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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壹,仍是京都 ...

  •   吃过雪丽大姐做的冰冻料理后,我在园中散步,看见在夜风中起舞的樱树,格外妖娆,这樱树……

      应该是妖怪吧。

      情不自禁地抚上树干,头顶传来了熟悉的痞气声音,“又看见你了,小妖怪。”

      熟悉的金眸与笑容,他果然还是那个我熟悉的奴良。

      “奴良,你怎么在这儿?”

      “你……叫我奴良?”奴良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被他身高的优势给逼到树干上,他笑得邪魅,“才刚入组的小妖怪居然不叫我总大将而且这么大胆,还真是……”

      奴良的手按在我的肩上,“你啊……还真是有趣啊!”

      灼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冲着奴良搭在我肩上的手狠狠一爪,我心里闪过一丝不详。

      已化不成人型的灼火的攻击很轻易地被奴良躲过,不过灼火却摔向樱树下的水池子,我也被奴良闪躲时来不及控制得力道带向一旁,失了平衡,和灼火一同摔向了水池。奴良想来拉住我……不过,最后的结果却是……

      “扑通”一声,两妖一狐都摔进了水池。

      春天的水还是很冰凉的,虽然不会对身为青魃的我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终归不喜欢那感觉,我凭着直觉捞起在水中扑腾的灼火,浮出水面。正巧不过,奴良也在此时出水,而且还和我面对面的……

      奴良一向松松垮垮的衣襟被水打湿,湿衣服下的躯体在夕阳中反射着迷人的光,我呆呆地看着,一股无名火气冒了起来,指着他胸前极浅的粉色伤口问,“谁伤了你?”

      “嗯?”奴良眯着眼,似乎在打量我的意图,然后他突然凑了近来,“小丫头,你不会是看上本大爷了吧?不就是一点小伤,干嘛做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情回望过去,嘴角情不自禁地弯起,“是的,我的总大将我看上你了,所以现在正准备去把伤害过你的人全都逮回来揍一顿。”

      奴良的笑僵住了,“小妖怪,你不是认真的吧?”

      重生的我的身高已经到了奴良的下巴,虽然依旧不好,但足以我拍拍奴良的肩膀,仰头笑着看他,“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么?”

      黑色的畏一闪而过,奴良消失在了原地。

      就走了?我笑了笑,抱着灼火上了岸,挥手间我和灼火身上的水皆化作气体消散在空中。

      即便忘了又有什么关系,这次,就换我来保护奴良好了。

      ……

      奴良此刻走在大街上格外郁闷,他居然被一个新入组的小丫头的表白给吓跑了,何等的丢人啊。不过那小丫头夜太彪悍了,比雪丽还让他招架不住。

      奴良的头瞬间疼了起来,他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事,转身走向一间酒馆,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推开门,正看到酒馆堂中卧坐着一个优雅的男子,一身阴阳师打扮,不是别人,正是花开院家十三代目,花开院秀元。

      秀元抬头,看着奴良,嘴角微扬,“小,奴,良~”

      奴良听到这声音抖了抖,感觉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说……秀元你能不能换个声音?”

      “好啊。”秀元依旧笑盈盈的样子,“小奴良先坐下了喝碗酒再慢慢商量。”

      “请坐哦,贵客。”

      “贵客!”

      两只由式纸化形的小人随声附和。

      “喂……我说秀元……你小子貌似才是个小不点吧?”奴良坐下,毫不客气接过男童发鬓的小人递过来的酒喝下。

      “哈哈……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是老不死的妖怪……怎么叫都一样。按人类寿命来计算,我已经走过四分之一,你换算过来却还没这么多,当然是小……奴良咯。”秀元笑得眯眼说起了自己的人类妖怪年龄比例的理论。

      “老不死的呢!”男童发鬓的小人道。

      “妖怪呢!”女童发鬓的小人附和。

      奴良听的一阵黑线,“秀元,把你那东西收起来,不然我就劈了它们。”

      “好可怕!”

      “说的是呢!”

