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倩影谁记》晩凉天月

49、清醒

　　三个月过去了，据叶澜和柳汐茗说，国内一片和平，没什么大事，叶澜被赶下了叶氏总经理的位置，便一心经营卜居，反倒过得更逍遥自在。
　　中间子洲和徐颖来过一次，很快就被满脸怒气的欧阳畅伊给抓了回去。子洲年纪虽小，毕竟是林慕白陆逊四人带大的，接受能力不一般的强，看到柳汐若的样子貌似很开心地嘲讽了她一遍，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柳汐若竟然怒了，跟他打了一架。
　　半倚床头，看着臂弯中熟睡的人，方之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自从和子洲打了那一架，她的病情好了很多，除了害怕，还会笑，会怒了。可是，心底为什么这么不希望她好起来？
　　云华寺里那男子绝望的声音还时刻想起在耳边“方之勉，你不是林慕白，你守不住她的，就算今天你能带走她，她清醒的那天就是你失去她的时候，就像今天的我一样。”
　　敲门声响起，吕琛倚在门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问：“要喝一杯吗？”
　　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抽出手随他离开。这段时间，他憋了很久了吧！
　　“你打算一直这样吗？”吕琛半倚在栏杆上，这座城市的夜景很美，如今他却没什么心情。
　　方之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苦笑着摇摇头，“总要给她时间慢慢接受，不着急，一步一步来吧！”
　　“陆逊不会这么安静。”方之勉一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他坚持，就不会有人能插手，只是，真的可以慢慢来吗？
　　“自然不会，但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想起今天收到的那封邮件，方之勉皱了皱眉，他很讨厌被人威胁，偏偏今天那封邮件他不得不在意。那人说偷走的东西该还回去了。
　　“明天悦阳百货那边我去吧！”明天和悦阳百货有一次很重要的签约仪式，按理说应该方之勉亲自去，但一想到柳汐若的状况，吕琛就头疼。
　　“不用了，明天我带Lance过去，到时候她会照顾汐若。”只要不是雨天，或是有什么意外，Lance已经能够很好地和柳汐若相处了。
　　一阵沉默后，方之勉望着夜空，淡淡开口，“吕琛，我们快三十了吧？”
　　“是啊！明年就三十了。”吕琛苦笑，“没想到我们都这么老了。”
　　“老吗？”一想到柳汐若才二十二，方之勉就对“老”这个字莫名地抵触。
　　“不老，不老！”吕琛见他神色不善，连忙打哈哈。
　　“吕琛，你也该稳定下来了。”
　　吕琛闻言，脸上的笑意消失，深深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慕青死了十年了，汪静也等了你十年，你不该考虑考虑吗？”
　　“我不知道。”吕琛很迷茫，他对每件事都可以很快做决定，偏偏对于那个疯婆子没办法，“之勉，慕青的死，我放不下，就像你放不下汐若一样。”
　　方之勉沉默了，情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一早，方之勉带着柳汐若和秘书踏进悦阳百货，这段时间，方之勉身边有一个奇怪的女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业界，悦阳百货一众职工虽然心有疑惑，也不好开口。签约仪式大概只需三十来分钟，方之勉让Lance带着柳汐若到百货大楼的咖啡厅等他。
　　“汐若小姐，你想喝什么？”Lance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这段时间的相处，Lance觉得汐若小姐除了不说话和害怕陌生人以外，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她现在的状况很让人心疼。
　　汐若看着玻璃窗外，不说话，脸上表情很痛苦。Lance有些担心，叫了她好多次，她都没应。
　　“小姐，麻烦你帮我看着她一下，我马上回来！”Lance拉过一位服务员，将柳汐若拜托给她，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去找方之勉。她比谁都清楚，如果柳汐若出了事，她会比谁都死得惨。

　　“人呢？”方之勉跟着她赶下来，却不见了柳汐若人。Lance慌慌张张地找到那位服务员，问她人呢？
　　“咦？刚还在这里的。”服务员很是无辜。
　　Lance急了，她怎么能这么大意！
　　悦阳百货的人听说了，立刻带方之勉他们去监控室，在几百个摄像头中，方之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纤弱的身影，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模型店的店员走出来，询问这个奇怪的女子。她就这样坐在橱窗外盯着那架飞机模型，一动不动地坐了十来分钟，脸上表情复杂。
　　本想再问一遍，后面来了一群人，其中不少是百货大楼的高层管理者，他们都示意她先退下。
　　“汐若。”方之勉小心地唤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期。走过去蹲在她身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听她对着自己唤了声，“慕白。”
　　想要抱起她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慕白。
　　柳汐若，你都想起来了吧！想起了一切的人，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慕白！慕白！”柳汐若哭得很伤心，一直唤着慕白，即使方之勉伸手抱着她，她也叫着慕白，可是，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林慕白的人来应她。
　　周围一群外国人，很少有懂汉语的，见状都以为是有情人终成眷属。Lance擦了擦眼角，她一直以为能让方总如此的女子一定是跟他很相爱的女子，可是，如今她却听见那人唤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叫得如此撕心裂肺。
　　模型店的店员小姐很奇怪的看了看那架飞机模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昨天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子拿来的，那男子花了一大笔钱买那个展位一天，然后让她把这架飞机模型放上去。

　　吕琛看着埋头吃饭的柳汐若，以及一边细心帮她夹菜的方之勉，忍不住问道：“汐若小师妹啊！你真的好了吗？”
　　柳汐若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笑道：“吕师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那“辛苦”二字咬得特别重，想起自己趁她生病期间没少欺负她，吕琛忍不住抖了抖，柳汐茗说过林尚简带出来的四个人最大的两个特点就是护短和记仇。
　　“吃饱了？”见柳汐若放下了勺子，方之勉含笑问道，“今天要跟我去公司吗？”
　　“好啊！”柳汐若乖巧地点点头。
　　清醒那天，柳汐若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方之勉一直陪着她。可是那晚之后，吕琛再也没见柳汐若有任何伤心的表情，对方之勉依赖如前。每次为方之勉高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心底就会很不安，这样的柳汐若，根本不是柳汐若。
　　不过，既然他能看懂，方之勉又怎么会不懂！既然连当事人都选择不揭穿，他又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