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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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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荦荦隐隐约约听到四季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大,像巨石一样压过大脑的神经。猛然惊醒。“嘘,别说话。”四季戴着一顶圣诞老人的帽子,跳上荦荦的肩头。“火车马上开过来。”荦荦睁大了眼睛不敢出声,僵硬地坐在床上,另一种声音从浓浓的夜里延伸过来,越来越近。荦荦动了动眼珠望向窗外,夜黑得吓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红色的火车闪着光缓缓停在半空,对着窗口的车门缓缓打开。一种力量把荦荦推上车,四季在荦荦耳边悄悄地说:“别害怕,它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然后小猫从车窗跳进黑夜,落下一顶帽子。
火车在静静的夜里轰隆隆地驶向前方。
醒来的时候火车刚好停下,空空的车厢里响起不耐烦的声音,:“四季号到站,请所有乘客下车。”荦荦抓起帽子急匆匆跳下车。
就像是仙境。周围是四季过渡的景色。从春到冬,泛着烟气,包裹着她,完美的衔接。一只蝴蝶从春飞向冬,立马变成了一幅枯骨。她后退了一步,秋风吹到了脚跟,左迈一步,寒风刺骨。
她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她早有预感。总有一天会被接走的。
手里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望远镜。荦荦拿起它看向远处。
每个季节里都有不同的人在干不同的事情。哎,等一下,刚刚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场景。没等看清楚,荦荦就掉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在一块巨石上,衣服变成了宽大的破袍子,包着黑头巾,望远镜还在手里。
四周都是巨石,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向下看是狂欢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她。喝酒,赌博,毫不在意地四处燃着烟火,人们大吵大叫,都穿着破破旧旧的衣服,布条、麻绳,都搭在人们的身上。荦荦站起来,绕到对面,从石梯上走下去。
一个女人伸手拿过荦荦手上的望远镜,往面前的石桌上一按:“大大大大大,我赌大!”“哎,”荦荦伸出手想去拿,却被人群挤开了。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荦荦转过身,看到两个男人提着凳子互相狠命的砸,砸坏了就随手又抓起什么扔,周围的人挤挤攘攘巧妙地从两个人旁边通过,没人围观也没人劝架,一切似乎按部就班。荦荦抓住路过的一个大叔的胳膊问:“大叔,请问这是哪儿啊?”“什么?”大叔倾过身子竖起耳朵,荦荦大声地又问一遍,一个酒杯从两人之间飞过,大叔转眼就被人拉走了。
木质的城门缓缓打开,穿着棕红相间的衣服的姑娘骑着马打头飞奔进城门。城门边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壮汉像往常一样对着进城的马匹伸出一只脚,姑娘挥着手上的鞭子卷住马蹄前的粗腿,喝一声:“滚开!”壮汉被甩到旁边的巨石堆上。
林个包着黑色的头巾混在人群中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周围所有的人都无动于衷。骑马的姑娘从林个的旁边飞驰而过,鞭子蹭过他的衣服。
林个走到巨石旁边,小心的碰碰那个人。壮汉突然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走到旁边继续表演胸口碎大石。永远没有人鼓掌,没有人给一分钱,壮汉卖力地在旁边表演着。林个在空空如也的碗里丢下一个铜币,壮汉毫不理睬。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每天在这里干什么?”“呀——咿!”一块石头碎了,壮汉站起身,碎石从他身上落到地上,他走过去又拿起一块巨石:“没看见吗?表演胸口碎大石!”“呀——咿!”“为什么呀?有什么意义?没办法挣到很多钱。”“钱?”壮汉又站起来,碎石从他身上簌簌掉下去:“是没什么意义,本来人生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意义,我只是挑一件来做。”“呀——咿!”
