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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禁色•双生 ...

  •   禁色•双生
      这里不是巴黎,却一样春光明媚。这是一个最容易让人误以为时光永恒的城市。在这个四季都暧昧不明的城市里,注定了太多人的感情也会和这个城市一样纠缠不清。安妮宝贝说,人生就是寻找所缺失的另一半,大多时候是异性,有时,是同性。
      ——题记

      郎俊:
      第一次,只第一眼就记住一个人。
      在那个人潮涌动的车站,细菌和着灰尘肆意飞扬。但有一个角落却是纤尘不染。
      在那个角落里,站着一个有些瑟缩的女孩。她扎着好看的麻花辫子。也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缘故,显得有些凌乱,但仍是很好看。我猜想,如果散开来定是细密绵长的。谁若不幸被它绕住,便再也逃脱不得。
      她在那个角落里,低着头,移着碎步不停的来回走,偶然抬眼,那纯净微蓝的眼中,眸光闪烁却隐隐的透着焦虑与不安,小小的脸藏于厚密的发和衣裳的领子襟口处,泛着稚气的迷茫。
      我猜,她该是第一次进城来,因为她那明显搭配不当的穿着和神情中尴尬无助的惊慌。
      很奇怪自己对她的关注。因为,仅从外表来看,她是那种平凡到,往人堆里一站就可以隐匿其中,一时很难找出来的人。但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却很想为她做点什么,比如告诉她,她想到达的地方该乘几路公车。但我不想主动和她搭话,因为那会让我觉得没面子。我若和她站在一起,必然极度的不协调。
      我走到离她最近的椅子坐下。
      我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通常给人温和亲善的感觉。所以,我自信在她来回走的5分钟之内,我的外貌会让她信任我。不过,有些失望—几乎在我坐下的同时,她和一个离她最近的人搭了话,然后上了83路公车离开。
      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估计错误。这段邂逅插曲多少使我有些遗憾了。

      颜秀:
      终于在一所艺术学院的洗衣房找到份工作了。回想这半个月来,每天照着招工栏的告示奔走于各个招工单位应聘时换来的讥讽尴尬和否定,忽然对自己当初逃婚的行为感到后悔,但最后还是庆幸那时有做出决定的勇气。
      每次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看着天空发呆,偶尔会想想未来。但每次想过之后,都会觉得我的未来和天空一样的遥远,难以触及;一样的虚无,不可依靠。
      在洗衣房打工的日子,每天都是重复头一天的每一个动作,除了那一堆款式各异色彩缤纷的衣物在不停的变换中告诉我时光的流逝,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不会觉得一切静止。
      我的手开始变白。一天比一天白,却是那种病态的近乎浮肿溃烂的苍白,但我却越来越喜欢洗衣服的过程——它让我通过那一件件的衣物了解洗衣房之外的天地;了解每件衣物的主人。
      那些衣物的口袋里藏着各人零零碎碎的秘密,和着衣物里专属各人的味道,便像一个有窥伺癖好的告密者,无声地诉说着各人的性情和经历。而我的手,就在这个不停的洗濯过程中偷听一切。
      空闲的日子,老板会和我聊聊时话家常,八卦新闻。她似乎对我很信任。她常在我面前抱怨前几个打工女孩是如何的偷懒;如何不守规矩地把客人拿来干洗而未曾取回的衣物穿着到外面和一些不知来路的朋友鬼混,弄得客人生气,使她面子尴尬的。
      每次她都挑在给我带回吃的东西的时候抱怨,总让我边吃东西的时候感觉食物难以下咽。记得村里的老人常说,别轻易受人恩惠,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在才知道,这种明里赞美,暗地告诫的局面多么让人难受。
      自从来到这里打工,就总是在中午听到广播里一首特别好听的曲子。那曲子是一种我不知道的乐器演奏的,声音清脆动听,常常让我想到村后那条小溪叮叮咚咚的声音,心情总会莫明的开郎起来。很想到广播室去问问那曲子的名字,但总是没有勇气。在这所艺术学院里,身边太多的漂亮女孩,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平凡,以致于我连与人多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只能在每个中午,趁吃饭休息的时候跑到球场边儿上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听。
      慢慢发现一个规律——每周只有三天能听到那曲子。随着广播节目的结束,可以看到一个男生从广播室出来,在我印象中,除了他那件黑色的大衣之外,他的衣物都是浅色系的。虽然隔的很远,但我仍看得出,他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因为,他的衣服样式简洁却质地柔软。穿在身上,舒适大方。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给人很舒服的感觉。总觉着,他该是那种脸上有温和笑容的人。

