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沐兰雨

28、第二十八章 若虚往事6

　　天气越来越热了，图书馆正面那土坡上的迎春花瓣早已谢尽，只有长长的藤蔓如小姑娘的发辫般披覆而下，随风摇曳，婀娜多姿。杜若虚每次看到这堵绿墙，就会想起陈雪那美丽绝尘的姿容，似乎她如画的眉目，白皙的脸颊，挺直可爱的鼻子，红红的嘴唇，高挑的身材在绿叶摇曳的迎春花藤丛中若隐若现。
　　杜若虚还是一有空就去图书馆借书看书，陈雪到道州市参加培训学习已经一个月了，也该回来了吧。这段时间，见不到陈雪，他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似乎神魂也随陈雪而去。
　　想起跟陈雪在一起的日子，杜若虚就觉得心里又重新充实起来。他们曾在一起聊诗词，一起聊书画，一起聊人生，他们的观点多么的相似，即使有些小小的分歧也给他们增添了无限的话题和乐趣。
　　陈雪喜欢婉约美丽的诗词文句，比如“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杜若虚从小就读私塾，古文基础牢固；大学又读中文系，读过的书不少；现在教语文，收获更大。所有写得好的诗词文句，他都欣赏。
　　所以从他俩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他们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陈雪离开一段时间，让杜若虚更觉知音难觅。
　　今天到图书馆一打听，果然陈雪刚从外地回来，杜若虚一颗空荡荡的寂静之心蓦地就实质般地狂跳起来。轻轻走到二楼图书室门口，还是跟年初他第一次到图书馆那次一样，二楼的图书室中静静的，并没有其他前来借书的人，透过图书室中重重的书架间的空隙，他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她一袭长发披肩，身穿一条湖蓝色的连衣长裙，宁静得像一弯春水，在层层叠叠的书海中婷婷而立。
　　杜若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极力控制着自己咚咚的心跳，仍像第一次来这里时那样，故作不知地晃着借书证问道：“有人吗？我要借书！”
　　那个美丽出尘的身影蓦地转过来，看到微笑站立的杜若虚，有些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然后她朝他飞奔过来，他也朝她飞奔过去。
　　这次她并不像第一次那样俏生生地站着他面前，而是很自然地无意间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杜若虚醉了，一把把她紧紧搂在怀中，生怕她像蝴蝶一样突然飞走。
　　图书室静静的，只听见他们彼此的心跳声，陈雪这才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暧昧，红着脸想轻轻推开杜若虚：“你怎么来了？”
　　杜若虚哪舍得松手，将她搂得更紧，很自然地顺口而出：“想你了啊。”
　　陈雪娇羞地捶打他的胸膛，说：“坏蛋，松手啊。”
　　杜若虚更不舍得松手了，他看着她羞红的脸上红唇愈加娇艳，吐气如兰，不禁心襟摇荡，不由自主地张口就朝那诱人的红唇啃了下去……
　　杜若虚没想到自己想念着陈雪，而陈雪也同样对自己朝思暮想，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一段小小的别离让他们都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望。从此，他们坠入了美丽的爱河中，难以自拔。
　　一切都已进入正轨，杜若虚才刚刚参加工作不满一年，就大有爱情事业大丰收之兆，虽然他与陈雪的关系并未公开，但也算得上老天眷顾、春风得意了。
　　暑假即将到来，杜若虚想到放了假，就要回到家乡，与陈雪分别，实在不舍。虽然自己不会干农活，但是回去帮着家里煮煮饭，减轻母亲的家务负担，让母亲有更多时间纺纱织布，也比自己一人在这无所事事，纯粹浪费粮食要好。何况自己跟陈雪的关系并未公开，实在没理由留在学校。
　　“喂，若虚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李校长大老远就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县委县政府要招一批秘书，我推荐了你和罗明两个人哪，好好准备吧。”
