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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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长安灯下，一世繁华。
她媚眼弯弯，腕间的银铃轻响，满眼笑意：“理由？要我救她的理由？”
他倚着一棵桃树，慵懒地伸手弹开飘落在肩头的桃花，回以一笑：“医门方家的顶梁柱，医家圣手方大小姐都不救的话，她还真的一点活下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呸呸呸，姐姐我柔情似水，待字闺中的一朵娇花，才不是什么顶梁柱。”她双手叉腰，努力做出凶恶的样子，可惜色厉内茬，终究在气势上落了下乘。
他挑眉看她。被她的模样逗乐，眼底笑意更深。
“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那我的死活呢？”
护城河水波荡漾，倒映出她微微苍白的脸色。
他摊开手掌，掌心的黑印渐渐浮现，在她眼底，化作一抹血红。
她闭上眼，叹道：“竟是…连心蛊。”
壹
有种相识叫思许与方落。
有种相知叫方落与思许。
方家与许家，皆是长安的名门望族。一个世代为医，恩泽天下。一个满门学士，名誉九州。传言两家先祖乃战乱时生死与共的结拜兄弟，是以世代交好，在当朝内乱之时携手与共，化动荡于四海升平，传为一段佳话。
医门方家，世人称其能生死人肉白骨，翻手覆手间，皆是生死。而医家圣手方落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七岁熟读医书百卷，十岁施针布药，十四岁便已名满天下。
许家世代为官，三朝丞相皆姓许。其中最出息的当属许家嫡长子思许，少年为相。坊间皆道，没有思许，便没有当下的太平盛世，歌舞升平。
二人皆是人中龙凤，名动京城，却很少人注意到，他俩本为发小，少年时期，已是挚友同窗，也只是挚友同窗。
十年生死两茫茫，却终究，没将这两位的心，拉到一块去。或许是两人都太骄傲，亦或许是两人都已习惯对方的存在，早已淡忘了时间，淡忘了距离。少年郎，鲜衣怒马，又哪来，儿女情长？
——那不过是彼时而已。
如今，方家有女初长成，倾国倾城，一瞥一笑皆是媚意。许家好儿郎，气宇轩昂温润如玉，貌比潘安。
常言道，
没有人比方落更了解思许，没有人比思许更懂得方落。
贰
卷卷珠帘，随着方落一步步走来而缓缓拉开。
最里层的雕花玉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亦是倾国之姿。只是，她气息微弱，脸颊没有半分血色，已是个活死人。
方落坐在床侧，小心地去探她的脉息，手在微微颤抖。
方落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
思许，若我也无力回天，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是好。
连心蛊，正如其名，连心连心，若一人魂散，另一人，亦无法独活。
思许，她竟用你来要挟我。
叁
茶烟袅袅，思许端坐在园林中的石凳上，专心地摆弄着手中的茶盏。
方落坐在他对面，神色复杂。
两人具是无话。
“怎样？”思许主动打破了这有些沉寂的气氛。问得随意。
方落脸色一白，低下头去，掩盖有些慌乱的神色，轻轻道：“我非大罗神仙。”
思许将沏好的一盏茶放到她的面前，替她拂去零星茶末，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缓缓道：“无妨。”
方落猛然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思许，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我知道。”
方落急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救不了她，却未必解不了这个连心蛊。我去翻翻医书，或许可以，或许可以……”
“没有用的，她以命催蛊，又怎会有解？我寻你来不过是碰个运气，我命由天不由我，顺其自然罢。落落，不要再做无用之功。”思许轻抿了一口茶，神色依旧寡淡，只在望向方落的时候脸色有略微的黯然。
“她为什么不肯放过你？这些年，你于牢狱之中偷救下她满门，已是仁至义尽，她又怎该……”
“当年，毕竟是我害她至斯。若不是我逆她意愿举荐她入宫，她也不会在后宫之争中四面楚歌，危及满门。”
“可是当年，你并不知她对你的心意……况且，你都是为了我……”言罢，她已是泪流满面。
思许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揽过方落，将她拥在怀里，一如两人这些年的相伴。每每方落感到难过时，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拥着她，安静地等她渐渐平复情绪。
只是这次，在他带着淡淡茶香的怀抱中，方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越是温暖，越是让她撕心裂肺。这样一个人，就要离开她了吗？
当年，当年，老皇帝看上的人是她，该奉旨入宫的也是她，是他，用尽在朝多年的人脉威望硬是将道道帝旨化为一场空谈。
老皇帝大怒，皇权相权之间的斗争，因为她，剑拔弩张。
于是那个人入宫了，平息了一切，却将自己，推入了寂寞如雪的深宫内院，推入了……漫漫黄泉。
平野侯的小女儿平岚，当年，亦是艳冠四方的绝色罢。
是他们害她至斯，于是，报应就这么来了么？
一切皆因我方落而起，万万不该，害了他啊。
思许思许，我方落救过真龙天子，救过武林霸主，救过平民莽夫，
却偏偏……救不了你。
肆
昏鸦尽，小恨立谁？心字已成灰。
方落将自己与平岚关在一起已经整整四天，除了平日衣食伺候的贴身丫鬟，拒绝任何人的探视。
思许也由着她去，想她折腾便折腾罢，到时候，他去了，她也不会太难过。
这天下午，思许多年的好友清覌道人云游至此，思许设宴款待。席间，那位须发尽白的长者却连连道思许是个福气之人。宾客以为他不知思许中了连心蛊一事，口不择言，个个都神色尴尬。只有思许无谓地笑笑，问道：“前辈所言之福，从何而来？”
老者满眼是笑，道：“阁下有高人相助，久疾将愈。”
思许变了脸色，转瞬之间便已离席，立于清覌道人跟前，铁青地脸问道：“何谓高人？”他的指节尽白，紧紧抿着唇，无半分喜色。
“阁下中的是连心蛊，且下蛊之人已时日无多，对否？按理说这连心蛊为蛊中之王，无人可解。可世人皆知，方家出了个方落，是个医门奇才，别人救不了，方落却可以……”
众人见思许神色不对，纷纷离席犹豫着是否要上前问候，却恐于思许如今的脸色，俱躲在他后方，无一人敢上前。
老者见他脸色越来越白，这才感到不对劲，沉默了下来。
却见思许紧咬牙关，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却仍正色道：“说下去！”
“方落虽是医家圣手，却毕竟是肉体凡胎，哪有逆天而行、扭转生死的本事？像方落一般的医门奇才，要想逆生死，也只有一个方法——以命换命。连心蛊以命相催，自然也能……以命相解。我听闻阁下患此大难，原以为那方大小姐惜命得紧，又怎会以命相救。没想到……”
待那长者说到一半再抬头，思许早已不在大殿之上。他摸了摸自己的长须，叹道：“竟是如此……世间万物，果然都逃不开一个情字……”
伍
思许闯进来的时候，方落已经倒在平岚身侧，奄奄一息。
他红了双眼，抱起她，轻触她的脸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自己，道：“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躺在他的怀里，含着一口血，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轻轻道：“思许，你能好好的活着。真……真……真好。”
思许的双眼血红，喉咙沙哑地说不出一句话，哽咽了许久才道：“落落，你知道吗？我这次回京，本是打算向你家提亲……我……我……我们又怎会走到这样一步……”
夕阳西下，映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只听男子好听的声音仿佛从洪荒传来，带着淡淡的沙哑和微微的桃花色，亦真亦幻：
“落落，嫁给我好么？”
陆
“好。”
这是她留给他的，
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