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对虾》跑在路上

26、出外靠朋友——下

　　谭旭是谁？付辛博不知道，乔任梁也没听说过，所以这个问题显然应该是问井柏然或者闫安的。而井柏然和闫安显然也没想到会从一个满脑袋包的山贼嘴里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你认识旭哥？你是谁？”井柏然走到了刘学涛的身边，一伸手摘下了他鼻子上的铜片，眼睛里带着点惊奇的问。
　　“先回答我，你跟谭旭什么关系？”刘学涛的语气忽然更加的暴躁，那眼神就想要喷火，那表情就像一只大灰狼，恨不得把眼前这只叫做井柏然的兔子给生吞活剥了。
　　于是付辛博再次条件反射的就站到了井柏然的身前，拦住了刘学涛咄咄逼人的目光，“我不管你是谁，你休想动宝儿一根汗毛。”好嘛，敢情付辛博是忘了这个咄咄逼人的人已经被他的宝儿点住了。
　　“这么凶干什么，你先说你是谁？”站在付辛博的身后，井柏然心安理得的更加不屈服于凶恶势力了，还带点小委屈的探出了那个因为睡觉而搞的头发毛茸茸的脑袋。
　　刘学涛只恨自己现在身子不能动，只能跟付辛博怒目而视。
　　“小松，快来帮我们解穴。”看到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石磊赶紧叫小松帮忙。
　　反应了一下，小松一个起身就跃到了刘学涛与石磊的身旁，出手如闪电，快速的在刘学涛身上的几大穴位处点了下去……奇怪，为什么没解开？自己以指成名，没道理指力不济呀？再试一次……奇怪，为什么还没解开？为什么周围没有人拦着我？再试一次，小松咬咬牙手上加力又点了一次，这次没等他心里叫奇怪，刘学涛的嘴里就先叫了出来：“小松，你到底会不会解穴？再这么点下去骨头断了！”
　　“哈哈哈……”闫安的笑声很豪迈，他一边笑着一边终于从树上跳了下来。
　　乔任梁也走了过来，眼神里的笑意带着挑衅看着刘学涛和小松。
　　而付辛博微笑着回头看了看井柏然，就看到井柏然也正带着一点小得意的在看着他。
　　“师兄，这种点穴手法……”小松为难的看着刘学涛，好像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我不会解。”
　　“哈哈哈……”闫安笑得更大声，小松不禁红了脸。
　　“看来我还需要解释一下，这一招呢，不是叫做点穴，是叫做点血，点的是血脉，所以你们用解穴的手法是解不开的，只有小井自己才能解得开。”闫安带着得意地笑站在刘学涛的面前解释。
　　“小井？你就是小井？”惊叹的声音，刘学涛几乎没去理会闫安说的是什么，只是在听到闫安说到“小井”这个词的时候，忽然瞪大了眼睛去看仍然只站在付辛博身后只露出了脑袋的井柏然。
　　“你认识我吗？”井柏然把刘学涛的脸在自己的脑海中过滤了一圈，得出的答案还是——没印象。
　　“你是不是叫做井柏然？”刘学涛的语气还是很急切，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暴躁了。
　　井柏然愣了一下，看了看付辛博。
　　“你到底是谁？”付辛博盯着刘学涛，替他的宝儿发问。
　　“他叫刘学涛，‘三种武器’之首，他旁边的人叫石磊，想帮忙解穴的人叫小松，这三个人是现在道上名头叫得最响的三个劫富济贫的家伙，”刘学涛还没开口，闫安就替他说了，“我说得没错吧？”说完闫安还微笑着瞄了刘学涛一眼。
　　“没错，我是刘学涛……也是谭旭的朋友，他跟我提到过井柏然的名字，”停了一下，刘学涛才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找了他好久了，他现在还好吗？”关切的语气和甚至让人感到同情的略带伤心的眼神，让周围的人都觉得一愣。
　　怎么回事儿？这人竟然是那个什么谭旭的朋友？付辛博被这一下的转变搞得有点莫名其妙，刚刚看到他要吃人的眼神，还以为他跟那个谭旭是有几辈子都说不完的仇呢，搞了半天，竟然是朋友？
　　“刘学涛，刘学涛……”井柏然好像一下子进入了思考阶段，站在付辛博的身后喃喃自语。
　　“宝儿，怎么了？”付辛博听到井柏然的声音回过头去看，只见井柏然正微微攒着眉头，小嘴咕咕囊囊的不知嘀咕着什么呢。
　　“宝儿？”付辛博又轻轻叫了一声。
　　沉默……
　　“啊！我想到了！包子我知道了！”正当付辛博奇怪的想第三次喊井柏然的时候，井柏然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看了看付辛博。
　　“知道什么了？”问题是付辛博问的，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等着这答案。
　　“你就是桃子对吧？”井柏然也不直接回答，就是笑眯眯的对着刘学涛问了个问题。
　　于是在那一瞬间，大家都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呢，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那个结结实实的山贼，听了井柏然的问话，竟然腾的一下，脸就红了。
