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沐兰雨

7、第七章 正式登门

　　“老师，‘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飞’是什么意思啊？”
　　“嗯，老师也没读过这两句诗，你写出来给我看看，才知道什么意思。”李老师说道。
　　“老师，我没带纸和笔，您带了么？”
　　“没带。”
　　“那怎么办呀？哎，有了，我就写在地上吧。”莲花顺手捡了根树棍，在地上写了个“莫上”，感觉不对，扒拉掉，又写个“磨上”，还是感觉不对。
　　“究竟是哪个 ‘陌上’ '啊？”莲花思量着。
　　“哎，莲花，你这是从别人那听来的诗句吧？”李老师感到很奇怪，莲花既然不会写这两句诗，那一定是听来的。
　　莲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可能是‘陌上桑'那个‘陌上’'吧， ‘陌上'就是‘田间'。古代规定，田间小路，南北方向叫做‘阡'，东西走向的田间小路叫做‘陌'。那这诗的意思可能是：乡村小路旁边的野花开了，蝴蝶围着野花飞来飞去。”李老师猜测道。
　　“对对对，应该就是这个意思。那天我们就是去田野上捉蝴蝶，听到他念这两句诗的。”
　　“他是谁？”
　　“嗯，也是一个高中语文老师。”
　　“啊，不错，能即景生情，随景吟诗，那人是个雅人哪。”李老师脸露赞赏之色。
　　“哑人？他会说话的。”莲花不解。
　　. “哈，我说的不是哑巴，而是情趣高雅，有学问的人。”李老师见她误解了这个词，忙着解释，又问：“你怎么不直接问那个老师呢？”
　　“我跟他又不太熟。”莲花脸微红，她怕杜若虚笑她没学问，所以才来问李老师，做到有备无患，万一哪天杜若虚突然谈起这诗，自己也不会显得那么无知。最主要的是自己想从这诗中窥探一点杜若虚对陈艳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哦，你还真好学。我猜后面那句意思应该就是‘江山依旧，人事已非'的意思吧。具体准确的意思我还是想办法查查书再告诉你。可惜这一年来，我有很多书都被□□给毁了。不然查起来也会容易些。”李老师一脸遗憾，顺手在地上用树枝写了“江山犹是昔人非”几个字，他本来想把这句诗用“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来注解的，但想到莲花不一定明白其中的深意，所以改成了用“江山依旧，人事已非”来解说，这样容易懂些。
　　李老师让莲花看清那几个字后，马上又用脚抹去了。莲花知道他是怕让某些不懂装懂的人看到诗句，胡乱揣摩，牵强附会，到时给他惹下麻烦。
　　“谢谢老师，您是我们福满公社最有学问的人。我有问题都会来找你。” 莲花满脸真诚地说。
　　那是与杜若虚见面后的第二天上午，这天正碰上福满圩赶墟，莲花来到了公社附近的福满学区，正看见她初中时的班主任李老师此时正戴着一副瓶底厚的眼镜晃晃悠悠地挑着粪桶要给地里的青菜们施肥。
　　李老师本来是在位于雨廊公社的天禾三中的老师，□□期间被打倒成□□，被调到比雨廊公社离县城更远、更偏僻的福满公社福满中学接受劳动人民的再教育。他妻子黄玉英老师一直在福满学区任教，福满中学就在福满学区隔壁，也算是夫妻团圆了。
　　见莲花来了，李老师十分高兴，莲花是他在天禾三中最优秀的学生之一，莲花没能读完初中，他还叹惋了许久。后来他妻子任教的小学欠老师，他就推荐莲花去代课，莲花确实不负老师厚望，工作尽心尽力，勤奋刻苦，终于一步一个脚印，从代课教师成为公办教师。还被派去路阳师范培训三个月，成了福满学区重点培养的新生力量。
　　刚才莲花看到李老师，突然想起昨天杜若虚念的“陌上”几句诗，见四下无闲杂人，不会引人注意，忍不住问了起来，李老师真不愧是福满公社最有学问的人，莲花觉得他的揣测对极了，解释绝对没错，对李老师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莲花解决了这个问题，告别了李老师，心中格外爽快，脚步越发欢快，她想要是哪天我在杜若虚面前吟诵这首诗，还能说出诗的意思，他该多惊诧呀!正在她心花怒放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明哥哥，那是什么？”
　　“傻妹妹，这个还用问么？”男声吃吃地笑。
　　“人家就是想你告诉我嘛。你说啊，你说啊。”女声嗲声嗲气地撒娇。
　　“好，告诉你，告诉你，那是一只叽叽喳喳多嘴的麻雀鸟，就跟你一样……”男声哈哈笑着，并没一丝不耐，反而充满愉悦。
　　听着身后男女欢快的笑声，莲花正轻快的脚步忽地有些迟滞，刚才那对年轻人的对话突然让她有所感悟，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可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她隐隐记得曾有人说过，男人最喜欢在女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强大、能干，有见识，喜欢女人撒娇、示弱。自己怎么那么傻呢？怎么能来问李老师呢？自己当初就应该像刚才那女孩一样娇滴滴地问杜若虚那诗的意思，让他好好展示他的风雅，他一定会觉得很有成就感，还有，如果再趁机向他借几本有关古诗的书，那跟他就更有共同的话题了。想到这里，刚刚还在患得患失的莲花，竟又茅塞顿开，心情欢快如初。
