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过不去》夜凉汐

2、值日

　　然而南开似乎并没有荆北想象中的生气。体育课上，南开的大条神经直到穿上身上才发现满衣服的粉笔灰，然而只是骂了一句“我靠”，就欢脱地跑去打了篮球。
　　荆北因为感冒还没好得彻底，也加之懒得想动，于是坐在一旁林荫下看着一旁人打球。荆北看着挥汗如雨的南开，若有所思地在想，下次得怎么让他长点儿教训。
　　“荆北，你看看这道题有没有其他方法。”
　　华清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手中拿着本练习本和笔。荆北一向恩怨分明，该讨论指点的还是讨论指点，于是接过本子道：“我看看。”
　　华清坐在了他身边，将笔也递了过去。
　　荆北看了看那道只有三句话，但是每句话几乎占了一行半的题目，下意识地用笔进行断句，划好了，又细细读了一遍，脑海扑腾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本子，抬头有些无奈道：“把你的题目划起来没事吧？”
　　华清淡笑了一下，“没事。”
　　华清背着光，侧脸都有勾勒的光线，嘴角淡的似乎没有痕迹的笑容像一阵清凉的风，并不惹人讨厌。
　　荆北又问道：“我可以把草稿列在本子上么？”
　　华清看着他点点头，“你随意。”
　　荆北的脑袋扑腾低了下去，白皙细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右手迅速地在另一面纸上唰唰唰地写起来。
　　“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我觉得画图好像更直观，中间那个很复杂的条件也可以不理。你……”抬头的时候蓦然触及到了华清的视线。
　　荆北的心又是扑通跳了一下。难道他一直在盯着他看吗？然而又有什么好看的……
　　华清只是怔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怎么了？”
　　“哦，我是想问你用的是什么方法。”
　　“你们不是吧！体育课还要探讨题目？！”南开挥着汗雨跑过来，咚地一下坐在了他们中间，又很自觉地看了看题目，“什么题目我看看。”
　　荆北用下巴一下一下地抵着笔的上方按钮，“我觉得好像用画图比较简单，另一种方法我也试过了。”
　　“我去！这道题应该有更简单的方法的，你画图太麻烦了，而且也太复杂。”南开一下夺过他手中的笔，洋洋洒洒地写起来，又很快写好了，“你看。”
　　荆北看了看，还的确是。
　　“喂，你怎么想到的？”
　　南开莫名其妙地看着华清，“是班长教我的啊，是吧班长？”
　　荆北：“……”
　　华清站起身道，“我去买水。”
　　荆北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华清的侮辱或者鄙视……不久前那个淡的仿佛没有痕迹的笑容，在他此时回味也是有满满的其他意味在其中。体育课还要来打击人的心机帝在他心里真是帅不过五秒！
　　“荆北，你没事吧？”
　　南开晃了晃荆北的肩膀，荆北风轻云淡地回他，“没事。”
　　“唔。真没事假没事？脸色那么差。欸，那么短时间里不会又被班长KO了一局吧？班长都干什么了，把你郁闷成这样。嗯？你不说给我开心开心吗？……你真没事吧？”
　　荆北看了他好一会儿，在南开关心的视线里，开口道：“……我不想见你，我想静静。”
　　南开拍了下膝盖，帅气地一抹头发，起身道：“得，我给你找静静去。”于是屁颠屁颠地回到篮球场找“静静”去了。
　　直到华清买水回来，南开也没能带着“静静”回来。
　　华清把手中一瓶农夫山泉递给他，“给。”
　　荆北有些迟疑地接过，“你还真的是去买饮料啊。”正常人这时候应该遁走吧……
　　“是去买水”华清纠正。
　　荆北也不客气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矿泉水是冰的，一口凉到胃里，他呼出一口凉气，似乎连怒意也被凉水浇透了一半。
　　“我说，你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不给你答过我怎么知道我的方法比你的简单？”华清一脸理所当然。
　　“……”好像的确是这个理？
　　下课铃响了起来，华清起身道：“这次的物理竞赛，我不会再输给你了。”
　　荆北略微皱起眉，“我也不会让着你。”
　　华清低头看着他，表情有些冷清，“这次我会是第一。”
　　荆北被他自负的语气一阵不爽，没好气道：“那就放马过来吧！”
　　华清竟然朝他笑了一下。比起不久前，刚才那个才是他真正的笑容。荆北很少见到华清笑，他好像永远端着一张脸，眼睛狭长，鼻梁高挺，嘴巴有些薄，却很红润，英俊斯文并高冷是荆北对他的向来印象。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能想象华清笑起来的样子。想象中，略薄的唇笑起来总觉得有些阴森森的，脑海里同时弹幕出“薄情寡义”四个字。然而刚才，也许是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那个笑容可以称得上温暖。