      两小人化作了两片人型纸片落回了秀元手中,秀元表情不变地吐出表示惊讶的话,“呀呀,小奴良太凶了,连试纸都被吓的不敢出来了,脾气真坏。”

      话是这么说,他却悠闲地给自己倒了碗酒,看上去心情极好。

      “秀元,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理会秀元的疯言疯语,奴良直入主题歌。

      “什么事?”秀元顿了下,理所当然地道,“来请你去京都啊。”

      “京都?”

      ……

      我在换了第十三个位置后发现依旧有人盯着我,于是我终于火了。按理说我不是战斗狂人,平常也不爱打架的,也不怎么介意被人盯着,但是……连去换衣服也盯着也太过分了吧,生可忍熟不能人。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冲监视者的方向挥了一掌。

      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月光皎洁,来人的黑色眼眸中的光在月光里格外显目。她背着一把长弓,依旧是一身白衣和一头马尾,是花开院铭铃。

      月光中,她在屋顶,我在屋檐,短短的距离却让我感觉到了时光的隔离,这些岁月错落在月光里,如今,她似以往那样出现,然而,我却已经改变。

      “盗贼?”我挑眉,笑道,“来妖怪大宅偷东西的,你这人类倒是头一个。”

      风扬起,我听见灼火在耳边的低噑,青色火焰与白色箭矢的相交就在刹那,转瞬化作了灰烬。

      “书溪,我知道我有罪,但也不要这么激动好么?”铭铃手上的长弓发着淡淡的白光,她更加强大了。她看着我的神情很是悲哀,“我真的不知,那只旱魃是你的父亲。”

      “花开院铭铃,你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笑了起来,“当年你取读了我的记忆吧?奴良和秀元可能没有发现,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不仅仅是这世上唯一的青魃。”

      “书溪……”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抱歉……”

      “你是想把父亲收为式神吧……哈哈,我当初还相信你,傻傻去找了白泽封印。怎么样,看上去你强大了很多,怎么样,让我看看你的式神?”我只是冷冷望着她。

      铭铃颤了颤,却没有动。

      “就算你不动,我也不会住手的。”我淡漠看着她,青色的火焰已在我指尖跳动。

      “书溪,这次是秀元让我来的。”铭铃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目光一片平静。

      “秀元?”我手上的火焰在指间流转,“他找我有什么事?”

      “秀元让我告诉你,你必须去一趟京都。”铭铃的声音如同机器一般冰凉,她手上的长弓隐隐流转着光芒,“如果你真的在意滑头鬼,那便必须去一次京……”

      不等她说完,青色的火焰便已迎面而去,白色的灵力和宛如实质的火焰碰撞,爆炸四射开来。无视了爆炸留下的余浪,我抬着头冷冷道,“花开院铭铃,这世上没人可以用奴良来威胁我。”

      而铭铃,却已呕了口血向外逃去。

      我没有杀她,因为我需要她给秀元带话。这世上,谁也不可以用奴良威胁我,谁也不行!将指尖的血液蒸发干,摸上灼火柔软的毛发,我向奴良老宅的方向返回。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般认为,可到了最后,我却发现,天对于我这只青魃的天罚早已降临。

      ……

      “是啊,小奴良应该也知道在大阪的那位吧?”秀元眯着眼笑笑,“那只披着人皮的狐狸可是把京都搞得乌烟瘴气。”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奴良看着秀元那副狐狸样,觉得还是眼前这只狐狸比较奸诈。

      “啊……这个啊……”秀元正想接下去,话却被打断了,打断他的是脸色苍白的铭铃。

      “铭姐?”秀元上前去扶过摇摇欲坠的铭铃,问,“书溪她将你打伤的?”