      郎俊:
      近来,段菲总吵着要分手,心里烦得慌。倒不是怕她离开我——我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的;我只是受不了她的聒噪。
      段菲这样无病呻吟的吵闹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就算真的分手了,也无所谓;都这种年纪了,早已无所谓爱与不爱了。每个人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至于段菲,她对我也不是真有感情,只不过,她是个好面子的女人,说好听了,她是自尊心极强;难听点,不过是虚荣罢了。隔三差五耍点儿小性,等我赔礼道歉之后,她还要带着她一宿舍的姐儿们“宰”我一顿,酒饱饭足之后才喜笑颜开;在我的朋友面前则永远一副善解人意小鸟依人的模样,到她姐儿们面前就对我冷嘲热讽明褒暗贬,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她该多么得让人羡慕。
      很多时候不想和她计较,因为我觉得没这必要。每次嚷着要分手,当我答应了,她又说一些诸如她其实是爱我的,她不想和我分开一类的话,弄得我莫名其妙却又无可奈何。早知道她是这么难缠的人,当初就不会为了打赌的那几百块钱去追她了。满大街的女人,随便拉一个过来也许都会比她强。
      忽然会想到那个在车站遇到的女孩。
      一直觉得,越是平凡普通的女孩,越是温柔善解人意。如果,段菲和那个女孩,我只能遇见一个 ,我希望是那个女孩。
      那晚又看一遍《大话西游》,终于读动至尊宝在水帘洞说的那段矫情却感人的情话。忽然想到,我的希望不可能实现——那个理想中的女孩,无处找寻;段菲,我逃离不了。
      在感情的游戏里,我竟有玩不动的时候。

      颜秀:
      今天老板不在,我便到楼下的柜台处接货。
      中午来了个女孩,打扮入时,甚至有些妖艳。一脸傲慢,随手扔了大袋衣物在桌上。我清点的间隙,听到她娇嗲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亲爱的,我在洗衣房呢,快下来吧,中午一块吃饭。”我暗暗在想,是不是现在的城里女孩都这样呢。
      清点登记完,我把小票递给她,她接过小票从钱包里取钱,但她却一直看着我,把钱递给我的时候,借势半倾身子,眯起眼看着我。我忽然觉得有些许的害怕——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奇怪。那种打量方式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赤裸裸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失神便把找补的钱弄掉了,她弯下身子捡起来,这时,她身后有人问她“好了吗?段菲。”她回头说了句“亲爱的,我就来”——笑靥如花。随后转过身,拿了钱,极轻地说了句“我明天来取”。之后便冲我笑着转身离开——那意味深长的笑,让我没来由的冷。
      在她转身离开时,我看到了她背后那个刚才说话的男子。他有干净的气质,而他竟是广播站的那个播音员。看见那个叫段菲的女孩走过去,百般柔顺地挽着他的胳膊,我心里竟会有了莫明的失落;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那么俗艳且让我觉得怪异的女友。不过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开心——因为,在楼梯的转角处,我看到他回过头定定的望了我一眼,似乎想确定什么不可思义的东西,但很快便被段菲一脸甜蜜的拉了上去。
      我奇怪他为什么从来不拿衣物来干洗——以致于,我连个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但后来又想,就算来了又能怎样呢?我那么的不起眼,也许,球场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是我最好的位置。
      下午老板回来了,她买了很多东西,包括一些杂志和CD。无意中听到那首我熟记于心的曲子,我便央老板把她的那张正在放着的CD借我,然后一咬牙,用半个月的工资,买了她那个极旧的CD机。
      晚上,塞着耳麦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听那首我连名字都看不懂的曲子,恍恍惚惚的开始想起那个广播站的男生,想起他定定的望我的那一眼,竟会莫明的耳根发热面红心跳。不知道这是不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
      模糊的梦中,我一直在为他洗衣服,但我却觉得非常快乐。

