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NO.3 Trust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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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层·朔夜的房间】
半环状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并不暗，无数萤蓝的字符交错穿插着在空气中流动，形成巨大的洪流。
朔夜就在这洪流的中央。他依旧坐在朔月亲自为他制作的轮椅上，左眼被过长的斜刘海遮住。他闭着眼，眉头微微的皱着，显得有些忧虑。
他听到了门口处传来开门的轻响。睁眼，深紫裙装的朔月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机械门在她身后缓缓闭拢。朔月走到他的面前，把点心放到了轮椅伸出的小桌上：“呐，红茶味的。雪已经睡下了，不用担心。”朔夜点点头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尝了尝：“唔，没上次做的好吃的哦。”“专门做点心的面粉用完了，只好用精面充充数。”朔月平静的歪歪头，“这次放的红茶粉也有点儿少。装红茶粉的袋子漏了，撒了不少出去，没的可放了就加了些绿茶粉。”
“呃，我倒没尝出那么多来，我只是觉得没以前脆了。”朔夜无奈的笑，又从盘子里拿起一块。
“……哦，烤完之后我去了趟书房，所以就先把它放到保温箱里了。想来是保温箱的湿度偏大。”
“书房？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那儿了？我记得你以前不太喜欢看书的。”墨蓝碎发的人类挑眉，好奇地问道。“看样子你下载了很多书呢。介绍给我看看呗。”
械灵沉默半响。“……那么好吧。”她向后退了几步，抬起手来。尔后在朔夜惊讶的注视下，黑色的重狙在械灵手中凝聚成形。
“我一共下载了五十八种热【HE】兵【XIE】器，十二类冷兵器，外加一些近身格斗术。”她缓缓开口，重狙从械灵手中分解消失。
“……为什么我突然会下载这些？”
“我总觉得会有一场大战，所以我就去下载了这些。符合逻辑。”
“一场大战？”语气转为凝重，朔夜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没错。”
“……”
“朔夜，我是为战而生的械灵。我想保护你们。”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调，紫色的人造瞳对上人类深蓝的眼。
“……你已经看过那份文件了，对吧？”
“如果你说的是那份名为《凝月计划之朔血凝月设计Ⅲ》的话，三年前在我第一次上线之后的几分钟后我就读取完毕——你知道的，我破解代码锁的能力有多高，区区一百位的密码在我看来就是儿戏。”械灵歪头。
“那么你就应该明白，我不想让你们卷进战争！”朔夜冷冷开口，但他颤抖的声线却把他出卖——他很愤怒，但也很愧疚。朔月依旧面无表情：“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才亲手把朔雪的那份设置成连我也无力解开的三百七十六位密码锁，还将她的一部分进攻指令属性的代码转移到我的体内锁死。而且——”朔月看向那辆由她亲自设计制造的轮椅，叹气①，“——现在只有我才有能力战斗，来保护我们自己。”
“朔夜，我们不想失去你。”
愤怒与愧疚在这句话面前崩毁。他愣愣地看着这个由他亲自缔造出的械灵，猛然间发现她已称他为哥哥整整三年。现在是2611年5月14日晚二十三点四十二分，正是三年前的今天，他缔造出了她们。
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她们第一次上线，第一次睁眼。他们隔着钢化玻璃的舱门对视。尔后械灵同时吐出的第一个词。
她们叫他，哥哥。异口同声。尽管声线一个活泼一个沉着，人造同一粉一紫。
“哥，你已经保护了我们三年了，这次就换我保护你吧。”朔月轻声开口，嘴角有弧度微微上扬。
“别忘了，我可是被冠以‘凝月’之称的械灵啊。”
对视良久。
最终还是朔夜做出了让步。他把视线移到别处，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那么好吧。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想到自己的瘫痪，朔夜在心里叹了口气。
“呐。我肯定会的。”她点点头。
后来就是长久的沉默。朔夜慢慢吃着那盘点心，空气中依旧有萤蓝的字符流动，隐隐传来换气扇的单调轰鸣。
