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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天冷扇扇子的人 ...

  •   回廊上的灯笼摇晃,身穿鲜红的锦袄的女子紧抿着红唇,一步一步的踏着那双精巧的红绣鞋,低垂着眉眼,一副极为乖顺的模样。

      她是月家的次女。今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而她的长姐,也不过比她大上一两岁的年纪。

      月府当家育有两女,无子。她与长姐是同一胞母所生,然而命运却迥然不同。

      长姐容姿绝艳倾城,谈吐优雅,性格也是温柔似水,就像是天边真正的那一弯明月,完美的像是一则幻梦。

      她不知道这种嫉妒到底是从何时而起的,越是未得到过父母的注意,她便越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默默的舔舐着身上的伤口。

      改变是从她发觉了比爹娘的疼爱更有价值的东西开始的。

      她看着手腕之上的金镯子,轻拢过袖子遮掩,眉眼依旧温柔顺从,一双红唇红的就像是抿了鲜血。

      钱财,权力,拥有这两样东西,才能永远立于人之上。

      她有千般伶俐的玲珑心,又怎好暴遣天物,不加善用呢。

      “阿妹,今日是爹亲的寿辰,怎得不快些。”长姐的眼角抹着些许的胭脂,一身精致华美的红纱长裙与那一支挂着异域宝石的金钗更衬得她雍容美艳。

      她抬头的一瞬间,眸中闪过的是极为卑劣的光芒,而后便是垂着眼眸掩饰。

      “阿姐与妾身同去吧。”她笑起来的时候常给人天真的错觉,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很是亲密的挽住了长姐的手。

      “你呀,再过几月便是你的生辰了,莫要孩子气了。”长姐摇了摇头,温柔的眉眼微微的蹙起。
      心中却是高兴她主动的亲近,她与小妹的关系早不如以前,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们日渐生疏,但心中却还是默默希望能和胞妹再如幼时一般的相处。

      “妾身知道了。”她不知何时便开始用妾身自称,低垂着脑袋,并不如平日一般活泼。

      这种上位者对人的怜悯语气,令她作呕。

      与眼眸齐平的刘海在她低着头的时候掩盖她眼神中的不屑,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像是撒娇和天真。

      她八岁,长姐十岁,那年她与长姐一同从马车跌下,母亲第一个便冲到了长姐身边寻她,而父亲在安慰过哭泣的长姐之后,便冲过来给了她一个巴掌。

      训斥她,说定是她太过闹腾才害得长姐落下马车。

      眼中没有她的影子无所谓,忽视与轻视她无所谓,怜悯着施舍着她也无所谓。

      但她恨,她恨长姐总是轻易便得到一切,却对她说,这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她挽着长姐的手,推开了门,而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却溢满了口鼻,满眼的鲜红让长姐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美丽的眼眸。

      满门几十口的人,鲜血的味道几乎让人眼睛都变成了红色,血污渗进了地砖之中。

      父亲的头颅滚到了脚边,母亲的身躯被刀给砍成了两段,一段在桌上,一段在桌下。

      长姐捂着嘴忍不住哭泣,而她的眼神却冰冷,嘴角隐隐带笑。

      “父亲,生辰快乐。”她听到自己用一种极冷的语气这么说着,然后她抬起了手,割下了面前美丽的头颅。

      ‘月明’,她听到长姐最后这么唤着自己。

      在最后一刻,长姐含着泪依然用诧异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从未考虑过这面前的血腥与她有关一般。

      或许她该更慢一点。将她所做的全部告诉长姐,然后再等她用憎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再割下她的头颅。

      或许吧,那样或许会让她心里痛快一些。

      她抬起头笑了,看着窗外,好像月光更亮了一些。

      但已经无所谓了,她会用他们的命去换她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月明舔了舔指尖腥甜的鲜血,笑容看起来天真又甜蜜。

      ——————————————————

      月如白骨,微光投落在破落的旧宅之上,风起之时掀起几片失去生命的落叶,那府邸隐约能见曾经的富丽堂皇,而今却连府邸上的字也让人看不清楚。

      这荒芜的旧宅早已无人所居,就这那诡异的月光,那公子立于那旧宅门口,仰头看着了一眼那牌匾,便就那般走了进去。

      那公子清俊眉眼依旧是那般寡淡,眸色便恍若颇黎一般,剔透如水玉。墨发如瀑,以发冠相束,垂下几缕装饰发冠的流苏。他执一扇,眉透微皱,周身透着股儒生的气质。

      阴风从耳边掠过,乌黑的长靴踏过那破碎的青石板,屋檐之上挂着的破旧白布随风飘摇,他却如信步闲庭。

      他信步于这荒凉的小院,像饭后散步一般将这院子逛遍。

      “相传这月家冤魂作祟,现在看来,不过是谣传罢了。”那公子轻摇折扇,双手上戴着一双乌黑的皮手套,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旧木响动的吱呀声响起,风将一扇门吹了开来,那公子摇着折扇的动作并无一丝改变,他挑了挑那眉,嘴角勾起一边,便毫无犹豫的向那房间之内走进去。

