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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掌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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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伯牙站在屋中却是并没有动弹,好半晌才似乎回过了神,径自梳洗后便抱着琴出了茅屋。今日阳光倒是灿烂,纵是头顶上密布了一层又一层的树叶,也挡不住那无孔不入的暖阳。一晃神,他便又想到了钟子期。俞伯牙摇了摇头。现在想什么,都晚了吧。孤身一人,便孤身一人吧。本来,他也从未求过什么啊。
这番想着,俞伯牙人已来到了洚清。清晨的洚清很安静,店小二忙里忙外地擦拭着桌椅,为新的一天做准备。掌柜倚在柜台前,闲散地重复演算着昨日的账目。“掌柜早。”俞伯牙如往常一般走进洚清。掌柜抬了头,精明的眼里透出一丝犹疑,张了张嘴,却只是回了他一句:“早啊,俞琴师。后厨有米粥。”俞伯牙点头,只是先行走向高台,默默安放好了瑶琴。掌柜摸了摸下巴,细细打量着俞伯牙,终是耐不住好奇:“我说俞大琴师,你那拜把子的兄弟呢?这几日总没见着他。”俞伯牙也不理会掌柜,依旧调弄着瑶琴,手中不停一刻。好一会掌柜也不见俞伯牙回话,便又是问道:“莫不是兄弟俩起了争端?无妨无妨,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俞伯牙调好了琴,下了高台,掸了掸身上的月白衣袍就走向了后厨:“掌柜,用我帮你带碗米粥过来吗?”掌柜愣了愣:“这……不用……我吃过了。不是,你还没回答我呢!”俞伯牙止住了脚步,转过身静静盯着掌柜,直看得掌柜不好意思地把头撇到了一边。掌柜尴尬地笑笑:“伯牙啊,我就是……”“掌柜,我无事。”伯牙不待掌柜说完就将他打断。掌柜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默默算账。俞伯牙这才再次走向后厨,收起了那股凌厉的气势。掌柜不禁叹口气。他真的只是担心伯牙。自从他那个“兄弟”来听他弹琴开始,伯牙的琴声便一日越过一日的精绝。现下他那“兄弟”不来了,这琴声也渐渐死了。如此下去可怎么好?
“洚清的无姓掌柜——就是你吧。”门口一人也不进来,只是目光探究地看向柜台后的掌柜。掌柜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却是依旧一贯的懒散模样:“这位客官到得有些早,本店还没开张呢。”门口男子手持锦扇,着一袭浅月色长袍,腰间缀着璎珞,墨色长发高挽,面容温润儒雅,看上去不过也就同伯牙一般的年纪。“在下白无迹,应人之托,请温掌柜前去一叙。”掌柜一听,彻底凝了脸,声音也不禁冷了下来:“我若是不去,又怎样?”白无迹笑了,手中锦扇轻摇:“我自是不敢动您。雇主的客人,我可碰不起。不过,你这儿的大琴师,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吗?”掌柜一惊,却还是强定了心神:“尔敢!”白无迹摸了摸扇骨,似乎很是不经意:“您且放心,都这么多年了,他那笔活儿早就没了。我从不管与接活之外的人。但若是您不走,那我就不敢保证了……您应该知道,我这把扇子,可不是普普通通附庸风雅的摆设!”掌柜细一权衡,似是妥协:“你,不会伤他?”白无迹略一偏头:“若是没人找我要他的命,若是他没妨碍到我完活儿,自是不会伤他。”“好,我跟你走。”掌柜叹了口气,当年成连托他照看俞伯牙,他便知道这孩子身份不浅。可没想到他就是晋国俞老爷的遗孤。要说来,俞府的仇家与害他不得不隐姓埋名的仇人还是同一人。这些年,他以为都过去了。不想,还是找来了吗?罢了罢了,只要对方不知道伯牙还活着便好。“托你请我的人,可知道他还活着。”掌柜还是担忧地问了一句。白无迹又是笑了:“不知。天下人,只当他死了。”这俞伯牙,倒是他平生唯一一个没接成的活,“那么,走吧。温掌柜。”掌柜又向店小二交代了一番店中事宜,便随着白无迹离了洚清,不知去向。
“温长安啊,隐没了这般久,就不觉得闷得慌吗。”白无迹身形飞速,而他身边的温掌柜,竟是一点也不落下地运起轻功紧跟上他。“你这功夫倒是没什么长进。”温长安瞥了他一眼,却不再多说。“呵。可我这点功夫,就够降你们武林所有人!”白无迹嘴角勾笑,眉目间不带丝毫怒容,语气倒是万分狷狂。
洚清店内,店小二刚听完掌柜交代,一转眼,就不见了掌柜的踪影。竟是连门口那清俊的公子也跟着没了影。正好奇着,伯牙已从后厨走了回了:“掌柜呢?
不是方才还在。”俞伯牙看了看四周,却并没见到熟悉如狐狸的奸诈身影。店小二摇摇头:“掌柜说出去几日,跟着一个雅气的公子走了。”俞伯牙颔首,算是知道。小二继续擦起桌子,嘴上倒忍不住念叨:“俞琴师,您是没见到,那公子手中的扇子可真是漂亮!也不知能值多少!光看那白玉扇骨就知道价格不菲……”俞伯牙猛地一顿,眼中划过一抹不知名的光:“你可知那公子是谁?”他有些急切地问店小二。店小二偏了偏头:“好像……好像叫什么迹,对了,我听见他跟掌柜说他叫白无迹!啧,真是个不一般的名字。倒也衬得上那公子的气质……”俞伯牙身形一颤,险些站不稳:“我今日身子不爽,需回去歇息……今日工钱,你扣了就好……恕伯牙先行回去……”店小二关切地看向他:“您没事吧。俞琴师身子不好就赶紧回去调养吧,等好了再回店里便是。”俞伯牙去高台上取回了琴,勉强撑着笑容:“多谢了。”说完,便是头也不会地赶回茅屋。
白无迹,竟是又回来了!他找掌柜,到底是为了什么……待俞伯牙回到茅屋,却见霍谨竟是已立在门前候他多时。“公子,在下听闻,白无迹到楚国了。”霍谨看着俞伯牙,不免有些担忧。俞伯牙叹了口气:“霍叔消息倒是灵通……他带走了洚清的掌柜。你可知是为什么?”霍谨抿了抿唇:“不知公子可听说过鬼医温圣手——温长安?”俞伯牙一顿:“掌柜竟是,温前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