　　“桃子？是一种水果吧？”闫安不解的插话，换来乔任梁牌质地优良免检产品白眼一个。
　　“是谭旭告诉你的吗？”刘学涛问这话的时候脸越发的红，付辛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被井柏然点太久了，所以血液流通不畅了。
　　“所以你真的是桃子了？”井柏然一边问话一边终于从付辛博的身后走了出来。
　　点头。
　　“小井？桃子是什么意思？”闫安不耻下问。
　　“安哥，你还记得旭哥一年前刚回山上时心情不好的事吗？”井柏然那亮亮的眼睛眨了一下，习惯性的摽在付辛博的胳膊上回答闫安的问题。
　　“他，他，他心情很不好吗？”闫安还没回答，刘学涛听了这话先直接变成了结巴。
　　“好像有这么回事儿，跟你有关系吗？”闫安斜着眼睛看了看刘学涛。
　　刘学涛红着脸不肯回答。
　　“当然跟他有关系，关系还很大呢！旭哥都跟我说了。”井柏然的身子懒洋洋的倚着付辛博说。
　　“怎么回事儿？”闫安知道在师门里，谭旭最信得过井柏然这个宝贝疙瘩了，所以很多事倒是真的有可能只告诉给了井柏然。
　　“还不是因为他抛弃了旭哥，旭哥才伤心的回山上去的。”井柏然简洁地说，还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狠狠地翻了刘学涛一眼。
　　“抛弃？”乔任梁本来一直在默默地听着，连带着嫉妒一下、用眼神射杀一下可以让井柏然倚着的付辛博，可是听了这句话也不免惊讶的问出了声，抛弃，这词可不是随便用的吧？井柏然少侠说得倒是直接呀！
　　全体人员看了看井柏然，又看了看刘学涛，刘学涛涨红了脸，好像想说什么，却只是张大了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付辛博过去只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宝儿一句话，不用撇石头，效果是一样的。
　　“怎么？没话说了吧？”井柏然简直就是把“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的精神贯彻到底，前一刻还用漂亮的眼睛瞪着脸涨得通红的刘学涛，下一刻又忽然转过来微笑的看着付辛博，“包子，这下不仅给你报仇了，还给我旭哥也报仇了。”
　　“不是！”付辛博正想详细的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刘学涛忽然大声地说话了，“不是，我没有抛弃他，虽然，我知道我对不起他。”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刘学涛的声音又低了一点，脸依然很红。
　　“老大，怎么回事儿呀？”石磊不明所以的问。
　　“你没抛弃我旭哥还说什么对不起？”井柏然拖着付辛博的胳膊走得离刘学涛更近了一些。
　　“我真的，没想到会那么迟……”刘学涛的声音更低了，乔任梁简直怀疑这个彪悍的山贼要哭了。
　　“宝儿，到底怎么回事？”付辛博看着刘学涛的样子也有点不忍心，低下头问了井柏然。
　　“包子，旭哥是我师兄，他很喜欢笑，他笑起来可好看了，就因为这样，我们山上的人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太阳。” 井柏然回头看了看付辛博，终于小声地说了起来。可是这第一句话，就搞得付辛博的心里这个不爽，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爽得很没有道理，可是井柏然居然说别人笑得好看？
　　于是心里不爽归不爽，付辛博还是自己都觉得很无聊的扯着个笑容听井柏然说话，跟想象中的敌人作战。
　　“可是，去年他下山去办事，回来之后，就变得不爱笑了，一点也不像小太阳了，”井柏然没注意到付辛博的不爽，还在继续说着，然后还加了一句评论，“我还是喜欢小太阳笑的样子。”
　　“宝儿，你不是喜欢月亮吗？”付辛博不受大脑控制的插嘴，“三种武器”没反应过来，乔任梁撇嘴，闫安笑得嘴歪，心想这都这种时候了，这付辛博还想着吃醋呢？
　　“啊？”井柏然被付辛博的突然插话弄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宝儿你继续说。”好吧，付辛博承认，他刚才绝对是抽了。
　　“哦，”井柏然看了看付辛博那张带点害羞兼懊恼的脸，决定不再多问，“所以，后来我就问旭哥了，旭哥告诉我，他在山下遇到了一个好朋友，一个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本来他还准备以后都跟这个人一起，去闯荡江湖呢，谁知这个人突然有一天却不告而别了，旭哥等了他好久，他却没再回来。”
　　“对不起……”刘学涛的声音很低，“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周围一片寂静。