      郎俊:
      命运真是奇怪的东西,我以为不会再遇到的那个女孩,竟然就在我的学校里打工,昨天,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今天,我挑了几件半脏的衣物拿到洗衣房又看见她时,我才知道昨天不是幻觉。
      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她其实长得挺不错的,尤其那种纯净的气质真的很特别。只是,她不懂得打扮自己——那衣着的品位确实让我无法恭维,于是忍不住对她说:“换件衣裳吧,涤纶衬衣棉布裤子会把你显得老气。”但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失态,便笑着掩饰“我没别得意思,只是习惯了,总是忍不住评点别人得衣着,别见怪。”然后拿过小票局促地离开。
      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我得用意。很奇怪自己行为得反常,我只是喜欢她的单纯,不可否认,我希望可以有个像她一样单纯得女友,那样我可以不用怎么费心,又能满足我大男子主义倾向的虚荣,但,当我再次见到她时,我仍然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仅是单纯的想帮她做点什么或是给她点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不过,我很明白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那就是和段菲分手;不管她怎么纠缠,提什么要求,我都一定要离开她。

      颜秀:
      那个广播室的男生提了衣服来干洗,他和我想象的一样爱干净,所有拿来干洗的衣物都只半脏。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的那一刻,对上了他的眼。总觉得他看我的那一眼,藏了很多东西,我却说不清楚,而他忽然俯身凑得很近得说,“换换衣裳吧,涤纶衬衣棉布裤子会把你显得老气。”我想,那一刻我的脸一定很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这让我在他走后得很长时间,都有些许得恍惚。
      下午的时候,那个叫段菲的女孩来取衣服时,也和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大致上问我从哪来的,有没有男朋友一类的,然后又冲我抱怨她男友的种种不是这让我觉得很奇怪,她为什么无端的来问我的情况,还莫名其妙的冲我抱怨她的男友,所以我一直没说话。我总觉得那个广播室的男生不向她说的那样,但后来看她伤心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安慰她一下,所以我告诉她,如果真的忍受不了她的男友,那就离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一阵的发热。总觉得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私心的。
      晚上段菲来找我。说是为了感谢我下午听她诉苦,给她安慰,要带我出去玩。我感到几分的犹豫不决和几分的受宠若惊——我知道自己和她的差距。但仍是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拉,最后便和她一块儿去了。
      任她拉着我走街串巷,最后到了一个酒吧,和我从杂志上看的比起来,这里安静很多。没有时尚杂志写的那种震天动地的音乐,没有暧昧的烟雾缭绕。里面有很多的人,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都认识段菲,但他们在和段菲打完招呼后都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我,看了看周围那些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我才忽然意识到中午那个广播站的男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坐在那里显得很尴尬,也很紧张。打小我就不善于和人交流,所以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聊天,其间不断的听到有人问段菲“郎俊怎么没来”段菲总是边笑边说“他去风流潇洒了,没空过来”我想,“郎俊”应该就是那个广播站的男生的名字吧。