      铭铃点了点头,自己坐了下来。

      确定铭铃无事后,秀元才又神色严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跟你有两个关系。”

      “其一,你组里有只奇特的妖怪,她必须去京都,如果她不去,世界都会乱了套。”

      奇特的妖怪?奴良的金眸闪了闪,不自觉想起了出门前遇到的那只小妖怪。

      “其二,羽衣狐是魑魅魍魉之主,你若想成为新的魑魅魍魉之主便必须去京都。”

      “秀元……不得不说……你的第二个关系说动了我。”奴良很坦然地承认,“不过,不管你所说的妖怪多奇特那都是我的属下,还轮不到别的人干扰。”

      秀元看着奴良,目光很是奇怪。

      ……

      我看着水池里的月亮,突然觉得犯困了,于是抱着灼火靠在树干上打起顿儿来。等醒过来时,发现奴良就在我面前。

      阳光下的奴良格外耀眼,我抱着灼火眯眼轻声打招呼,“早安,奴良。”

      “要走了小丫头。”奴良对我说。

      我有些迷糊了,“走……去哪儿?”

      “去京都啊。”奴良理所当然道,然后跳下了树,“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树下站在飞舞花瓣中的奴良愣了愣,直到他抬头看我才回答,“奴良书溪。”

      我以为他会奇怪地看我,然而奴良却说,“怎么还不下来书溪?你想让本大爷等你多久?嗯?”

      若不是奴良身后的雪丽大姐唤醒了我我几乎快以为奴良已经记起我了,我跟在百鬼夜行之后,远远看着奴良的背影,眼眶被润湿,我的奴良啊……

      “喂,书溪,你怎么不去前面?”与我一向交好的狒狒从队伍前端退到我身旁,“按常理来说,书溪你的位置不应该是在总大将身后才对吗?”

      “狒狒大人,你为什么要让这个新来的去总大将后面啊?这不合规矩啊。”一身着和服看不出什么妖怪的女孩对狒狒说。

      她身旁的异耳妖怪符合,“没错没错,这个新来的什么都不做……”

      “喂……小玲,这才几日不见,刻薄的功夫又见长了。”狒狒虽然已经强大的混了个干部,但依旧懒懒散散,他揉乱了少女的头发劝告,“这丫头可不是什么新来的,你也别这么刻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狒狒大人!”小玲瞪了狒狒一眼,却也撇撇嘴不再找我麻烦。

      我含笑看着二人的互动,不时将雪丽大姐给的红薯干喂给灼火,周围也有当初早些时候进组被奴良震慑过的妖怪,他们也识趣不来找我麻烦,我觉得心情愉悦。

      “书溪,再努力点吧,努力将现在的总大将的心也虏获走吧,哈哈。”狒狒也同样揉乱我的头发,惹来小玲的一阵冷眼。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我将笑嘻嘻的狒狒的手拍来,双手梳了梳披散的头发,想了想,又用一根细的身子将头发牢牢绑在身后,这样头发就揉不乱了。

      狒狒面具后的眼睛各位幽深,他笑了笑,“随你。加油吧。”

      “书溪大人!”一团东西从前面向我袭来,我下意识挥了出去,敌袭?

      “书溪大人……小人快被你拍死了……”纳豆小僧的声音从狒狒手里传来,我看去,狒狒手里的可不是半死不活的纳豆小僧。

      “你来找我有事吗?”我看着他凄惨的样子,又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书溪大人关心……”纳豆小僧努力地将纳豆塞回自己肚子里,“啊……狒狒大人你把纳豆还给我!”

      我看着应该说比较悲伤的画面却怎么也感觉到哭笑不得,“那好,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啊,鸦天狗那家伙说请你去一趟!”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鸦天狗是那时在青行灯那里遇到的那个属于鸟妖的精致红发少年,但是我和那少年似乎没什么交集啊……

      “书溪大人!”纳豆小僧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路。

      “嗯,就去。”我将抱着灼火的手放开,它很自然的爬到我的肩上趴着,我顿了顿向前方走去。

      “狒狒大人,书溪大人醒过来后就变了很多呢!”纳豆小僧戳了戳狒狒的面具发表感慨。

      “有吗?我觉得没变啊……”狒狒发表另外的观点,“那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讨喜呢!对吧,小玲?”

