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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蒋仲谷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如果猫妖能接受现实,不去害人性命,他们一辈子都只隐居在这荒山野岭中,为何就不能和人一样,相濡以沫,相伴一生?难道就因为最后生死相隔,不能白首偕老,便干脆就做个无情的?”

      沧黎被他这样一说,竟是半晌哑言。

      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仙、人、妖、鬼各行其道,不得违背天道伦常,不得异类相恋这已经是金科玉律一般,即便是修仙的要历情劫,最后也都会害人害己、凄惨收场,因此,三界中各个都对这种异族相恋的事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有人会去想那些如果?

      “便是妖、是鬼,也是有好妖、好鬼的,他们不去害人,只是渴求凡人的温情而已,又有什么不行的?”

      沧黎看着眼前的小道士。也不过十八九的年纪,再是稳重,言辞、神色里仍旧是透着少年人的天真与执着,只争辩了这两句就已经面色微红,昏暗的光线里,整个人都带着那只有年轻人才会有的义愤填膺,仿佛那百年前的悲惨故事倒是他亲身经历的似的。

      沧黎微微觉得好笑。他虽说不出更好的驳斥理由来,但他却知道,这般大言不惭的,必定是从未经历过情爱,一旦哪日那悲惨结局里的人变成了说这话的人自己的时候,只怕是后悔都来不及呢。

      但他不过是看见这小道士觉得好玩而已,又何必浪费那些口舌去跟他分辨,也不可能细细的将他所知道的那些更惨上百倍的故事讲给他听,索性一晒道:“仲谷说的也不错,不过这行与不行都自有评断的地方,我们一介凡夫,可没那滔天的本领呐!”

      蒋仲谷脸上更红。
      他也不知怎么的,看着沧黎就觉得亲近,竟是忘了他们不过相识才半天功夫,居然把自己这些年的疑惑和真心想法都说了出来,当真是太过唐突了,心内十分不好意思,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在说下去了。

      沧黎一笑,指着旁边已经烧开的水壶道:“这水,是要泡茶的吗?”
      “哦哦,正是。”
      蒋仲谷红着脸将新买的茶叶拿出来泡上,又把厨房热着的包子端上了桌:“粗茶淡饭,要沧黎兄多担待了。” “这有什么打紧。”说着便夹起盘中一个素包子送入口中。

      那包子馅是青菜的,中间混着炸过的豆腐,虽然不比肉馅香,但味道也还不错,沧黎也没客气,接连吃了三个才放下筷子喝了口茶。

      对面的小道士还未吃完,沧黎就着昏黄的灯火看着他。
      也不知这般粗劣的吃食却是怎么把这人养得这样嫩滑水灵的,唇红齿白,眉目清秀,那张俊秀的瓜子脸便是搁在天宫里也是个挺好看的人。

      似是察觉沧黎的目光,蒋仲谷吃下最后一口包子抬头向对面看,见沧黎正含着笑意望着自己,便抿着嘴报以一笑。两人吃完,便坐下喝茶聊天。

      蒋仲谷年纪虽轻,却当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讲起先前跟着师傅降妖捉鬼的往事,连沧黎也听得甚是有趣。

      说着说着就月上中天了,蒋仲谷这才醒起自己今日不知为何接连失度,忙起了身,歉意道:“今日真是和沧黎兄一见如故,竟说了这么多,我这就去打扫一下,咱们就休息吧。” 说完小跑着进了东厢房,把原先师傅住的屋子简单打扫了,又将桌上茶壶洗刷干净,倒上开水,才端着灯盏领着沧黎进去。

      “这屋原本是师傅住的,被褥师傅云游走后我刚洗过,是干净的,水在桌上,若你还缺什么,明日我再去添。”
      “不必麻烦了,这样就很好。”
      蒋仲谷把灯盏放在桌上,又粗略的扫了一眼屋里,才转身离开。

      沧黎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一笑。

      等听见对面西厢房的房门也轻声关上了,他才站起身坐到桌前,从怀中拿出傍晚时蒋仲谷给他的那张符。

      昆仑山下的道观不计其数,其中的道士更是数不胜数,有些是真的潜心修道,有些却不过是打着道家的旗号,批个卦、算个命,更还有那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

      他初听到小道士说自己是火德星君座下弟子的时候,便觉得好笑。

      凡间供奉火德星君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每一个供奉过的人都说是星君弟子,那他沧黎倒真是弟子千万了。
      不过,大多这些骗人的术士并不会说自己是火德星君弟子,毕竟火德星君跟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比起来,名气还不够响亮,因此他一听见蒋仲谷居然报着自己的名号,便来了兴趣。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弟子是真有本事还是招摇撞骗的。

