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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红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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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府的苏何依过的日子其实跟庄子并无很大区别,她很少出去走动,一来她性子本身比较喜静,二来也是有些怕遇到府上的其他人,虽然她们不会对她恶语相向,但她们不喜她是事实。
少在她们面前晃动,苏何依在心里这样告诫自个。
她更多的时间陪着崔夫人说话习字,有时崔夫人在屋子里歇息时,她便就会坐在廊下,抬起细细的脖子,看看院子上方的天空。她总觉得院子上方那一小块天空似乎没有庄子上的蓝,布满了层层云雾。让人看着看着就会想到小时的情景,她那时便就经常蹲在狭小的院子中,抬头看着天,耳边传来杨姆忙碌的脚步声和母亲偶尔的一阵急咳声。
虽孤独,但心里总是暖暖的。只是如今,她们都不在了。虽有崔夫人的疼惜,有众人的围绕,不孤独了,可心里总是凉凉的。
青枝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活泼好动的青枝总是往院子外面跑,然后兴高采烈的回来跟苏何依讲些她在府中听到的事情。这些事情对青枝来说是新鲜有趣的,跟她以往所接触的都不一样。
这日,青枝笑着跑进了院子,脸色红红,然后跪坐在苏何依的身边,附在她的身边说道:“姑娘,我方才看到了中书令大人,他跟府里的下人们所说的一样俊美。他携着书令夫人的手,从园子里那边走来,脚步缓缓,情意绵绵的样子,让人看了脸红心跳呢。都说他们夫妻感情最是要好的,看来一点也不假。”
苏何依回头看着青枝水汪汪的眼睛,伸手刮了下她的脸,羞了羞她。
苏何依知道青枝口中的中书令大人是太保大人的第三子,嫡出,也是王徇的父亲,名叫王洽。他面容俊美,多才多艺,学识渊博。尤在书学方面更是熟悉各种书体。王徇的字好,少不得有这样一位父亲的教导。这样一位中书令大人,自是被许多年轻女仆仰慕着。
如今青枝见过这样一样人后,也是红了脸。但苏何依并不怕她会有什么非分之想,青枝似乎对好看的男子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惊喜,娇羞,更多的是流着口水赞叹着。
苏何依自是也没见中书令大人的,她不比青枝在府里四处走动,见多的人多。最常见到的男人便只有太保大人,但她对他更多的是畏惧。
太保大人一个月里来崔夫人院子十来次,每次来,苏何依便会从崔夫人的屋里出来,坐在隔壁的廊下,四下静谧时,偶尔能隐约听到崔夫人与大人说话的温婉声。
崔夫人自有才学,明事理,性子柔和,能受太保大人宠爱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日,苏何依坐在廊下练着字。脚边虽烧着火炉,但寒风吹起,还是会觉得冷,可她也不愿进屋子里习字。
“为何”太保大人从屋里踱出步子来到苏何依身前,弯身拿起一卷木牍,看着苏何依的字。崔夫人陪在他的身边,看着苏何依对他笑道,这孩子怪,天冷也只肯在这外面练字。太保大人听了,便就把看字的目光转向苏何依,然后问道。
崔夫人笑而不语,也只是看着苏何依,这是要让苏何依自己回答的意思了。
苏何依复又坐回长案前,提笔在木牍上写下:“只因暖意会让人困倦,心生惰意。我本就无甚强人之势,若还懒惰,便就真正的永低人一头,无出息之日。”
太保大人看着苏何依写下的字,沉吟了半晌,然后看向苏何依的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莫测:“苏----家之人都这般有志气么,连一个小女孩都如是?”沉吟了下目光转又变得犀利:“只是,别把这份向上之心用错了地方。”
苏何依听不明前半句的意思,但后半句却是清楚明白太保大人是在告诫她,要守本份。
“字写得不错,在府中姑娘中,这字可以算得上头名了。”太保大人放下木牍转身离开,然后苏何依遥遥听到他对崔夫人说的话:“待来年开春,便让她与府中的其她姑娘一起上课拜师学习罢,也算,不枉了她一份勤奋之心。”
“大人。”崔夫人明显有些激动:“您---”
苏何依听闻,便握了握因寒冷有些僵硬的手,让她与其他姑娘一起学习,这算是认可了她?
寒风飘来带着湿气,苏何依抬头一看,乌乌的空中开始下起了雪,天终于变了,寒冬来了。
苏何依从睡梦中醒来,便就有一股冷香,缠绕在她的鼻端下不散。她深吸一气,细细的闻了闻,是梅花香。
苏何依从榻上爬起,披着头发就掀开幔布往外室看去。只见青枝在摆弄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听见动静,她回过头,她鼻尖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见苏何依,便朝她扬起笑容:“姑娘,快来看刚采的梅花。”
苏何依见红梅,也是心生欢喜,上前与青枝两人摆弄着,把它装在了青瓷花瓶中。
待梳洗用食后,苏何依便让青枝带她去赏梅。寒冬腊月,正是红梅开得正欢之时。
青枝见苏何依难得有这样的好兴致,便更显兴奋,带着她往她采梅的地方而去,脸上有些得意:“那里是处偏僻的院角,若不是我喜四处走动,却是很难发现那个地方有株梅树,孤零零的也无人前去赏看。前头院子里也有,可那些梅都是府上其他夫人公子姑娘要赏的,我可不敢去采。”
的确有些偏,走动间渐渐看不到房屋檐廊,到最后只有一条沿着外墙的小道,甚至能听到墙外车轮碌碌声,苏何依心想,这小路走到尽怕是要出了府去。
“姑娘,条路是往一个角门而去的,我偷偷瞧了瞧,那里只得一位年迈老翁守门。”苏何依心中所想刚落,青枝的声音便就响了起来。
还真是让她猜对了。
“姑娘,快看,就是那里。”青枝带着她又走了几十步,转了一个弯,便就见小道边有一较宽阔之处,一株梅树迎风而立。树应该有些年头了,枝叉并不多,花开得也不茂,只得树梢处几枝开出了花。还好开花的枝少,但花却还是开得浓的。
“高处的摘不了,我便折了最下边的一枝。”青枝把苏何依引在树边,仰头看着上面的梅花,有些可惜的说道,但说完,她却是一拍脑袋:“我真是笨,我去搬梯子来。”
苏何依一听忙拉她,可拉不住,青枝也爱梅花,觉得采下来摆在榻头赏看闻香最好不过了。
“姑娘,你在这里等着。”青枝撒开步子,一溜烟的跑开了。
苏何依搓着手,呼着寒气,她抬起头看天,乌云密布,天气阴沉,寒风阵阵,夜里怕是又要下雪。
过了好一会,青枝都没倒回来,怕是梯子并不好借。正当犹豫要不要转头回去找她时,一阵寒风吹来,她只觉得头上一松,束着的发突然飘散开来,竟是发带松开掉落了。
苏何依一惊,忙转身去找,可就在这一转身,她看到她身后的小道上不知几时多了两个人,一位年轻公子,一位是他身后弯身垂首的随从。
身穿朱色刺绣绸衣,气质清贵,面目俊朗,他虽负手站在背光处,但还能看到他的目光如星辰般明亮。
当苏何依看向他时,他嘴角弯了弯,朝她露出温和善意的笑。
苏何依却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