　　“对，就这样，我下次如果又见到他，我要跟他借书。哈哈哈，我才是聪明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杜莲花。杜若虚，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也要把你抓进我的手掌心。”莲花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上天赐给的机会。

　　几天后，杜若虚在桃英姐的带领下携了隆重的厚礼正式跨进了杜家的大门，当然这些隆重的厚礼也不过是一些鸡鸭鱼肉罢了。
　　杜清福之前还是竭力阻拦，但拗不过洪秀和莲花母女俩，连小女儿莲英也极力撺掇，再加上那天杜若虚高超的棋艺也让他对杜若虚有了些好感。他虽然心里仍有些许不快，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到日思夜想盼他到来，一直准备见机向他借书的莲花乍一瞧见他，今天竟然不敢直视，满脸羞红地躲到里间卧室任谁也喊不出，拖不出。前几天，杜若虚第一次来到她家，她高兴得得意忘形，又是一起去捉蝴蝶，又是拿水勺，又是摘莲花送给杜若虚……根本把父母亲一再叮嘱“女孩子要矜持”这句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等杜若虚走后，就被父母亲狠狠地骂了，说女孩子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也不要太露骨，不然对方以为你急着要嫁他，他就会摆谱，以为自己了不起，将来不珍惜你。要让他摸不着你的心，一心一意求着你，花尽了心思才得到你的心，他才会觉得你得来不容易，将来才会对你死心塌地。男人就是这样贱，太容易得到的女人不珍惜，反而喜欢活受罪，你越虐他越当宝贝似的心疼。
　　莲花觉得父母亲这种说法虽有一定道理，但并不一定完全适用，像杜若虚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来让自己虐，过不多久，他就要离家去上班了。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自己还那么拿架子，哪里有机会多交流，说不定他一走，就没了音信。
　　可是她自己今天确实有点羞涩了。她想：也许父母的话还是对自己起了点影响吧。
　　其实这是来自她内心的羞涩，是少女真爱的外在表现，前几天还没感受那么深刻，所以才会无拘无束的。
　　莲花藏在里间，心却留意着饭堂内的一切，今天除了爸妈请来的本家亲戚二伯仁贵前来外，似乎进来借水勺舀井水的人特别多，后来杜清福烦不胜烦，干脆直接对前来借水勺的二宝说：“二宝，你用完了就把水勺放井边的围栏上吧，待会有人来了会方便些。"
　　“那哪行啊!我还是送回来吧!"结果好说歹说，水勺还是不停地借出去，送回来，弄得负责管水勺的莲英很是纳闷：“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借水勺？叫他们放外面偏要还回来。”
　　媒婆桃英拍拍脑门，恍然大悟似地：“哦哟，村里人听说莲花相了个文化人，都好奇呢!他们都想通过借水勺进门来看看眼光挺高的莲花相亲的对象是什么样的。洪秀婶，我看干脆把桌子搬到大厅去喝茶，谁爱看站在门口、井边都看得到，免得大家麻烦。若虚，怎么样？”
　　杜若虚平静地点点头：“行，随你们便。”
　　“洪秀婶？”桃英又征询莲花妈的意见。
　　“行，就到大厅吧。那里也宽敞、光亮些。”
　　莲花听到大家搬桌椅、走动的声音，接着桃英姐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尽手段，不由分说，硬是连哄带拽把莲花拖到大厅，要她坐在正面对着大门的杜若虚身边，莲花扭扭捏捏，只肯坐到侧面的长凳上，跟二大爷坐一边。杜若虚递给她一本书说：“我看你是个喜欢读书的人，就找了本书，你看看喜不喜欢？”莲花一看，那是本有关古诗词的书，正是自己喜欢的，连忙接过来仔细观看，心想：我还想怎么跟他借书呢，没想到他主动把书拿来了，真好。
　　门外挑水、洗菜的人络绎不绝，其实都是来看新鲜的。莲花又愿意相亲了，好像还很对眼，似乎大有莲英盛开，红鸾星动的迹象，这个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得飞快。大家都很好奇，能够让当初心高气傲，后来又心灰意冷的莲花上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听说那人长得跟画儿上的人一样好看，上过省城，读过大学，当过县官，现在是个中学老师，非常有文化，总之传得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似的。不过他有个缺点，不该戴眼镜，是个“四眼”，村里人觉得“四眼”跟瞎子似的，而且听说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村里人对此很是不屑，但正是这不屑的一点，让他们最为好奇，当时当地戴眼镜的人太稀罕了，太让人感到怪异了，所以他们不来见识一下都会感到遗憾。这样一来，莲花家门口就热闹起来了，胆小的在门外借机瞅瞅，少数脸皮厚的或者跟莲花家关系较好的就直接走进大厅天南海北神聊一通，杜若虚都一概微笑应对。每当他展齿一笑时，震慑心魄的俊美瞬间都会炫花一堆围观的村民，让大伙儿好一阵回不过神来。所以门外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莲花觉得自家的门坎今天都快被人踏破了。