      符上画着的,的确是降魔伏鬼咒。沧黎左手拿着那符的一角,右手食指、中指捏了个决,口中念了一句咒,在那符上一点,便见纸上一阵微弱的荧光亮起,沧黎眉毛一挑,呵的一声轻笑。
      居然还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法力混在降魔伏鬼咒里。

      只不过,他画的这咒实在是降魔伏鬼咒里的最初级,就这么丁点的法力,想要降妖伏魔可差的太远了。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独自应付过鬼怪妖魔。
      反正今后日子还长,想要看他本事自然有的是机会。

      沧黎收起那符,走到床前坐下,复又站起来。

      床板太硬了,褥子太薄了,只坐着也觉得硌得慌,沧黎一皱眉,手上随便一抓,原本破旧的木床瞬间变成雕花梨木的大床,床上崭新的锦缎褥子松软舒适,软枕内装的是干佩兰花瓣和羽绒,散着阵阵的清香,沧黎这才脱了鞋躺在床上。

      一翻身看见屋内陈旧、破落,与这大床格格不入,便又是随手一挥,当即又是另一番奢华的景象。只可惜这屋子却是没法再换了。
      第二日一早,沧黎刚睁开眼,便听见门外蒋仲谷轻声敲门。
      “恩?”
      “沧黎兄可起了?”
      “哦,起了,”他随手拿过屏风上挂着的纱衣披在外面,去给蒋仲谷开门:“早!”。

      门开的一瞬,晨风鼓起沧黎的衣袂,身后奢华一瞬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我烧了热水,沧黎兄正好洗漱。”蒋仲谷手中端着木盆,一侧手臂上搭着一条洁白的布巾。
      “多谢,我这一来倒是麻烦你不少,当真过意不去。”

      蒋仲谷进屋将手中东西放下,一转头看见沧黎正笑盈盈看着自己,连忙也报以一笑,脸上却是不自觉有些微红。

      他平日里伺候师傅已经做得习惯,与沧黎相处时间虽短,却从心里觉得欢喜、亲近,做这些细微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倒是被沧黎这一谢,让他不知怎么的就脸红心跳,竟是有些雀跃。

      等沧黎洗漱完,蒋仲谷已经将稀饭、烧饼、咸菜端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正站在院中等着他,石桌上连筷子、茶杯都摆得规规矩矩。那副神情,想必和从前等着他师傅时一般样儿。

      沧黎不觉又是一笑。
      这小道士倒是贴心的很,半点不比自己调教出来的那两个童子差!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蒋仲谷收拾停当,才将正屋的门推开。
      屋里供着的正是火德星君,供案上摆着几样果子、干粮,香炉中的香已经烧尽,蒋仲谷点了新的添上。
      “你师父一系,原来供着的是火德星君,为何不供元始天尊?”沧黎看着那其丑无比,但胜在威武的泥像问道。
      “听师傅说,祖师爷原在星君座前侍奉,后来因为犯了戒规,才被贬入凡间,但祖师爷不敢忘本,在凡间又收了几个品德好的弟子施教布道,希望能传承仙君教诲之万一。”
      沧黎仔细想了想,对他说的祖师爷却是没有什么印象,但既然出自自己门里,又是供着自己,要说是自己的弟子也不算不上骗。

      只不过,不知他那位祖师爷当初为何要将自己的神像雕塑得这样难看,平白辱没了自己这般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好相貌。

      沧黎点点头,不想再继续看自己那丑陋莫名的泥像,便问道:“你今日不去城门吗?” 蒋仲谷却不再答话,专心在星君像前念起了经。

      沧黎无聊,径自走出院子,在附近树林里游逛起来。

      这处院子背靠山脚,但并不是昆仑山主峰,离屏江县城也远,四周树木林立,此时正是春天,阳光从树叶缝隙里钻出来,映在地上斑斑点点的。
      沧黎常听人说凡间景象万千姿态,又说州府繁荣昌旺,比起天上闲极无聊的修行日子可有趣得多,但他却觉得也不过如此,前几天看过些熙熙攘攘的所谓繁华,只觉得吵杂而已。
      至于那些凡人所谓的奇珍异宝,大凡也入不得他眼,真是不知道那些说起凡间就满脸艳羡神情的仙君到底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沿着院子前面的小路走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身后不远处似是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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