      “狒狒大人!”对于狒狒的意有所指,小玲恼羞成怒了,跺脚离开。那异耳妖怪也随后离开。

      “狒狒大人,小玲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

      我一路前行,终于在众妖中找到了那个完全就是鸟身的妖怪,仔细打量了三番,确定就是那少年的妖身后我上前去,“听纳豆小僧说你找我有事?”

      “呀,怨灵,好久不见呢!”果然是鸟妖,开口也说不出人话。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我不是怨灵。”

      “随意啦。怨灵姐啊,商量个事吧!”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居然从满是黑毛的鸟脸上看到了谄媚狡猾。

      “那还是别商量了……”我选择明哲保身,坚定拒绝。

      “唉……别啊……就你能帮我了……”鸦天狗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不过那庞大的体型怎么也可爱不起来。

      我看着他,他那双大大的眼中居然真的憋出了泪,看上去水汪汪的。我极为无语,“说来听听,什么事?”

      “那个……额……”鸦天狗吞吞吐吐地半天,才羞涩地吐出自己的目的,“你能不能……帮我把濡鸦她追到手啊!”

      追濡鸦……

      我想起了那个在山洞里遇到的同属鸟妖的漂亮女子,原来鸦天狗喜欢她啊!不过说起来他们似乎也从来没分开过……

      “为什么要我帮你啊?”我想了想,问。

      “啧,还不是因为那娘们太难弄了!”鸦天狗的脸一瞬间阴了下去,只见他愤愤道,“我要用小爷的风姿迷倒她!”

      鸦天狗周围的一众妖怪都抖了抖,尽可能地远离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依旧没搞懂这事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濡鸦和我打了个赌,我赌输了,代价是除了打赌前见过我人形的人在,不然不能化为人形,只能一直保持妖化状态。”鸦天狗解释道。

      我居然在他那个赌之前见过他容貌,“鸦天狗啊,你那个赌是什么时候打的啊?”

      “这个……额……”鸦天狗眼神闪躲,一定有鬼!

      正想审问一下,却发现鸦天狗僵住了,是的,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僵硬应该来自一种害怕。鸦天狗是奴良组的干部,究竟是何人竟能让他害怕,我很是好奇地转身望向来者。

      来者一头黑发,面容冷峻,目光如同一把刀,他只是站在那儿便让人忽视不了。男子在看到我的一瞬间,目光变得奇怪,继而恢复了平淡望向鸦天狗,“鸦天狗,快到京都了,总大将让你先去天空查探。”

      “牛鬼啊……我知道了。”鸦天狗强做镇定地扭开头,望着我,“书溪,那件事就说好了,我先走了。”

      说罢,鸦天狗振翅飞上天空。我眨了下眼,我什么时候跟他说好了的?

      我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继续去队伍的尾端,不过,那个叫牛鬼的男子一直跟着我,他所过之处妖怪都自动退开一条路,想不发现都难。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忍不住停下寻问。

      “我见过你。”牛鬼直直看着我,“在捩眼山的时候。”

      “捩眼山?”我挑眉,看向灼火,灼火低噑了一声以表恢复。好吧,灼火都说去过了那么我也许真去过,难不成是我去那个什么山的时候欠了他钱?不应该啊,我一直都跟奴良一起的。

      想着这些我一阵头疼,索性不想,抬头直勾勾看着牛鬼。

      “你在捩眼山的时候救过我,我欠你一条命。”牛鬼说。

      “我救过你?”我皱眉,我貌似不是什么爱心泛滥的人吧。

      “既然你也来了这组,那么我会护着你。”牛鬼丢下一句话,回到了队伍前端。

      奇怪的……妖怪。将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抛掷脑后,随意瞥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小妖怪,满意地看到他们噤声后,笑着离开了队伍。

      若不是刚才那只叫牛鬼的妖怪出现,我都几乎快忘了……今日,可是我和奴良相识的纪念日啊,仍记得,少年时的奴良在阳光里说过,让我跟着他的。

      随意抬手,四周的风便顺从缭绕,我御风前行,眨眼到了绘世浮町。肩上的灼火低噑起来,他的尾绕着我的脖子,黑宝石般的目光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恼什么?”我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他痛苦嚎叫一声,收回了尾巴却如何也不看我了。