　　即便是重高，放学后人还是唰唰唰走得飞快。本是今天值日生组长的尚焦经过他身边时，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加油！”白色的校服像一阵风，荆北都来不及给一个白眼。
　　南开斜背着书包把椅子推进去，竟然来到了卫生角，自觉地拎起了袋垃圾，朝他晃了晃，“别说我不够义气啊！”
　　荆北慢吞吞扫完教师地面，抬头一看，全班的凳子只有华清的还没有推进去。他抱怨了一句，来到他的位置竟然发现他还没收拾。
　　那就是他还没回去。
　　他正纳闷，华清手中拿着两个新黑板擦进来了。也不顾荆北，自觉地把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的，擦完又出去了。
　　荆北去提水，正在男厕所里遇见了他。华清正认真地在洗黑板擦。
　　荆北道：“我们班级的黑板擦可以退休了吧，回头叫生活委员去教务处拿两个新的来。”
　　华清拧着水道：“现在拿个黑板擦还得打报告，挺麻烦的。凑活用用吧。”
　　荆北“啧”了一声，“真变态。”
　　不知道是不是华清故意的，荆北接好水他也才准备离开。两人并肩走在狭长的走廊上，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也很近。
　　华清的手里拿着两个刚洗干净的黑板擦，忽然对他说，“需要我帮你么？”
　　荆北提着水，轻松地摇摇头，“不用。你怎么还没回去？”
　　“找物理老师问了道题目。”
　　荆北心想他果然很看重物理竞赛，嘴巴一不小心嘴快，“你就那么想和我争第一啊？”
　　华清答得一脸坦然：“嗯，挺想的。”
　　荆北想问为什么，但是好像挺八婆的，就忍住了没问。
　　华清把黑板擦放在教师床边晾着，荆北则把水直接提到了公共场地。因为是高三，公共场地并不多。但是学校比起教室的卫生似乎更看重公共场地，荆北来回拖了三次，正打算去倒水，恰好碰上打分的小学妹，有些可怜地央求道：“学妹，能不能通融一下打个满分？”
　　小学妹看着他的脸愣愣点了点头。
　　荆北不放心，又说，“我看着你打可以么？”
　　小学妹愣愣地在他面前打了个满分。
　　荆北温和地朝小学妹笑了笑，“谢谢呀。”
　　小学妹有些结巴道：“不、不用”，通红着脸转身快步走远。
　　公共场地的垃圾还没倒，他于是偷了个懒，准备把这垃圾留给明天早上的保洁叔叔，自己倒了脏水，回到班级准备回家。
　　华清理着东西，竟然还没回家。
　　“你还没走啊。”说出口好像语气有点冲，荆北想挽回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好华清并不在意，理好了东西抬头道：“一起回去吧。”
　　荆北先是警备地看了他三秒，又松了口气，“哦。”
　　两人出去经过公共场地，华清的视线落在了满满的垃圾桶上。
　　荆北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华清径直把垃圾装好，又走回呆愣的荆北身边，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