      和段菲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段菲喝了很多酒,边走边对我说“你知道吗,郎俊是什么东西?你别看他衣冠楚楚,戴副眼镜跟个文雅书生似的,但他摘了眼镜就他妈禽兽不如!”
      到后来,段菲又笑又哭,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没多大联系的话。
      “有你真好。”
      “支娴永远的离开我了。”
      “我要你留下来。”
      一路上,我都没说话。都说酒后吐真言,我不信;但我却相信,酒后每个人的情绪会最强烈的释放出来。她的欢乐或痛苦,我都无法体会,实在不知道该为她做点什么,最后就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
      回到宿舍,看到被我单独提出来的,郎俊的衣服,还是忍不住拿出来看,一张小笺从衣服间抖落,拿起来一看,是一张酒吧里买酒的帐单小票,从上面的标志来看,好象是段菲今晚带我去的那家。
      忽然想起中午郎俊说的话,想起在酒吧里看到的女孩们,第一次觉得身上的衣服让我难堪。起身拿过一些还未被取回的衣服,逐一往身上套,透过窗子的映像,看到一个好看的身影。虽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但却真的挡不了那些霓裳华服的诱惑。我想,只偷偷在房间里穿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段菲:
      快午夜的时候,郎俊打电话过来说要分手,还挺那么回事儿的问我有什么要求,要不要他补偿什么。我爽快的冲他说“不用了,好聚好散吧。”他在电话那儿头挺纳闷的,其实他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爽快。
      当初选他的时候,就没怎么当真,只是为了找个人替我在父母面前做样子而已。我以为,支娴死后,我可以漫漫淡忘一切,可以开始正常人的生活,但当我那天在洗衣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才发现,流年,早已似水般淌过去了,可记忆仍在。那女孩和支娴太像了,我要她在我身旁,哪怕那女孩只是替代品,我也要她呆在我身旁。所以,郎俊在这个时候提出分手是最好的决定。
      不想让大家都尴尬,于是想说点什么,开口却是打趣的质问郎俊,又准备摧残那朵祖国的鲜花,把郎俊问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八个字“洗衣房新来的女孩。”
      我啪的挂断电话,笑容还僵在唇角,来不及收起来。
      郎俊,好你小子,和我兜那么大圈子说分手竟是为了那女孩!敢和我抢东西!看我怎么整死他,心里一边骂着郎俊,一边寻思着整他的方法。
      我从来都不允许谁抢走我想要的东西。
      郎俊:
      和段菲分手已经有段时间了,其实现在想想,段菲也算是不错的女孩,也许我当初看错了,那晚提出分手时,我以为她怒骂纠缠或是像以前一样柔声哀求,再不然,就是无理取闹。她却爽快大度的同意了。虽然,行为反常的让我不安,不过很快也就释然。这个年代的感情,本来就很脆弱,也或许,她恰好碰到了新的猎物。
      这段时间来,我不停地找一些零碎的东西拿到洗衣房干洗。找机会,尽量用不经意的语气和她聊天。她真的很单纯,我问她什么,她就告诉我什么,毫不隐瞒,但是她不大提到她的家庭,所以我也不曾正面的问过她。
      每个人心里总有那么些东西是不愿让人知道,除非某天,对某个人信任,到了如同信任自己的程度。
      今天的天空很沉,那种暧昧的灰色让人没由来的郁闷,所以挑了那曲《Silent Love 》来播,我希望八音盒的空灵可以给人好心情。走出广播站却意外的发现颜秀,她坐在球场边上,正抬头看着天空发呆。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她转过头看着我,笑得一脸灿烂,但眼底却是忧郁游离。她说:“你知道吗?每次听这首曲子,我就会想起村后得那条小溪,但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我是逃婚出来的。”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我竟会有些心疼了。
      我想,也许我爱她。