      “灼火,你知道么?奴良喜欢这家的豆平糖哦。”我也不去在意,停到一家店铺前,我继续道,“记得当年奴良带我来吃的时候还被老板拿着扫帚扫地出门,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店铺的门是关着的,到这于我没什么麻烦,视门若无物走进了店铺内,四处找了找,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将豆平糖包好,我想了想又留下了一粒金子,我可不是奴良,我不吃白食的。

      正准备打道回府,却发现肩上的灼火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灼火……”我跟着望去,息了声。

      黄昏里站着青衣人,眉目如画,是故人。

      “竹姐姐?”我安抚着灼火欣喜地呼唤着来者的名字。虽然青行灯给我的记忆是痛苦的,但我却从没有恨过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其实我能感觉到,我在柳村恢复记忆时她的确是在帮我……正如她所说,我身上的骨头都是她帮我一片片找回来的。我无理由恨她。

      青行灯抬起头看着我,她目光淡淡,“阿诩,我来是为了求你一件事。”

      “求我?”我摸着灼火的毛发,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用词。

      ……

      “听说牛鬼大人宣言要保护那个奇怪的丫头呢!”

      奴良听着周围妖怪的议论,好奇望向雪丽,“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雪丽捂着唇笑弯了眼,极为妖娆诱人,“听说你在捩眼山收的牛鬼要罩着书溪呢!”

      “牛鬼?他凑什么热闹?”奴良疑惑地挑了挑眉便不在疑问,他抬头望着已将可以远远望见的华丽都城,金色的眼眸陡然变得深不可邃。

      雪丽也被大将的其实所感染,周身也缭绕着一层层寒气。应该说,这个百鬼队伍都被这气势所感染,自发望向了远处的都城。各不相同却又奇迹般融洽交织的畏包裹着队伍,这强大的队伍携着满天妖气向魑魅魍魉所距离的京都走去。

      ……

      “是的,阿诩,我求你,帮我把青行灯拿回来。”青行灯的目光没有焦虑点,语气却坚决。

      “为什么?”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当初那灯是她亲手给我的,虽然我后来也不知道那灯去了哪儿。要知道她是青行灯,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她比我更加了解那盏灯吗?

      “因为,只有你能将它拿来了。”青行灯毫无焦虑的眼中忽然变得黯淡幽深,然后,一抹暗红的血液浸过她的眼眸,弥漫她的整个眼眶,然后溢出,血液将她苍白的脸分隔的支离破碎,她的表情变得扭曲可怕起来,头发也散开,衣着亦腐烂。好端端的大妖青行灯就在我眼前活生生腐朽下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截取了她的生命力一样!

      我本以为这样的画面会让我感觉到不舒服,然而事实是我对此毫无感觉,我面不改色地寻问,“谁将你变成这样的?我又要到哪儿去找那盏灯。”那盏灯总归是我给她弄丢的,帮她找回来不足为过。

      眼前可怖的泣血青行灯对着我跪下叩首,暗红的血液流了一地,她的声音破碎不堪,“花开院……铭铃……”

      “我知道了。”转身离去。我回头看了下依旧跪着一动不动的青行灯,叹了口气后毅然离开。

      花开院铭铃,唯一知道我完整身世的人,你究竟还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多少事?不管你做的再多都没关系,我一点点全给你毁了好了。

      我一定,不让你死的干脆。

      夜风包裹周身,我轻松地到达灯火通明的华丽都市,干净优雅的街道处处繁华似锦,每个人都笑着,只是不知这繁华背后究竟是有多么黑暗与肮脏啊!越过这个由繁华与黑暗交织构成的街道,我推开了花开院本家大门。

      白纸与长绳交织形成的重重结界围绕在大宅周围,果然是阴阳师的老巢啊,这结界还不是一般的多。

      灼火变得暴躁的嗥鸣在我耳边响起,我轻抚安慰着它,然后抬手,所有结界被一道火线斩断,灼火也止住了低噑,但依旧全身紧绷着,我微笑着踏上了路,不紧不慢地向宅子里走去。

      青色火焰以毁灭者为我开路,周围穿着白衣的阴阳师以惊恐看我。我越过了秀元,看着依旧是少女模样的铭铃,“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铭铃的脸色格外白,神情却是淡然,“青魃,我说过如果你成魃,我便会拼尽一切杀了你。”

      “杀我?”我抬眸,指甲尖锐的手已经架在了铭铃的脖子上,我能感觉到她呼吸器官的起伏,如果我想杀她只需要收紧手指,一切就如此简单,我又问,“你现在觉得,你能杀我?”