　　“其实涛哥是有原因的。”寂静中，小松的声音有那么一点突兀，“本来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谭旭是谁，但是如果你说的是一年前的事，那么我告诉你，涛哥离开是有原因的。”
　　闫安眯着眼睛，预感到又要听到一个故事了。可谁知故事很简单，简单得通俗，简单得小松三句话就交待清楚了。
　　小松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的师父要涛哥接任掌门。”
　　闫安好奇的继续听故事。
　　小松说的第二句话是，“涛哥不愿意，所以师父派了我和石磊把涛哥绑回了师门。”
　　“哦，”闫安听得津津有味。
　　小松说的第三句话是，“后来我和石磊再加上涛哥一起劝了师父半年，师父才另选了接班人，放我们出来。”
　　“所以呢？”闫安继续等待下文。
　　“没有所以了，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啊？”这人真不是讲故事的料，闫安撇了撇嘴。
　　“其实这半年里，师兄虽然没跟我们说，可是我们也知道他是在找一个人，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石磊看着闫安做补充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到我们山上去找？”井柏然还是装模作样的板着脸问，之所以说他在装模作样，就是因为付辛博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笑意，他这个精灵宝儿又在打什么主意？
　　刘学涛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眼睛看着井柏然，“因为我和谭旭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我有一天不在意他了，那么他就会重回师门；而如果有一天他重回师门，就证明他不在意我了。”
　　这叫什么约定？闫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谭旭这小子，喜欢人家就喜欢人家，还非得装腔作势做了这么个颠三倒四的约定，现在躲在山上苦得还不是自己？
　　“他是这么说的？”井柏然的眼睛里已经含着笑意，付辛博甚至已经隐约的看到恶作剧的光芒，可是出于井柏然是他的宝儿，凡事都要站到自己宝儿的一面的思想基础，他没有出声提醒刘学涛。
　　刘学涛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那旭哥说这话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呀？”井柏然依然靠在付辛博身上歪着头问，“譬如说，你是怎么认出我跟旭哥有关系的呀？”
　　这小孩说的这两句话之间有逻辑关系吗？闫安表示怀疑。
　　“嗯？”很明显刘学涛也不知道井柏然到底在暗示什么，可是看到井柏然眼里的亮光，似乎又想看到了一点希望，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给了我一个他的信物，就跟刚才落在我鼻子上的那枚铜片一样。”这话说出来还确实有那么点尴尬。
　　“哦？那你知道信物是做什么用的吗？”井柏然表情天真无瑕，问得刘学涛根本摸不到头脑。
　　“啊？信物？信物很珍贵呀，见信物如见人，谁有这个信物都可以要求谭旭去做一件事。”刘学涛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逻辑都快被井柏然给搞乱了。
　　“这样你还不明白？”井柏然瞪着眼睛看着刘学涛，“看来我当时真的该劝旭哥放弃你。”
　　刘学涛发楞。
　　“那个铜片你放在哪了？”井柏然终于忍不住用自己漂亮的眼睛送了刘学涛一个白眼。
　　“在我里怀里。”怔怔的回答。
　　于是飞快地，刘学涛和高磊发现自己的身体终于能动了。
　　“不是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吧？”井柏然用大家看不清的速度又回到了付辛博的身边，“为什么要留给你信物？信物出现，旭哥就要帮你做一件事，也就是说，信物一出，旭哥就会出现，这你还不懂吗？”井柏然漂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刘学涛轻松的说。
　　然后，几乎是立刻的，刘学涛的身影像飞一样的就冲了出去。小松也紧跟着出去，只有高磊仍然摸不到头脑，“师兄……老大……涛哥……你要去哪呀？”
　　“快跟上吧，他要一路向北去找我师兄了！”井柏然终于靠着付辛博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于是三个身影一起一路向北，跑得那叫一个欢实。
　　“宝儿，你刚才好象很生他气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又开始提醒他了？”看着这小孩得意的笑容，付辛博出于对他的宝儿的理解，坚决相信这笑容里面有恶作剧的成分。