      段菲:
      这些天来,常常看到郎俊到洗衣房找颜秀,每次颜秀都红着脸低着头,静静的听郎俊说话,偶尔才抬头说几句。每次看到颜秀娇羞的模样,我就会想到支娴那羞涩地笑,然后心里就越是无法平静。
      我也常常到洗衣房找颜秀聊天,大多是晚上。一是为了看看,颜秀和郎俊进展到什么地步,二是,若郎俊来找颜秀,那他至少还会顾忌到我的存在。
      我每次去,都会给颜秀带点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然后和她聊天。
      颜秀,到底是单纯的,几次下来,她已经把我当作姐姐了,并断断续续的告诉我她过去的事。我知道她有一个待她亲如妹妹的朋友;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那个她最依赖的姐妹而今离她千万里。
      她还告诉我,如今,她把我当成最亲的人。
      听她说起一些陈年往事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完美的计划。我要让颜秀,彻底离开郎俊。不,准确的说,是彻底的离开一切男人。她只能属于我,这辈子,她注定要成为支娴的代替品留在我身边。

      颜秀:
      来到这个城市也有段日子了。有时候,一边洗衣服一边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我开始由衷的庆幸自己当初逃婚的决定。原本以为,继吴鑫之后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尤其当爹娘做主把我许给张家那个面容可怕的呆儿子时,我对爱情和婚姻都产生了恐惧心理,甚至决定永远不再恋爱,更不会结婚。但是,我在这里却遇见了郎俊,终于明白那时林静对我说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现在,我不但遇到了郎俊,还认识了段菲。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发现郎俊并没有段菲说的那么坏,他给我的感觉就只有“温柔”。偶尔他也会说起一些他的故事。我才知道,原来,在我第一天到这个城市,他就在车站见过我。难怪,见他第一面,我总觉着他眼熟。
      他给我讲了他和段菲的事。他告诉我,他其实是个很坏的人。那一刻,我想我完全理解段菲不断提出分手的原因——每个女孩都会希望自己的恋人最最珍视的,是自己。“提分手”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若在原来,我是不会有这样的认知的。自从来到这所城市,又找到这份洗衣房的工作之后,闲暇时常常和老板聊天;不时听听段菲的告诫;加上衣物里各异的字条;校园角落里不同的故事,我才逐渐明白,其实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微妙很复杂,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分”或“好”的概念可以概括的,难怪郎俊总是说我太单纯了。
      有时候,我也会很奇怪,为什么一对分开了的恋人,竟都会和我有所牵联,尤其段菲还对我那么好。现在对我而言,除了林静之外,段菲是我唯一当成亲人的人。
      至于郎俊,我却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很依赖他。很多时候,哪怕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安心。我不知道对郎俊,我是爱?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尽管他常常告诉我,他其实很坏,还花心,根本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好,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因为,不会有坏人愿意告诉别人“其实我很坏”一类的话。
      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我有他们。

      郎俊 :
      常常从颜秀口中听到一些段菲的消息。我很奇怪,以段菲的性格竟然能和颜秀投缘。我一直认为段菲是带有报复意识的,但两个多月了,我所担心的事,一件都没有发生。
      很多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把段菲想得太坏了;或者,是我把身边的人都想得太坏了,以致我都忘了该怎样去信任别人。如今,我遇到了颜秀,她让我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纯净的事物存在。
      我不能确定,对颜秀的感情属于哪一种,但她总让我想在她的身边永远陪着她。
      已经想了很久了,终于决定在今天告诉她,我所有的感受或是情感。
      下午吃过晚饭,我便到学校的洗衣房找她,可老板却告诉我,颜秀在中午就请了假出去了,老板说“看她一脸的开心,准是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去了”那一刻我几近绝望,但回家的路上,我又想到,颜秀几乎整天待在洗衣房,有时间也是坐到球场边和我聊天,那男朋友又是从何而来呢。
      唉!从何时起,我也开始这样多疑,琐碎?