      “能。”铭铃神色不变,“但是书溪,我不想如此。我欠了你太多,不想欠你更多了。”

      “停,花开元铭铃,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告诉我,青行灯在哪儿?”我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放下了手,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废精力去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阿爹和哥哥也不会希望我去杀人。

      “青行灯!”一直没说话的秀元终于开口了,“书溪你怎么想到去找她?”

      “她?”我看向他,他的眼中带着惊恐与不安以及担忧,他是以为我在找竹姐姐。“你在说什么啊秀元,我找的是青行灯,那盏能打开地狱之门的青色妖灯!”

      “什么?青行和灯不在一处?”秀元的眉皱了起来,神色更加凝重,“看来近日的事不是青行妖做的……”

      “书溪,你能找到青行妖吗?能带我去见一下她吗?”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看着花开院铭铃,“青行灯在哪儿?”

      “呵呵……”铭铃却低低笑了起来,她的黑眸变成了深沉的紫色,她指着我对秀元开口。

      “怎么……秀元,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她?这只青魃第一次苏醒便屠杀了一个村庄,最近一次更是焚烧了一座山,她每一次的觉悟都血流成河!”

      “如今,她还在找青行灯,你难道不知道青行灯落到她手中会发生什么吗?”

      铭铃的指控字字泣血,其中的怨恨让我不解,话语中那种似乎我要危害天下的意思更是让我不解。

      “秀元,没用的,我们不可能阻止她的!”铭铃眼中的紫变得幽深,她的身后跳动着一道紫色的影子,“我们……只能杀了她!”

      趴在我肩上的灼火突然站了起来,我安抚着它,依旧淡淡看着他们。

      ……

      奴良慵懒地走在最前方,一举一动充满了贵气与痞气,让人很难不注意到这个男人,而妖怪,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如此天下无双的气势!

      奴良组的妖怪都感觉到妖血沸腾起来,连最冷静的牛鬼也将手放在以及的爱刀上轻抚。

      “小子们……”奴良勾起莫测的微笑,他顿了一下,“让我们去大闹一场吧!”

      “是!”

      “怎么了,总大将?”雪丽压低了声音,她能明显感觉到方才身边的人停顿那一下的诡异。

      “没事。”奴良的目光望向对面迎面而来的妖众。他解释不了,为何刚才心脏会一瞬间停止跳动,更解释不了那种窒息感来自何处,他奇怪地感觉到了自己有什么在丢失。

      “上啊!为了总大将!”鸦天狗一马当先,杀入了敌方。

      刀光血影乍起,演绎出最绚烂的舞姿,让人眼花,透人心脾。

      奴良漫无目标的斩杀了眼前的妖怪,不费吹灰之力,这些妖怪于他而言,太弱了,甚至引不出他的丝毫杀气,可越是如此,他却越觉得气闷。

      “喂,乡巴佬,你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客之道啊!”阴冷的声音自奴良身后响起,冰冷的刀尖恰恰贴在了奴良的后背。

      “做客之道?老子不懂啊!”奴良顿了顿,握着刀的手垂下,笑容邪肆,黑色的畏跳动起来,奴良的长刀直接穿过了偷袭妖怪的胸膛,抬腿踹开,带起了一道绚丽的血花,奴良抬起未拿刀的手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目光更加幽深,“不过本大爷只要打败你,规则就由老子来定。”

      倒在血泊里的妖怪惊恐地看着跟前随意站着好似聊家常的男人,浑身止不住的哆嗦。一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哈哈……你很强…没错……但是……”

      “……羽衣狐大人不会容忍你乱来的,那个花开院也不会让一只随随便便的妖怪打乱京都格局的,你只能灰溜溜的滚出京都,甚至再也出不了京都……哈哈……哈哈……”

      “……你那个所谓的青魃不也是被花开院捉了去吗?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滑头鬼……”

      这家伙,不对劲!奴良冷冷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在地狱等你……哈哈!”