……
林个每天在城邦外四处转,问不同的人他们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好像今天得到了答案,好像又没有。
他听说四季城邦有一个城里有一个老婆婆,她知道一切,知道城邦的起源和毁灭,知道所有城邦要发生的大事,知道城邦运行的机制。那么,也应该知道人生的奥义吧。可是他不知道老婆婆究竟在哪个城里。春、夏、秋、冬这四个城,一个人一生只能选择一个,进去就不能再出来,也不能到另一个城里去。所以,林个纠结了十年,也没决定进哪个城里,也许先自己弄清楚,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那个城里了吧。
马匹飞奔到巨大的山洞口,洞口的木门缓缓放下,搭在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上,领头的姑娘目不斜视地喝一声:“驾!”,先一步踏上还没完全落下的木板上。马匹打着转停在门口,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荦荦回过头看向门口,穿着破旧的棕红相间的衣服的一个姑娘从红色的马上利索地跳下来,扯下头巾,黑色的长发四散开来,大大的眼睛扫视一周,不怒自威。
“好了你们该停一停了。”她一条腿踩在旁边的石头上,拿着鞭子的手指向前方:“先告诉我,是谁把这个小姑娘带到这里来的?”人群迅速散开,荦荦不知所措地看着散开的人群,想争辩说一句话,却发现嗓子干的不能出声。“扔出去。”说完姑娘就走向石梯。人们七手八脚地抬起荦荦,毫不客气地扔到山涧对面的小路上。
“今天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消息。”姑娘走到石梯尽头绕到荦荦出现的那一块石头旁,“君主已经下令搜索四个城。你们说他要找什么?”下面有人喊:“老婆婆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还想找什么?”所有人笑起来,拿着酒杯的人叫嚷着干杯一饮而尽,拿着骰子的人重新开始摇。姑娘微笑一下,继续说:“对呀。所以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
荦荦沿着路走,走进了一条小巷子。荦荦的瞳孔缩了一下,恐惧从心里升起。熟悉的景色,经常坐着的窗口,对面小哥哥家漏水的房顶。荦荦去敲了敲自己家的门,房间里传来踢踢腾腾的声音,然后没了声音。荦荦等了很久,转身去敲小哥哥家的门。门一下子就打开了,出现了一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少年:“嘿,小姑娘。”他自来熟地笑起来:“找我有事么?”荦荦缩缩脖子:“没。你认识谈书吗?”少年眯了眯眼:“我就是。”荦荦慌了一下:“我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你。”少年又笑起来,“我们可以认识认识。不如进来喝杯茶?”荦荦的心咚咚跳了起来,脱口而出:“好。”然后抬腿就向里迈。
“谈书!”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两人向对面望去。
骑马的姑娘干脆利落地下马,走过来把荦荦护到身后。“谈书,你别想打她的主意。”少年嘴角抽了抽,完全打开门环着双臂靠到一侧,“我的目的比你单纯的多。”荦荦从姑娘的肩膀上方看到屋里满地人的头骨。姑娘头也不回地说:“别向屋里看。”荦荦立马闭上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少年任命地叹口气,回屋关上了门。“好了。”荦荦睁开眼,看到姑娘头也不回地走到对面打开门。“进来吧。”
荦荦跟着她走进熟悉又陌生的房子,跟着姑娘熟门熟路地爬上阁楼。
阁楼跟她离开时的房间一模一样。姑娘往床上一摔,舒服地伸个懒腰:“我叫陈远。”“荦荦。”“你没有姓?”荦荦愣了一下,努力回想了半天,只能实话实说:“忘记了。”“恩。”陈远看起来毫不在意,闭上了眼睛。
安静了很久,陈远又问她:“离谈书远一点。他吃人。”“为什么?”不经思考就问出的问题。“没有为什么。那一瞬间是不是产生了被爱上的错觉?这是他的拿手把戏。如果没有这种感觉,那才是他真心实意想请你进去坐坐。不过,不会有人想进去坐。”荦荦消化了一会儿,不敢再问。只能说:“谢谢你。”“恩。”然后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