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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穆王府贾瑞初升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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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颜劝道:“将军说得对,没时间了!就算你知道她是如何下毒的,以她的狡猾岂会认罪?只要拖到午时三刻,你……岳姨娘畏罪自裁是最好的结局。”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尽到最后一份力,我心难安。”时间越来越少,他必须完全打开思路,“你们有糖吗?给我颗?”
两人愣了,“什么?”
“我分析案子时喜欢吃颗巧克力,最好是……”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了,“我明白了,帮我查查这些人……”小颜接过单子去了,贾瑞奔到到岳姨娘床前,见枕头上除了血迹外还有块印记,摸上去黏糊糊的,是了,果然是这样!
“这个疑问解决了,可穆阳死当晚,她正在和徐姨娘、张姨娘下棋,不在场的证据很充足,是怎么脱身的呢?”又到园中踱步打开思路,不知不觉来到书房前,见一书童正拿着几副卷轴在烧,便问烧得是什么。
书童道:“是老爷画的画,因府内连出命案,老爷心中悲伤,便让我把所有消遣的东西都烧了。”
“哪间是你家老爷的书房?”
书童指着就近间道:“就是这里。”
贾瑞观察了下房子的方位,联想到昨晚的月亮,忽然想到什么,找出穆严画的《西窗明月图》,忽然大笑起来,“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此时,自鸣钟响了十二下,午时已到!
“皇上驾到!”
明黄仪仗过后,身着龙袍地皇帝进来,贾瑞等忙跪迎,皇帝道:“午时将至,案子查得怎么样?”
“已经勘破。”
皇上道:“好,朕这里有杯酒,若破了案,便赏凶手,若破不了,便赏你。”
贾瑞胸有成竹地道:“请皇上听审。”
便将东安郡王府正厅作为公堂,皇帝居中间,凌銮、穆严居两旁,贾瑞坐侧首,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罗列两旁。
首先被带进来的是福子,初见天家威严,当场吓得腿软,瑟瑟发抖。
贾瑞问话,“穆阳案当晚,你在何处小解?何时看到有人进园?”
福子:“大概亥时,在院门东侧的竹子边。”
贾瑞:“确定来人着紫衣?”
福子:“确定。”
贾瑞:“小厮住处离院门有五百米地,夜深雪重,你哪里不可小解,偏要跑到门边?”
“小的……小的习惯在那里。”
“那晚虽雪后初霁,竹子离院门也有百米,根本无法分辩衣服的颜色。”
“小人……眼力好……”
贾瑞唇角微勾,泛出丝冷笑,“那你便再认给我看看。”一挥手大厅门窗皆关上,里面黑洞洞只可分辩人形,“这里光线与那晚相当,你来辩辩这些布哪块是紫色的。”
福子完全看不清,便抱着侥幸心理随手指一块,门窗打开,颜色选得完全不对。贾瑞睨着眼睛冷冷道:“你从江湖毒王手中买的见血封喉和麻醉散在哪里?”
福子愣住了,没想到这事儿他们也查明。
贾瑞接着施压,“岳姨娘死于见血封喉,而你正买此毒,难道不是你杀了她?”
福子咚地跪倒,“没有!我没有杀岳姨娘,我没有!”
贾瑞:“那你买见血封喉做什么?”
福子:“……是……是夫人让买的,是她让我买的,那话也是她教我说的。”
贾瑞接着问,“怂恿穆阳打架,看见紫衣人的话是谁教你的?”
“是……是二少爷!”说着哭了起来,“我爹娘是夫人母家的佃农,我若不听他们的话就会收了我家的田,我没想害岳姨娘,她是个好人我没想到会害死她,我也没杀张嫂……”
锦衣卫将他带下去,又提审小叶,贾瑞问,“昨日你说岳姨娘带话与穆阳私会,两人私通之事佩儿矜儿可曾知道?”
小叶:“此事非同小可,只有奴婢知道。”
贾瑞:“你跟了岳姨娘多久?她很信任你?什么事都不瞒你?”
小叶:“姨娘进府后便跟着,已有两年。日常大小事姨娘也不避开婢子。”
贾瑞:“穆阳死那天晚上,是她打发你回去取火炉?”
小叶:“是的。”
“大胆!”贾瑞将镇纸往桌上重重一拍,眉眼横轩,他今日着一身玄黑箭袖,头戴圆顶直脚幞头,昨日还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散发着森森冷意,“还敢说谎,她既信任你,为何会将你支开?你说话间唤他岳姨娘,而佩儿则唤她‘我家姑娘’或‘我家姨娘’,由此可见并未将她当成你的主子?且前晚雪天路滑,她大着肚子怎敢一人赴约?”
“……”
贾瑞:“前番你供状上说岳姨娘打发你取火炉,你回来却不见了她,寻了两处院子回来,见她又到亭中,这期间有一个时辰,几处相距不远,你就是蜗牛也爬到了。”
“奴婢……怕雪滑……”
贾瑞诘问道:“此言倒是不假,你肚子里有孩子,当然怕雪滑,那孩子是谁?”
小叶闻言,脸色煞白如死,伏在地上哀泣不已。
贾瑞眸子里冷意凛然,“还不从实招来!”