      男人如同疯魔了一般大笑着,寒气一丝丝缠绕,将他冻成了冰块,可怖的表情在“哐当”一声中碎成了血渣。

      “总大将,让这等鼠辈脏了你的眼,请降罪。”雪丽走来,低首请罪。冰雕的美人,即便请罪,那一举一动都极为高贵优雅。

      “那个叫书溪的妖怪便是青魃?在花开院家?”奴良越过了雪丽,走在了前方。

      “是。”

      “这件事完了后,我要听你的解释。”奴良不再看雪丽,抬头扫视了周围,“小的们,将这里一个不留的打扫干净。老子带你们去花开院家玩!”

      “也是时候该让这京都的地头蛇们见识见识,奴良组的怒火了。”金色的眼眸似火焰,在灼烧。

      秀元,既然你听我的警告,就要承担后果。

      奴良组的妖,都是他立誓保护的,不管是谁,都没资格惩处他的属下!

      ……

      “青魃,近日,我们必须有个了断!”铭铃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她身后的紫色影子化作一道蝎尾迎面向我刺来。

      我偏头躲过,望着那道紫色的影子若有所思,“……紫?”

      那道影子,分明散发出不同于铭铃的气息!

      我正打算细看,一道风却将沙刮进了眼中,我闭上眼,心中却没有任何害怕。对于青魃而言,其实眼睛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感知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连一丝风的轨迹也清清楚楚。来了!我转身准备防御时,一双有力的双臂却已经挡去了攻击,我睁开眼,果不其然地看见了奴良那双极明亮的金眸。

      “奴良!”我笑弯了双眼,将手伸入怀里正要拿那包豆平糖,“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本来疑惑着那道奇怪的紫色影子,如今看到了奴良也被我抛到九霄云外。我只想着那从绘世浮町拿来的糖能让奴良开心些,顺便想起些过往的事。想到这里,我感觉整个人都亢奋起来,豆平糖就在手里,我笑着递给了奴良。

      然而,迎接我的却是冰冷无情的刀。锋利的刀刃从我的左胸穿过,不偏不倚正经过心脏。胸前汩汩的血液将青色的前襟染红,我愣愣地看着跟前脸色冰冷的奴良,刀柄在他手里,刀刃在我身体里。

      我准备深处的手改变了方向,糖落下,手握上刀刃生生捏碎,我将身上的刀拔出,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想如何?”

      奴良没有回答我,他握着断刀继续向我刺来。

      “花开院铭铃,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拿奴良来限制我!”我反手将刀刃扔向了眼前的奴良,奴良的容颜如同一方瓷龟裂开来,一个紫发紫眸雌雄莫辨的人出现在我眼中,周围的场景也变了,秀元的破军正围绕在我周身限制我的动作,而园中的阴阳师们也在不听地念着什么,让我心神涣散。而铭铃,却站在那紫发之人身后,目光清冷,脸色也丝毫不见疯狂与愧疚,只有无尽的冷静。

      原来自我一进了花开院宅,便陷入了幻境!

      “你本可再晚些出手的,那样说不定真能让你谈了。”铭铃悠悠开口,“不过机会却是你自己放弃的。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身处幻境?”

      “放弃……呵呵,你怎么会明白?”我不屑地看着她,冷笑,“我说过,谁也不能用奴良威胁我。”

      她不会明白的,我永远也不会伤害奴良,哪怕只是个虚幻的影子,奴良也永远不会伤害我的。

      “青魃,你错了。”铭铃一副智者模样,“这世上,只有滑头鬼才能威胁到你。否则我如今绝不可能将你逼到这地步。我伤不了青魃,却能用滑头鬼伤了奴良书溪。”

      铭铃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荡,原来,连她都看得这般清楚了吗?