　　杜若虚愣了，他从没想过这样好事竟降临到自己身上了，他听说以前也有许多老师改行到政府部门，前途大好的。政府部门及其他单位，最缺的就是会写材料的人。因为县城里有点文化的人很少，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更少，所以只要公开招考，大多是当过老师的更占优势。杜若虚年轻气盛，思想活跃，追求进步，听了这消息跃跃欲试。但想到竟然会和罗明一起参考，心里便有些闷闷不乐。他想到陈雪，准备和陈雪好好商量，听听她的建议。没想到，陈雪一听这事，就拍手叫好，极力鼓励他去报考，并说他一定能考上。
　　那天，学校已放暑假，杜若虚突然接到通知，叫他第二天早上去县委大院集合。第二天早上，杜若虚一到县委大院指定地点，就看见了罗明和另外几个人，都是报考秘书的，大家互相询问，以为要参加考试或测试，谁知后来大伙儿都被叫上了一辆车，坐车到了县城附近的龙泉公社参加一场现场大会。大家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县委县政府啥意思。既来之，则安之，杜若虚向来做事认真，所以他并没像其他人那样无所事事，心浮气躁，而是认真地参加会议，作着记录，也算不虚此行。
　　谁知他这记录真没白做。中午，现场会议结束后，有关领导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回去后利用下午的时间，根据今天的现场会议写一则消息和一篇通讯报道，晚饭上交。有几个人听了这题后当场脸就白了，他们有的没把这会当回事，根本没认真听，有的根本就不知消息和通讯的写法。
　　杜若虚当然知道消息和通讯的区别了，虽然他很少写这样的文体。下午，杜若虚很快就挥笔而就。一不小心，他的记录笔记就被罗明偷偷抢去了，这个家伙，脸皮既厚，胆子又大，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搞舞弊，甚至差点被发现，连累杜若虚。杜若虚把他恨得牙痒痒的，却怕遭人误会，反而连累自己，所以只好一忍再忍。
　　过了几天，杜若虚就接到通知，他和罗明都被借调到县委当秘书，其他的人有的到了其它部门，也有的没被选上。
　　杜若虚第一次见到县委书记陈刚是在那次在龙泉公社召开的现场会上，当时杜若虚只是远远的见过他，觉得他根本就不像堂堂的县委书记，反而更像个土生土长的农民，长得又黑又瘦，说话倒挺有豪气的。当秘书后，与陈书记接触多了，才发现陈书记这个人确实是位很有能力的领导，处理各类问题都能得心应手。陈书记好像对杜若虚挺关注的，成天“小杜！小杜！”叫个不停，把许多材料都交给杜若虚写，这令得许多人都对杜若虚刮目相待。刚开始，杜若虚对秘书工作还不熟悉，加班加点熬夜写的材料常常不符要求，他因而常常被陈书记骂得狗血淋头，勒令修改，弄得杜若虚头都大了，心里委屈极了。
　　他觉得秘书这碗饭真的不好吃，领导经常突然之间下达任务，自己就必须加班加点赶写材料，常常夜不能寐也要赶在领导需要之前完成，生活很没规律。杜若虚从读书时起，就养成了午睡的习惯，当秘书后时间没任何规律，经常要跟领导下乡，没早没黑的，更别说午睡了，这让杜若虚尤其头疼。当秘书的什么都干，要察言观色，帮助领导妥善处理各种问题，这些问题比中学生的复杂多了，影响重大的，鸡毛蒜皮的都有，常常要好说歹说才能得当。有时还要吃吃喝喝、称兄道弟才能解决问题，这些更让杜若虚头大，他对这些有关人际关系的事总是不能恰如其分处理，有时即使是跟在领导屁股后面，只顾看着，也觉得不容易，因此，他虽对陈书记越来越佩服，但却越来越不耐烦这个工作了。然而，陈雪很在意他的这个工作，为了陈雪，他只好努力调整自己，尽快融入这个新的岗位中。
　　新的学期开始了，杜若虚和罗明已不再教书。杜若虚在新的工作岗位越来越得心应手。那天，他正在赶写材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是陈立！只听陈立大声嚷嚷：“哟，原来你躲在这里呀！”
　　杜若虚惊住了：她怎么到处都钻得进？一个小小的中学生，连县委办公的地方都敢来！胆子也太大了！
　　杜若虚忙不迭地示意她：“嘘，小声点！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啊！”陈立毫不在乎地大声说，弄得旁边的人都好奇地盯着他俩。
　　杜若虚当场就黑了脸，沉声说道：“别胡闹！”
　　陈立却对杜若虚如同冰窖似的脸以及旁边那些好奇的目光视而不见，大大咧咧地说：“学生来看望自己尊敬的老师不行啊？”
　　杜若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想起那天去桃花山时，陈立的表现，头就有点大了，真怕陈立再次口无遮拦，就连忙拖着她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