“对了，你已经向联盟发出信息了？”朔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嗯，是的。”朔夜点点头，“前天就发了出去，但是一直没有回应。今天我看雪传回的影像，也没有发现城市那边有什么动静。”
“其实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不用为我们着想太多。你也应该多考虑考虑自己。”
朔夜猛的抬头，对上朔月依旧平静的眸子。
“朔夜凝月，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联盟，也不想去联盟。雪还是个孩子——这没错，但你别忘了她的种族是械灵而非人类。你作为她的缔造者，应该是相当明白这一点。”朔月第一次叫出他的全名，毫不躲闪的直视他没有被刘海挡住的右眼。“我是她的双生姐姐，她的结构几乎与我完全相同。既然我能够正常的成长，那么她也一定——”空中一部分流动的字符突然加速。
“不！你们不一样！”她们的缔造者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深蓝的瞳中冰冷的怒火跳动燃烧。“你们——”他突然愣住了。后面的话被他生生的吞回。他长叹一口气，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
“抱歉朔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对你发火。”朔夜闷声说道。明明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却仿佛是在一瞬间苍老了五十岁。
今晚受到的打击可真多。他在心里无声苦笑。
朔月的回答是放在他两肩的手。她轻轻地拍了拍，传达出“我明白”的意思。随即他感觉到这个被他视为妹妹的械灵正在为他按摩他僵硬的肩——一如以往的千百次。
依旧是长久的沉默。萤蓝的字符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流速，只是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其实我明白。我是雪的影子，雪是那个真正的朔雪的影子。”良久，朔月缓缓开口。这个推断在她第一次读取完那个文件后就从逻辑系统产生，已经在她芯中积压许久。也许连朔夜自己都忘了，那时的他泪流满面。她清楚的听见他哽咽着低语，说：“欢迎回来。妹妹。”
“我其实很对不起你们俩——”肩上加大的力度示意他停了下来。
“呐，你不用向我们道歉的。雪还一直把自己当成是拥有特殊功能的人类，我也不觉得做她的影子有何不妥。”背后的少女轻轻的笑道。她微微地垂下头，银色的发丝从她肩头滑落。“她本来就是我的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总是要帮着自家妹妹不是么？再说了，像人或是械灵这样的存在是需要有一个身份的。我觉得‘朔雪的姐姐，朔夜的妹妹’就相当完美。无需‘凝月’之称。”
想起了朔雪的各种撒娇各种卖萌，她不禁温柔的笑笑。
她顿了顿，尔后重新开口：“哥哥，其实我们一直都很——”剩下的语句被骤然响起的峰鸣打断。“敌袭警报？！”身为械灵的朔月最先反应过来，右手凌空一挥，连接基地主电脑上立刻调出监控画面。空中的字符迅速隐没消失，转而监控画面被全息投影出来。
房间里的摆设随着投影的覆盖消失不见。视角完成转换，他们仿佛就立在外面暴动的气流中观察一切。
夜色中一艘巨舰从远方破空而来，巨大的音爆使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朔月伸手锁定巨舰所在的那片区域，向两边一划，画面立刻放大，战舰侧舷上的标志毫不隐瞒它的从属。
“佩军？！还是‘幽部’③的战舰！”朔夜的心一沉，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他可是十分清楚这支军队的强悍——那是佩军中的王牌部队，卡兹佩的亲军。
“呐。看来是朝我们来的呢”朔月自然是明白这艘战舰的危险系数，可她却笑了，精致的黑色甲胄瞬间完成覆盖，冰冷锋锐的气场毫不隐藏的释放而出。“没想到这么快啊，害得我都没法给朔雪打个招呼呢。”感应到几堵墙后自家妹妹的情况，她微笑着微笑着传给她一个鼓励的情绪，尔后切断了朔雪对自己单方面感应。
“姐姐！发生什么了？你和哥哥在哪儿里？”被警报吵醒的朔雪第一反应就是想先找到自己的家人，但朔月却切断了她们之间的感应。无法和自己最亲密的朔月联系，使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朔雪感到害怕。她立刻从充电床上爬了下来，跌跌撞撞地小跑出门，在门口处又不小心把自己给绊倒。