      一走神,又是一道攻击袭来,我已错过了抵挡的时机,只能硬抗。

      “嗷!”白色的影子挡在我身前,溅起一道血花。

      我艰难地抬手接过了垂死的灼火,它好看的白毛又染上了血迹。

      “灼火?”我轻声呼唤,手中的狐狸痛苦地抽搐着。

      “……沐思洁若,祷以上神之名,以血为弑,求之封印……”秀元的声音缭绕在我耳边。

      我将灼火抱紧,抬手破开了破军,四周的气流皆听我命,绕身流动,秀元的祷告声消失,一道金色的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看到铭铃松了口气,我看到秀元双眼迷茫,真是讽刺。

      手安慰地抚摸灼火,青色的火焰席卷四散,周遭的一切在一瞬间化作炼狱。我看着秀元和铭铃苍白的脸,轻轻微笑起来。

      秀元目送着那华丽的身影离开,目光却变得凄凉起来。终于,谁也阻止不了青魃的入世了,这……是他的错。

      “秀元,无能为力了……”铭铃满目疲惫,脸色煞白,而她身旁的紫发人变得暴躁起来。

      “不怪你铭姐,你先去休息,我会处理好一切。”秀元笑笑,抬手念咒,四周的火焰终于消失留下漆黑的废墟,他的额头布满了汗。

      一只手从废墟里捡起一包油纸。

      “小……小奴良……”秀元愣愣道。

      狭长的眼微微一挑,金色的眼眸让人不敢直视,冷然的声音响起,“秀元……她在哪儿?”

      秀元躲避着奴良迫人的目光,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秀元,我告诉过你的,不许动那丫头!”长刀瞬间架在秀元脖子上。

      “秀元!”铭铃震惊地看向秀元。

      “咳咳!”秀元捂住嘴剧烈的咳嗽起来,鲜红的血从指间流出。他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平日幽黑的眼眸也有些涣散,可即便如此,他脸色依旧平静,依旧优雅,视颈脖下的刀如无物,“奴良,我不知道青魃受没受伤,但是一旦青魃再次问世,便再也无人能阻止青魃的杀戮了。至少这个国家,无人是她的对手。”

      秀元从不在意人类杀戮或妖怪杀戮,他所想的不过只是这世间能以平衡的状态一只维持下去罢了。他不是救世主,却是个真正的守世者。

      “那又如何?秀元,不管你的想法如何,那丫头是我的部下。只要她仍是我部下一日,我滑头鬼便会护她一日。这一刀是老子替她刺得。”刀锋转向落向秀元右肩,透肩而过。血将白色衣衫染红,毫不留情地拔出刀时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秀元!”铭铃一把扶住秀元,看清了秀元的伤势后,她随即狠狠看向奴良,满目杀意。

      奴良将刀上的血甩落在一旁的地上,他的身后,百鬼皆待命。

      “不用了,铭姐。去见哥哥回来,修理宅子。”秀元抬手阻止了铭姐,站稳,然后转身走向残留下来的屋子,他走过的路上有着他族人的鲜血。

      铭姐不甘,却也无奈地带着紫发人离开。

      “总大将,别担心,书溪会平安的。”雪丽的双手握住奴良染血的手,她目光柔和。

      奴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雪丽,我要如何才能找到那丫头?”

      他怀里放着刚才捡起的那包油纸,他很清楚的知道那油纸里包着正是他喜爱吃的豆平糖,那香味他忘不了。而那油纸旁的青色碎布已经说明了是谁包的,可是连他的心腹雪丽都不知道他爱吃豆平糖的事,那个叫奴良书溪的丫头又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他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丫头与他有着同一个姓!

      “总大将,如果你想找到书溪,那就请你成为魑魅魍魉之主吧!”雪丽血红的眼中带着期待。

      她身后的百鬼,亦带着热切的期待。

      “既然如此,我便做那魑魅魍魉之主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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