　　“哎哟喂，莲花，好久没见，来看看你。哟，有客人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莲花正想着：她怎么来了？门前就现出了一个身材性感、面貌妖艳的年轻女子，她怀抱着一个才两三岁的婴儿。
　　“荷花，你来了，快进来坐。”莲花忙起身相迎，伸手抱过那个孩子，低头哄弄，正好可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和羞涩，最重要的是在荷花面前，她感到很有压力，即使荷花已经结婚生子，莲花都觉得自己不仅是身材、相貌、学习，还是工作能力、处事为人方面都比不上荷花，最明显、最直观的就是身高了，荷花身高一米六八，村里许多男人都没她高，而莲花身材小巧，身高不过一米五七，跟荷花站在一起，简直没法比，再加上荷花的妖艳、性感，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惑，总是能让人第一眼就能感到惊艳，不引人注目都做不到。在荷花耀眼的光环下，莲花可就低调多了，人们总是会把第一眼投向荷花，所以莲花总觉得自己比荷花差远了。虽然村里的人们都喜欢把她们这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称为姐妹花，但莲花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真正可以称作“花”的是荷花，自己只能是姐妹花三个里的“姐"，而且是比“妹"还矮小的“姐”。其实莲花不知道自己的美是内敛的，粗看不如荷花那么耀眼，但越是接触越让人为之痴迷。在福满学区的男青年中大家都是更看好莲花，特别是那个被大家公认为俊美得没有一丝瑕疵，比许多女子都要美丽的李慧生，更是对莲花穷追不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莲花一直处在杜若虚的梦幻中，对李慧生一直是若即若离。
　　荷花在莲花身边坐下，跟周围的人打过招呼后，那双妖冶的美目肆无忌地盯着杜若虚好一会，盯得一直一脸平静的杜若虚都有点不自在了，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个女人太妖，太放肆，很讨厌。
　　荷花看到对面的杜若虚长得如此俊俏、清气，忍不住打量了好多眼，这才深刻体会出村里人为什么在说到杜若虚是个“长得挺俊俏的小伙子”时的口气和目光都表现的不同寻常了，原来这个杜若虚的俊俏并非寻常的一般般的程度，而是达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境界，让人不知不觉就会露出赞叹到极点的语气和欣赏到沉醉的目光。
　　荷花禁不住朝对面的杜若虚抛出了几丝魅惑的眼光，却发现对方竟然对自己的美貌和魅惑无动于衷，淡定得很，不禁暗想：别的男子看到我都是两眼放光，被我吸引。可是这个年轻人却非常平静，根本不为我的目光所动，好有定力。他若不是自傲自己长得俊，对美女不屑一顾；就是见过的美女太多，有了免疫力。哼，莲花这个嫁不出去的家伙，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捡到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她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张口对杜若虚说：“哟，我见过你。”弄得杜若虚一脸诧异，连正在逗弄娃娃的莲花都抬起头来盯着她。
　　“我记得是几年前，你好象背一台收音机经过我们这里，哎，那次你好像还借了莲花的水勺喝水呢。"
　　莲花更是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才记得这个人，这件事，哪知道还有跟她一样记得一清二楚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莲花话一出口，就觉不妥，难道自己准记，别人就不能记啊。
　　“嗨，那时能背收音机的、还戴眼镜的人那么少，不引人注意才怪。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我一直以为只有雷伟哥是世上最俊的男子，谁知道还有一个长得跟雷伟哥不相上下的人，所以记住了。”荷花似乎一脸的轻描淡写。
　　“雷伟是谁？”这下轮到杜若虚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