“呜呜好疼！”朔雪蹲下去揉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脚腕，扁了扁嘴。“雪你快到书房去等我！我一会儿就下去！”通讯系统中突然想起自家哥哥的沉稳声线。朔雪高兴的拍拍手从地上坐起来，努力忍住脚上的疼痛向楼梯口走去。“姐姐呢？我联系不上她怎么办！哥哥你知道姐姐在哪吗？”“朔月现在在跟我一起……”哥哥似乎是有些迟疑，但出于绝对的信任朔雪并没有多想什么。但她还是给朔月发去了一则信息：“姐姐为什么要切断我对你的感应呢？姐姐一会儿也一定要来找我哦！”
十几米外的地下一层，朔月沉默地立在那儿，处理面板上朔雪的留言闪闪发光。她重新深呼吸一口气，狠下心关掉了窗口。
“呐。所谓械灵，不就是那种为战而生的机器吗？”她长呼一口气，用力的伸了个懒腰，金属骨骼噼啪作响。“终于能······好好的打上一场了。”
“……要记住你的承诺。”挥手撤掉投影，朔夜艰难地开口。“呐，我承诺过的，有过毁约么？”朔月依旧是笑着回答。她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吱呀开启。“我知道我们体内的‘最高指令系统’，也知道那座‘桥’的存在。雪那丫头有时候可是会很倔很不听话，所以说最高指令系统可要善用哦。”
尾音被门生生截断。没有人看见她眼角滑下的萤蓝能量液，也没有人看见他对着朔月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们）一直都很爱你（们）。”
朔月抬手擦掉这颗从她诞生起流下的第一滴泪，脸上的笑容与不舍被冰冷强制切换。
就算是螳臂当车也好，就算是不自量力也罢。就让我真正的当一次杀戮机器吧。
以守护之名。
双腿骤然发力，银发的械灵瞬间冲破地表破土而出。分子重组系统启动，巨大的洞被金属迅速修补完好。
隐藏在靴底的推进器无声开启。无视地面与空气的颤动，她稳稳地浮在空中，长发在气流里肆意飞扬翻卷。
机体开始满功率运转。CPU逐渐升温。
“来吧。”她低声开口。
能量汇聚到手心，她能听到能量液在自己体内冲刷激荡。分子重组系统满功率运转，以她为中心，方圆几十米内的空气被她吸取一空，重组为巨大的激光炮台④。银灰的的炮台落地，转而长达13米的炮身也构筑完成。她操控着调转炮口，紫瞳中代码从底部向上飞速滚动。
计算完成。锁定目标。
炮口缓缓亮起，聚能声的音调逐渐高昂。
充能完毕。
朔月冷冷的望着巨舰，确认开火指令。
激光炮尖啸着射出光柱，转瞬跨越半边夜空。
朔夜依旧端坐在轮椅上，只是闭上了眼睛，尔后重新睁开的深蓝瞳里毫无温度。
脑电波连接主电脑。
电波确认。
以管理员身份登录。
验证通过。
进入Ⅲ级加密文件。
指令确认。最高防御系统启动。进入最高警戒模式。
整个隐藏在地下的基地都在以微不可闻的频率颤抖。三层崭新的屏障扩散而出，覆盖到基地的每一角落。原本平淡无奇的走廊上，无数暗格接连转出。武器自动充能。一触即发。
“那么就……拜托了。”
已经到了书房的朔雪突然感到芯中一痛，意义不明的代码密密麻麻的占满她的处理面板。她不禁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我这是怎么了？朔雪扶着额头拼命压制着代码的出现，粉瞳中字符急速滚动。
不行，我一定要忍住，不能拖累哥哥姐姐！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说朔雪一定不能给自己的家人添乱。忍着芯中的不适，她扶着墙壁勉强站了起来，然后直接靠到了墙上，闭上眼，努力处理芯中杂乱的代码。
哥哥姐姐，你们快来啊……
轮椅载着他飞速前行，两旁的车轮已重组为推进器，推着他沿楼梯向更深的地下而去。
气流掀起了他的额发，纤细的发丝飞舞，左眼深蓝的瞳底有字符缓缓流动。⑤
注：
①械灵是不需要呼吸的。呼吸是朔月长期和朔夜在一起养成的习惯。
②没有智商的量产机就连制造出它们的械灵也不屑于称之为“他”或“她。”
③佩军是完全由械灵构成的军队。就算是最低等的量产械灵，其身体强度也比人类高出几倍——更何况这只军队不会感到恐惧，它们是真正的杀戮机器，功能只有“听从”和“战斗”。卡兹佩在他自立为王时就拥有一支完全由械灵构成的军队，带着自己的部下去投奔他的高等械灵也不在少数，最后使佩军的强弱参差不齐——但幽部是从一开始就追随他的军队中挑选出的精英变成几乎是可以称之为是王牌。
④这里的激光炮台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激光炮√真正的激光炮发射的激光是光速，这里所谓的【激光炮】只是一种会发射出光（火？）柱形式的攻击的一种炮而已……类似于TFP中出现的那种_(:зゝ∠)_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叫就先这样称呼吧
⑤这说明朔夜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NO.3 Trust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