      自他一踏入那房间,那门便吱呀的被门吹上,那公子微微侧过头轻笑,却并未停下脚步。

      “这看起来...像是女子的闺房?”公子打量着屋内的环境,将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道。

      公子拿起桌上的镜子把玩着,不规矩的将抽屉中的东西都拿出来看,那抽屉的主人离去的时候并未来得及将那些金银首饰拿走。而他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首饰,却连拿出来把玩的心思都吝啬。

      他本是男子,又无心上人,对这女子的首饰,并不感兴趣。

      “擅闯闺居,倒是陆离唐突了。”陆离轻笑着将镜子放回原处,啪嗒一声便将折扇打开。

      陆离本想就此离去,而无意间瞥见镜中映出的影子,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便落回了桌上。

      他进门的第一时间,便打量过这个房间。怎可能会没有发现第二个人。

      青铜镜中映出的镜中之人依稀女子身形,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一袭宽大的浅色衣裙,铜镜所映的景象隐约,让人有些发憷。

      陆离拾起了扇子,慢慢的转过了身子,他如常一般的摇着折扇,笑脸却荡然无存。

      “哥们,这里这么冷你还摇扇子,你没病吧?”白寂将未束的发从脸上拨开,皱了皱眉,毫不客气的说道。

      虽然穿着长袖睡衣,但却毕竟是夏天所着,在这阴风阵阵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冷。

      陆离愣了愣,轻咳嗽一声,笑了一下,收起了扇子。

      “在下陆离见过姑娘。”十足的世家公子翩翩有礼做派,却无端做出了一种轻佻潇洒。

      他不笑的时候是寡淡孤高,一笑便将那孤高全部弄得粉身碎骨,徒留一堆玩世不恭的残骸。

      “我叫白寂。这里怪冷的,怎么出去?”白寂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皱紧了眉头。

      “白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又散开头发站在这里,在下还以为是月家的大小姐,冤魂不散呢。”陆离笑了笑将身上的外衫解开,递给了白寂,让其披在身上。

      白寂道了声谢,接过了那外衫穿上又小心的不让那衣衫拖到了地上,分心道:“月明?那可要小心别被她掐脖子。”

      “若陆离未记错的话,月家的大小姐名为月凉。”收起了扇子,陆离便只能用扇子戳戳自己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白寂沉思了片刻,表情认真道:“他们月家要是排到叫月饼的,应该很喜欢中秋吧。”

      “噗嗤。”陆离几乎无法止住自己弯起的笑弧,眉眼弯弯的笑着:“那要是叫月季,岂不是很喜欢花。”

      “你叫陆离,你也不发光啊。”白寂走在了前面,向他招了招手:“走走走,别瞎比比了。”

      陆离摇头笑了笑,懒洋洋的跟在她的身后,闲时问道:“我说小白姑娘,我来时检查过了房间,并未发现有人。你是怎么出现在此的。”

      “噢,我吗?有个老爷爷老奶奶在河边洗衣服,从河上游飘下来一块桃子,老爷爷老奶奶劈开了那个桃子,就发现了我。”白寂一本正经的瞎掰道。

      陆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这么说,你是桃子妖怪?”

      白寂表情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会被收妖的捉走的。”

      陆离也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你不怕我就是收妖的。”

      “没有收妖的会被散开头发的女孩子吓得扇子都掉了的。”白寂眼神非常的看不起人的看了他一眼,还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陆离咳嗽了一声:“咳,我第一次收妖,没什么经验。”

      “收妖的要是都穿的像你这么有钱,干嘛还去收妖,碰瓷来钱不是更快。”白寂抱着手臂,恨铁不成钢一般的看了他一眼。

      陆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极其夸张的说道:“说得有理,等我这番回去,就有新的生财之道了。”

      “等你回去再说吧,快把门打开呗。”白寂有些不耐烦道。

      陆离推了推门,而后表情有些尴尬道:“呃....这门...”

