
      薛宝钗笑道:“这探丫头真是疯魔了,自从听宝兄弟说起你讲得故事,便一直念叨个不停,今儿你可得告诉她这只是你的顽笑,消了她这魔障才好。”
      ================
      小段子~~~
      爬山之后,贾瑞累得气喘吁吁,指着山路道:成神之路。
      凌銮:我怎么觉得你累成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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