      段菲: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暗中计划了很久。这是我唯一想到的,能让颜秀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彻底的对男人绝望的方法。所以,从昨晚和她约定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该怎样让自己尽量做到不动声色。
      下午颜秀如约而至。我带她到各种商场里买了一些衣物和化妆用品,我告诉她,今天是郎俊的生日,应该给郎俊一个惊喜。颜秀笑得羞涩,但我知道,她心里时非常开心的,这让我妒火中烧。
      晚上我把颜秀带到了我租得一套房里。这套房子在郎俊家附近(不过郎俊从来都不知道),我找了一群“朋友”,我告诉颜秀,只等郎俊回来,生日宴会就可以开始了。那群和郎俊亲如手足的朋友也是我为了给郎俊一个惊喜而找来的,然后,我告诉颜秀,我已经在蛋糕店预订了蛋糕,马上就得去取,顺便也可以避开和郎俊见面的尴尬。颜秀特别理解的拉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路上小心,早去早回。”我一边点头微笑;一边拍着她的肩膀说“傻瓜,我当然会早点回来”然后冲着屋里那帮人说“颜秀可是第一次来,你们可要好好照顾她。”
      在我转身离开时,身后,随着“啪”的关门声,我开始不自觉的笑。
      时间一点一滴的顺着路边那条排水沟淌过去,里面开始光影摇曳——伴随着嘈杂的争吵哭喊声,直至声音渐渐弱下去,我的唇角开始一丝一丝地挂上笑意。忽然,颜秀那凄厉的叫喊声串着回忆瞬间划过我的脑海,我想起颜秀曾告诉我,她把我当作最亲的人;我想起曾经支娴告诉我,她就是我最亲的人。
      我一脚踹开门,径直走到卧室,拨开一堆人,一把推开了床上的男人,随手抓过一件衣服,将颜秀裹起,背上便出了门。背上那个不停说着胡话,泪水迷蒙的人,让我忽然得有了负罪感。
      把颜秀带回家,小心地给她清洁身体,然后喂她喝完牛奶,看着她睡下。她一直在喃喃的说着什么,眉头紧锁,间或还有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滑落。
      我开始心疼她。我想,我错了。
      半夜颜秀惊醒,抱着我痛哭。当她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她不再相信任何人时,我知道,我策划许久的肮脏手段帮我达到了目的,可是我却开始后悔——我毁了颜秀。

      郎俊:
      自从那晚,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擦身而过的计程车里,颜秀靠在段菲身上那张疲惫忧伤的脸,我就一直为颜秀担心。至今已过去一周了,颜秀却仍是不见踪影。
      我也去过洗衣房很多次,那儿已经接连换了两个女孩。老板除了念叨先前说过几百次的那些不良行为之外,还会补上一句“你们两个可不要领了几个月的工资就以为与我互不拖欠,然后招呼也不打的闷声走掉。”每次听得我都没有勇气再向老板询问什么。
      总觉得,段菲是应该知道颜秀下落的,但每次碰到她,问起颜秀时,她总是可以一脸诚恳的告诉我,她不知道——而且是真的不知道。
      今天回家。意外地找到了以前段菲给我的她家的地址和钥匙。她告诉过我,她父母给她买了一套房子,实在很宽,所以,如果我愿意,可以随时搬过去和她一起住。我一直以为这地址和钥匙,当初我就还给她了。没想到,没有。
      虽然女人的直觉很厉害,但我的直觉也从来不输给女人。
      我还是去了段菲的家——在开门的那一瞬,我听到一个平静温柔中透着惊喜的声音“亲爱的,你回来了!”
      然后,我看到了思念中的那张脸。
      我走上前抱住她,颜秀却一把推开了我,神情惊慌的立刻就瑟缩到一个角落里,口里还不停地说着“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正当我想问点为什么时,段菲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下午好呀?!”一种诡异的气氛弥漫周围。我看着段菲走过去用手指摩挲着颜秀的脸,然后,揽着颜秀的腰,起身坐到沙发上,我忽然有些恍惚——就像无数时空交叠变换中,我在此刻。成了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段菲挑衅却又暧昧的看着我,言辞几分轻佻的问我“郎俊,难道你不回家,吃饭么?”我忽然觉得,也许在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发生过些什么,否则,颜秀不可能变化加此的大。所以,我礼貌的冲段菲笑了笑,然后看着颜秀说“我走了,改天来看你。”便随手带上了门。我不知道关于这一周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事,该从什么地方查起;也不知道颜秀是否看懂我,透过眼睛所有的疑问。

