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司徒二

3、第 3 章

　　“沈教习。”果然，是夫人过来看看两只猴子，身后跟着阿虎。
　　“夫人。”沈语晴略一点头。

　　杨夫人看看沈语晴年轻的脸庞，不动声色捋了捋发髻下的碎发。最早给猴子请的启蒙老师是个秀才的母亲，略懂些可毕竟不太懂，何况总端着自家儿子是秀才的心高气傲的样子，看不起自家两个姑娘，还总是嘟囔姑娘还要读书干什么。等发月钱她又觉得杨家有钱，盘算着要把姑娘们介绍给自己娘家亲戚的儿子，也好减轻娘家负担。杨夫人自己少时也是小才女，忍无可忍请她走人，一厢怨气又不能发在没招惹自己的丈夫身上，于是在茶楼喝茶时直和自己兄嫂诉苦。嫂子也是无可奈何，多方打听竟然找来了一位赋闲的双品学堂的学生，杨夫人看这沈姑娘相貌端正，举止娴雅，谈吐不俗，高下立判，立刻就答应了。可是麻烦也来了，这沈教习未婚，一个月有两旬都要上门教书。虽说和杨老爷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能看出来沈教习也知避讳，可是把年轻姑娘放在自己家，总让杨夫人心里不舒坦。
　　想着，杨夫人笑了起来：“沈教习，我今日陪老爷会客，虽说忙，心里还是生怕疏忽了你，看我这刚送亲眷去丰达酒楼，便过来看看你。——点盈，茶端了吗？再去问问点盅，今日吃什么，别让只会讨好两个丫头领了小钱就去喝酒。要是有沈教习爱吃的，就回报，我好留吃饭呀。”
　　点盈点头，正要走，沈语晴连忙摆手，“不忙不忙，夫人陪老爷同客人去丰达就是，我过会儿回家，不必留饭，中午两位小姐也好休息，下午再读书。”
　　杨夫人本来也是客气，不过要是家里菜好，留她吃饭也是不错，不叫人小看了自家。两人又推辞几句，杨夫人进屋随手翻看猴子的作业，叮嘱几句尊师重道，答应带油酥饼和糖芋头回来，便也离开前往丰达。
　　阿虎一脸高深莫测，看着栀子花。
　　沈语晴一脸看什么看，挽起裙子跨进花圃，去捞那两本话本。
　　阿虎似乎在嘲笑。
　　也不知嘲笑的，是沈语晴，还是话本。

　　洗了手，沈语晴臂下夹着话本进了屋，猴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你的……嗯……黄鹂衔绿唤信风；你的骤雨惊白鹭；你的俯首向苍松……我怎么总感觉你们写的似曾相识。”
　　“下笔有神嘛，”果儿强词夺理，“本来就是仿句，跟从前跟方老师练字一样，仿嘛。”
　　沈语晴这回眉毛简直要皱的连到一起了：“这可怎么行，学问是自己的才能不写别人的句子，这本《千家诗》还没领悟啊。小心夫人大生气。”
　　“才不会呢，”阿茶笑嘻嘻，“叫几声爹爹，爹爹就会去劝娘算了的。我喜欢大状元，又不是想做大状元。”
　　沈语晴沉了脸，两个姑娘都不笑了。
　　“不读书，一辈子围着灶台转就安心了？”沈语晴张了张口，差点说出口。夫人有才学，所以老爷不敢亏待她，连娘家也没有断了联系。若是更有才华，也未必要嫁杨伯知，什么女教习，什么妯娌攀比，根本不用操心，关心的也许就是南洋的货物塞外的天下了。可是这两个猴子，连醋和酱油还不分呢，想围着灶台只怕还没有机会。
　　沈语晴复又笑了，“算了，洗手准备吃饭休息吧。”
　　果儿咬了咬嘴唇，轻轻的说，“沈老师，午后我们继续读书啊？”
　　“好。”沈语晴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