      “打不开了?”白寂猜测道。

      陆离皱眉思索道:“好似是从外面被锁住了。”

      “闪人,让我来。”白寂推开了陆离,自己走上前。

      白寂将重心放在了后脚,沉下了腰,以腰发力而后旋转,浅色的裙摆飘飞,一个回旋踢便踹在了那扇看起来破旧的门扉之上,一瞬之间破碎的鸡翅木就像是便像是四溅的汤汁,瞬间掠过了耳后。

      而后,白寂便又轻轻的踹了一下已然破碎的门扉,便从躲开了门上木头的尖刺,从那门上的洞中钻了出去,而果然与陆离所料,那门上果然挂上了一个金属所制的锁。

      陆离慢慢的拍了几下掌,一双桃花眼笑的时候弯成了月弧,欲言又止道:“厉害厉害,小白姑娘这腿法实在厉害,只是...”

      白寂挑眉:“哦,有啥指教?”

      陆离抽出了插在腰带之间的折扇,机括声响起,扇骨之间瞬间冒出了尖刺,他手起扇落,便从那件外衣上削下了一截,他的脸上毫不见心疼,笑道:“陆离的外衣过长,穿在姑娘身上,就显得不太厉害了。”

      “这样你穿的时候就会短一截了。”白寂拎起外衣,并未在意那上好布料之上的绣纹,反而对那外衣仿佛被剪子剪断一般整齐的断面啧啧称奇。

      “时值暑月,短一截,正好清凉。”陆离拿出扇子,又是十分浮夸的扇了扇,而后想到了什么,才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扇子。

      “大夏天还这么冷,我觉得这里可能闹鬼了。”白寂耸了耸肩,低头拾起地上那散落的布料,然后裹了裹,拿在了手上。

      陆离:“哎,小白姑娘年龄不大,也信这鬼怪之事。”

      她才被一个鬼给掐死,你说她信不信?白寂腹诽着,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寂大步的走在了前面,心里实在是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呆。

      陆离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后,却只是与她保持着不远两三步距离。

      白的有些诡异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安静的连虫鸣都没有的地方,却有一阵一阵的清凉从旁边袭来。

      一声哨声响起,突然之间便从墙外跃进了几个黑衣人,手持白刃,杀气腾腾。

      陆离上前挡在了白寂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扇骨上轻点几下,黑衣人投掷的暗器便已被打落。

      “小白姑娘往后走,这里便交给陆某吧。”陆离正想回头看她,却发现白寂早已经退到了远离战场的安全距离。

      陆离顿时就笑了出声,然后又强行收敛了笑容,故作严肃的咳嗽了几声。

      “嗯,你慢慢打,不着急。”白寂从陆离的外衣中掏出了一堆零嘴,捧在手上一边吃,一边说道。

      “哎,小白姑娘,可得给陆某省着点啊。”陆离隔开黑衣人那向脸劈下的利刃,仍能游刃有余的与她闲话。

      “没事,我吃我的,你打你的,我尽量吃东西小声点。”说着白寂啪嗒一声就捏碎了一个坚果,冲将目光投向她似乎想思索什么的黑衣人笑了笑。

      几乎是一瞬间,本想将白寂作为人质的黑衣人就移开了目光,专心的对付陆离。

      衣袖翻叠,刀光偏飞,利刃总从他的身旁划过,却连他的一根头发也未伤到,就像是一个醉酒的儒生,脚像是踩着云间,胸中却自存着四书五经。

      满怀杀意的黑衣人们连他的一片一脚也未摸到。这场缠斗便像是单方面的戏弄一般,不着急下杀手的猫,将老鼠握在了指爪之间。

      缠斗片刻,个子稍小的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趁着接近陆离的一瞬,一把掀开罩在脸上的黑布,便那般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而其余的黑衣人见他如此,顿时便对着陆离抹了脖子,顿时鲜血四溢,腥臭的气息几乎令人捏紧了鼻子。

      陆离穿着保守,颈上的盘扣扣上了最上面的那一颗,手上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唯一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事发突然,陆离纵使身法灵巧,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仍是沾了一些黑衣人的鲜血,虽是不多,然而却在一瞬间便从那皮肤之间泛起了黑气。

      陆离表情嫌恶的用手帕将那鲜血擦掉,却不住膝盖一软,便已是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

      白寂几乎是一瞬间便离开了原地,向他这边跑了过来。

      陆离想要制止白寂的靠近,白寂却在他身边不远处就停下,遥遥的问候。

      “你这是受了诅咒还是中了毒?”

      陆离脸上的表情仍是笑眯眯的,好像刚才吐血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若是中毒,小白姑娘可有解法?”

      白寂极为肯定的点了点头:“有啊。”

      “哦?那陆离便洗耳恭听姑娘的解法。”

      “多喝热水呗,强身健体,还解百毒。”白寂一字一顿的说道,间或还拍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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