      颜秀:
      几天前,郎俊竟然出现再段菲家。我不确定他是否是为了找我而来。呵,也许是为了段菲吧。
      当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呆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会有些开心——因为他望着我的眼睛里有种释然的惊喜。但随后我开始恐惧,我的脑中不断出现那晚屋子里的人,出现他们扭曲的脸,他们的话再耳边轰鸣。“郎俊和我们是好哥们儿,有钱一块儿用,有衣一起穿;东西从来不分彼此,当然,有女人也一起玩。上床是迟早的事,是谁都无所谓啦......靠!丫的装什么处女!”
      郎俊的脸在我眼前很模糊,最后变得陌生。所以当他拥住我时,我飞快的推开他,跑到一个角落里蹲下——不是怕郎俊伤害我,但那是我在那一刻所能想到的保护郎俊的唯一方法,我怕段菲生气,我看到了段菲站在门口那似笑非笑的脸。
      在郎俊走后,段菲一直没怎么说话,直到晚上休息时,她抱住我,在我耳边问我,“你会扔下我回去找他吗?”
      我没说话。黑暗中,我听到她的眼泪嵌进靠枕的声音,隐忍;哀戚。我忽然发现,原来“爱”这般的脆弱。
      思考了很久,我决定离开。我知道段菲爱我,虽然现在的我也爱着她,但我却为自己和她之间的感情感到难以启齿。我想,我的爱,至少是对段菲的爱,永远都不会有段菲的爱那么纯粹。
      我在意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不可能像段菲说的那样,做到眼中除她之外再无其他;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待在房子里,让段菲一个人在外面辛苦兼职来赚钱养我。最重要的是,我虽然憎恨男人,但我却无法憎恨郎俊。
      我给段菲留了封信,没带任何东西就离开了。
      虽然前路未卜。

      郎俊:
      这些天一直在想,应该找个怎样的借口,才能再到段菲那儿看看颜秀,顺便问问颜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今天段菲竟然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想和我谈谈,我问她谈什么,她很简洁的告诉我“颜秀”最后她说“老地方见”,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知道,段菲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去了——而且是挂了电话就去了——尽管离她定的时间还早很多。
      我向来习惯提前到约会的地点。也许是因为专业的缘故,我习惯观察每一个人——我习惯从每个和我约会的人走进屋时的步态表情,眼神和一些下意识或无意识的动作来判断这个人的性格,行为方式,好决定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和这个人交流交往。
      刚坐下一会儿,我就看到了段菲。从推门进来开始,她就是一脸的平静,我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可就在她向我走来时,我听到刚才就一直在笑闹的邻桌里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你们别那么猴急呀!改明儿,我叫小菲也带几个纯情少女来,让你们尝尝鲜...我哪儿是瞎说...看,看!那,不就是小菲么。你们等着,嘿。”随后,我听到那人冲段菲打招呼“哎!小菲,你那叫颜秀的姐儿们怎么没来呀?小丫,该不会忘了我吧?嘿!我可是她第一个...”然后,我看到段菲脸上的平静在一点点的消失。
      她走到我对面坐下,还没开口,我就给了她一耳光——如果段菲是男的,我就铁定揍她 。邻桌那个男的竟还晃着过来了。先拍着我说,“你老弟怎么打女人呢”然后看着段菲说,“小菲,怎么不和我说话呢,我问你,那颜秀...”话还没说完,我就起身朝着他的脸一拳过去。“刘奇我告诉你,我就打女人怎么着?我还打你!怎么着。你小子最好滚远点儿,别让我再遇到你。”
      邻桌的那帮人,谁都不出声,只有一个过来,连拉带扯,把刘奇弄出去了。
      然后,我和段菲就那么面对面坐着。段菲的脸已经红了大块。其实,我已经没多大愤怒了,只是心痛与不解。我问段菲,是不是颜秀欠她什么了,她要把颜秀那么让人糟践。段菲沉默半晌,抬头告诉我,因为她爱颜秀,而颜秀爱的人却是我,所以她只能让颜秀被人糟践,才能让颜秀厌恶男人。只有那样,她和颜秀才有发展的可能。
      震惊! 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虽然看过很多类似的东西,但我无法确定更无法接受眼前这件或许真实的事。
      段菲一脸无所谓的说,谢谢我的反应,至少不是厌恶或鄙视。她告诉我,同性恋并不让她羞于启齿。那一刻,我为自己感到悲哀。我曾经那让人羡慕的女友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
      无论怎样,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我起身告诉她,我也很感谢她对我的优待,把那么大的秘密告诉我。
      抬头,我看到了颜秀。
      颜秀站在门口,神情哀戚。门口的服务生在一旁不停的问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她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摇头,看到我便马上转身,朝对面的街道跑去。我想追出去,却终是踟蹰。段菲站起来来,定定的望了我一眼,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郎俊,我看错你了。”话音未消,段菲已沿着颜秀离开的方向追出去了。