“是……是二少爷的……是他让我假借岳姨娘之名送糕点,在里面下迷药,说除了穆阳,便向老爷要了我做妾室。”
穆严脸色铁青,差点没气背过气去,“你胡说!你胡说!皇上,请为臣……”
皇上冷冷道:“先听她说完!”
穆严知大势已去,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堂上自鸣钟响起,距午时三刻,只剩一刻钟!
穆严二房被带进来,与小叶和福子不同,她很镇定。贾瑞同样很镇定,指着候立在旁的人,“夫人,你如何杀死岳姨娘的,是自己招,还是我来讲?”
“笑话!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瞒过那么多护卫和两个丫环的眼,进去杀人?”
贾瑞没回答她的诘问,反道:“你在茶水里下了麻醉散,将她麻翻后搬到床上,刻意让佩儿和徐、张两位姨娘看见她还活着,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真可谓用心良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贾瑞使了个眼色,便有中年妇人端了盘糖丸送到她面前,侧妃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贾瑞道:“夫人对他们并不陌生吧?你将岳姨娘麻倒之后,扶到床上,并特意让佩儿、徐、张两位姨娘过来,让他们看见岳姨娘还活着,为洗脱嫌疑。”
二房没有置声。
贾瑞接着道:“你让张嫂将见血封喉放在糖丸里,又塞入岳姨娘嘴里,再割破她的舌尖,毒药被糖丸包着一时不会流出,待你离开后,唾液将糖丸融化,见血封喉顺着伤口进入血液,岳姨娘才会毒发身亡。你此举本来天衣无缝,只是没想岳姨娘睡觉喜欢流口水,糖浆流出部分沾在枕头上,露出的马脚。”
夏守忠提醒道:“贾公子,只有五分钟了。”
贾瑞点点头,接着道:“你又怕张嫂泄漏糖丸的秘密让福子灭口,所幸福子还有良心,悄悄地将张嫂藏了起来,这便是你杀岳姨娘的始末,还现在还有何话可辩?”
二房面沉如水,“无话可辩,穆阳与岳姨娘皆是死于我手,福子和小叶也是我指使穆阳逼他们的,甘愿伏法。”
“你无话可辩,我却有话可问,你为何急着要杀岳姨娘?”
二房神色恶毒,“我要为我儿子争世子之位,老爷偏心那贱人,必会保她的儿子,不如就此一劳永逸!”
“你胡说,你分明是发现小叶怀孕了,怕会牵扯出……”
凌銮打断他,“贾瑞!”
贾瑞充耳不闻,接着方才的话,“怕会达扯出穆附,所以包庇……”忽又听凌銮唤了他声,“沾青……”贾瑞一顿,回过头便见凌銮那双眸子里,溢了满满的温柔与不得已,他便呆在那里。
那时候,谢沾青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满满的温柔与不得已。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终究迎来了那么残忍的结局。
是他亲手,开枪打死了谢沾青,打死了他最爱的人,而他,临终前,只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冤无恨,只有满满的温柔与不得已。
沾青……我的沾青啊!
心肺淤结,悲伤过度,猛觉有股血腥之气涌上来,他眼前昏黑,却咬紧牙关,保持着清醒。
还不能倒下!
他站起来,指甲深深指入掌手,擦去嘴角的血,“你是在包庇穆附!”
这时皇帝出声了,裁决道:“二房既已认罪,此案就此了结。”
贾瑞斩钉截铁地道:“皇上,杀穆阳的凶手,是穆附!”
皇帝眼里提声道:“朕说是二房!”满堂人吓得赶忙跪下,唯贾瑞拿着手里的画,神色坚毅地道:“这幅画便是证据,子时东安郡王书房的窗户里已经看不到月亮了,所以,穆附离开的时候还未到子时,他将郡王房里的自鸣钟往后调了一个时辰,他其实是亥时离开书房……”
“够了!”皇帝眼里是杀意凌凌,“朕说凶手是二房,你想让朕砍了你的脑袋?”
贾瑞凛然无畏地道:“天日昭昭,皇上是天子!”
堂上死一般的寂静,汗滑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人都跪着,唯有贾瑞昂然而立,如同独立寒风的梅花。
自鸣钟响起,午时三刻到。
戴权端着毒药过来,“贾公子,请……”
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贾瑞的鼻子对穆严道:“谁说他会审时度势?依朕看完全就是个石头,冥顽不灵!”在堂中坐下,“此案已结,杀岳姨娘的凶手是二房,杀穆阳的凶手是穆附……”
贾瑞听闻此言,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贾瑞是被小孩子的哭声吵醒的,睁开眼见个粉琢玉砌的小脸儿哭得泪人似的,苦笑起来,“囡囡,你这是怎么了?谁抢了你的糖不成?”
小火柴哇地声扑到他怀里,哭得更惨了,“爹爹一直不醒,囡囡害怕,奶奶也一直不醒……”
贾瑞知道她是说她奶奶也这样睡着死去,心疼地擦擦她脸上的泪,“以后囡囡叫爹爹,爹爹就醒来,好不好?别哭了,玩去吧。”又见旁边抹着脸泪的代儒夫妇,“祖父祖母,让你们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