　　“哦，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当时旭哥跟我说的话，我没全告诉刘学涛而已。”，井柏然看着付辛博，笑容越发灿烂，“旭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其实说的是，他心情不好是因为他担心刘学涛遇到了什么危险，而不是因为伤心。他跟我说了，他相信刘学涛不会没有原因就不告而别的。”
　　“那你刚才还用抛弃这个词？”付辛博看着眼前笑嘻嘻的孩子问，差点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这不是测测那个桃子是不是还想着我旭哥嘛！”井柏然笑得更得意，还把头挨着付辛博的肩得意的蹭了蹭。
　　不说你是想看好戏想听故事？闫安在心里暗暗想着。
　　“还有啊，”井少侠好象觉得蹭还不够表达心中的得意，又忽然把嘴凑到了付辛博的耳边，搞得付辛博这个心旌摇荡啊，可是井柏然说的话却让人苦笑不得，“其实关于用信物找我旭哥的方法也是旭哥告诉我的，我没那么早说，就是想让那个刘学涛多憋屈一会儿，谁让他刚才欺负人，两个人打你一个来得。”
　　付辛博不知该做何反映，只觉得心下感动，理智上又想井柏然这孩子果然孩子气。
　　“包子，其实我知道，旭哥虽然没说，但是这一年来他还是很想刘学涛的，” 付辛博还没想到要说什么，井柏然就又继续说了，“所以包子，你不要像刘学涛一样说走就走好吗？”
　　付辛博发愣，心里开始往外涌泉水，还是嗷嗷甜的甘泉，“好。”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就是觉得甜啊！
　　“即使像刘学涛一样，有师兄弟来绑你回去也不行！”井柏然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撒娇依赖的意味。
　　“好。”付辛博回答的坚定，只觉得井柏然声音里的那一点点撒娇依赖的意味，正是世界上最甜、最美好的东西。
　　“呵呵……”井柏然满意的靠在付辛博的肩上笑了，直笑得乔任梁恨不得一个飞镖过去打散这刺人眼的画面。
　　“对了小井……”不知是不是乔任梁的酸味太浓了，还真有人一声大喊满足了乔任梁的愿望。
　　井柏然终于把头从付辛博的肩上抬了起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看到刘学涛远远的又跑了回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井，谢谢你提醒我，我没什么能帮上你的，但是江湖上讲究出外靠朋友，你拿着这个，别的我保证不了，但是凡是做没本买卖的朋友，都能给我个面子，也算保护你们一路平安。” 刘学涛一面说着，也一面又递给了井柏然一个铜片，“这是我的信物，你拿好，我先走了，保重。”
　　说完，刘学涛又是一个急匆匆的转身，轻轻的他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他轻轻的挥一挥衣袖，愣是没注意到闫安的面色如菜。
　　闫安为什么会面色如菜？因为井柏然随意的看了一下刘学涛留下的铜片，然后直接就扔给了闫安，“安哥，你一起收着吧！”难道我的包袱还不够沉？送什么不好还要送这些铜片铁片的？
　　井柏然没想那么多，又靠在了付辛博身上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包子，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如果你的师兄弟真的来绑你回去，你又怎么有机会来告诉我？”
　　不知为什么，付辛博忽然就想到了吕杨拿绳子来绑他的场景，想到要离开他的宝儿，心里这个难受啊，于是狠狠的甩了甩头，下决心似的大声喊了句，“不会的，宝儿，你相信我，谁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拉走的。”
　　付辛博的声音大得连井柏然都愣了，然后开心的露出了招牌见牙不见眼，人畜无害的笑。
　　乔任梁不满的踢了下火堆，“今晚儿还要不要睡觉了？”
　　闫安哆嗦的想，没想到付辛博这么淳朴的少侠竟然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听了这话谁还睡得着觉？
　　付辛博话出口，实际上也立马脸红脖子粗，看着井柏然开心的样子他也开心，可是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是肉麻的过了一点，于是连乔任梁是在发脾气都没顾得上，就三步并做两步的直接奔到火堆旁，躺下来装睡，可是装得不彻底，最后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宝儿你也早点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