      颜秀:
      从段菲家出来,我就到招工栏那儿看招工启事,然后,就像刚来时那样四处奔走,结果仍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知道,段菲家,我是不能回去的,所以我必须找到住的地方。没想到,在路过的一家饭店外,我看到郎俊和段菲。
      我看到郎俊可以为了段菲和别人打架;看到段菲低着头红着脸。我忽然明白一直以来,段菲接近我,对我的好,都是为了让郎俊回到她身边。
      原来,无论我到什么地方都是失败者;也许,无论我到什么地方,都注定失败。
      无意中跑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心里开始有些害怕。一个人忽然从背后抱住了我,随后,我听到了段菲的声音“颜秀,对不起。”
      我挣开段菲。我不想再说什么了。道歉吗?她把我从一个陷阱引入又一个陷阱,她对我说“爱我”;在我爱上她的时候,却看到她和前男友重归于好……这一切岂是一个“对不起”就能补偿?她眼里的疲惫也好悲哀也罢,我不会再同情怜悯;她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相信。
      不过一场风雨。我已心死,再无悲哀。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话,具体说了什么,我已不大记得清。好像她告诉我,她有了一个男人的孩子;她要我相信她爱我的事实;她告诉我,她已无路可退;她告诉我,所有的事,都与郎俊无关;她乞求,我对她的原谅。
      我一直都不曾说话,最后她在额头轻轻吻了我。她说,记住我爱你。
      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她走入熙熙攘攘的人海,直至我无法再将她清晰分辨出来。眼泪才顺着脸滑落下来。
      未雨绸缪,我还是不曾学会。
      天上,开始有雨飞落。转身,郎俊打着伞,站在我面前。

      段菲:
      中午回家时,发现了颜秀给我留的信。整个下午,我没去上课;没去公司。我在家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我决定给郎俊打电话。我知道,郎俊能照顾好颜秀的。
      终于发现自己的自私——在郎俊给我一耳光的时候。
      我想起很多年前,支娴对我说过,“我是个任性自私的人,但她知道我只是用错了方式去表达感情,所以,就算全世界都离开我,她也会陪在我身边。”她告诉过我,我的快乐就是她的幸福。
      所以,我选择对郎俊说出一切的真相。其实,哪怕没有刘奇的插曲,我也会告诉郎俊的,但我没想到。颜秀会那么恰好的撞见这一切。
      当我在小巷里追到颜秀时,她所有的反应告诉了我——她不会原谅我。
      不能也不想再给她伤害,所以我选择离开。当我抱住她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郎俊,终于安心。
      我告诉颜秀,一切的事都与郎俊无关。
      我不知道,颜秀和郎俊以后会怎样,但我已不能再做什么。一切也就只能怎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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