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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定风波GL ...


  •   蓝小宁在电话里说,秦谣,我知道你擅长临阵脱逃,如今我要挟不了你,但是,我希望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好么?
      我无法拒绝。

      事隔两年,之间并无联系,就在我以为我们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时候,蓝小宁忽然要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发现我并不了解这个女人。
      但是“蓝小宁”和“结婚”这两个关键词,还是让我的心,习惯性地一痛。

      因为这个电话,我开始不停地回忆我们的一些过往,猜测蓝小宁是怎样的一个人,那时的我在蓝小宁眼中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把以前的记忆全部提取出来,一一探究,想要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记得毕业聚餐那一天,选择座位的时候我故意坐离她最远的那张餐桌,左顾右盼的时候我故意不看她,同学互相敬酒的时候我故意忽略她,竞相合影的时候我故意走开……可是如今,我对那次聚餐的记忆最深刻的却仍旧是,蓝小宁后来找到我,和我共饮一杯酒,和我合拍一张照。

      还有毕业离校那一天,早早就收拾好东西的我完全可以第一个离开,而我只是对我的舍友们说,我不要做你们中间第一个走的人,更不要做最后一个走的人,于是我等了又等。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出于另一个目的,我固执地想在走之前再见蓝小宁一面,我在犹豫要不要主动去找她。
      结果我磨蹭了许久才想到,也许蓝小宁早就被她男朋友接走……但是当我颓丧万分地拎着行李走出寝室的时候,却在楼梯口意外地碰到正往回走的蓝小宁,当然,还有那个寸步不离的男朋友。
      想到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样重要的时刻,她男朋友竟然还在场,我顿生一股厌烦的情绪。
      我抬头迅速看了蓝小宁一眼,勉强咧嘴笑了一下,准备绕过她离开。
      她男朋友当然也看到我,还很动情地对蓝小宁说,秦谣也要走了呢,你们拥抱一下吧!以后就很难见面了呢!
      蓝小宁于是微笑着环住我的脖颈。

      按理说,此情此景,这样亲密的接触对我来说应该是有纪念性意义的,可是我脑中只翻来覆去想尽着要快逃离这个有她男朋友在场的让我觉得无比尴尬的局面。我气哼哼地想,蓝小宁,一个拥抱竟然还要你的男朋友提醒……哼,这样没有爱情无足轻重的拥抱,我秦谣才不会要。
      于是我很不配合地抖了抖肩,挣脱了蓝小宁的怀抱,说,好了好了,我要走了,我叫的车还在那边等着呢!然后我就赌气般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
      现在想起来,在那样人人敏感的时刻,我那样强硬的行为肯定伤害她了。在离别的时候,一个简单的拥抱就算对于普通朋友来说也是意义重大的,而我竟然露出了极度不耐烦的情绪。

      直到这样的片段以逆向的模式从我脑中不断闪现的现在,我才猛然发现,我竟然不止一次地这样赌气任性过,一旦我和她的两人空间有第三者出现,不论男女,不论熟悉陌生,不论有意无意,我都会毫不犹豫地逃开,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当然我一直忿忿地认为她不会意识到我的每一次反常表现。因此我更有了怨她的理由,因为她总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突然发现了自己的自私,整天大言不惭地在心里宣誓自己有多爱蓝小宁,四年中为她极尽爱恋之能势,可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每天只顾着自己的感受,每天计算着自己又付出多少感情,而她又没有理我,又把我丢在一边,又没有来找我,又没有发短信给我……那时的我竟然笨想不到,既然这些她都没有做,那何不由我来做?
      又或许,我想到过,但是……
      蓝小宁一直是冷静的,我有时候猜她也许知道我的所思所想,可是对于我的一些真真假假的暗示,她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这直接导致了我的如临深渊般心惊胆寒,如履薄冰般心灰意冷。

      乐乐说,你觉得自己情痴,实际上你是没心没肺,你自己不知道。
      乐乐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翻着大学时代的同学录,边翻边感慨往事,期期艾艾地埋怨时光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我反驳,我没心没肺么?那为什么我会这么伤怀?
      你呀……就是一个小怨妇。
      我还想辩驳,可是乐乐翻了个身,不再理我,我只好噤声。
      我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没意思的,因为乐乐不再听我絮叨了。
      我关了灯,爬上床,从后面抱住乐乐。我喜欢并且已经习惯这样黏着她。
      喂,秦谣,房间空调坏了,知道么?乐乐说。
      恩,明天找人来修。
      那现在没空调,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热死了。乐乐挣扎了一下,想从我怀里逃开。
      我说,不热,不能,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那你抱别人去。
      我抱别人你乐意么?
      我不乐意你在意么?
      于是我把脸狠狠地靠在乐乐的后背。
      乐乐不再挣扎。
      每次争论到这种时候,我们都会沉默,因为我们都知道,再继续,会伤害对方。

      我已经离不开乐乐,并且从不想离开乐乐,一旦我习惯一个人的气息,就很难在没有那种气息的环境下生存。
      可是乐乐说,她始终觉得我像一只冷漠的流浪猫,骨子里有可恨的骄傲,可以跟任何人回家,对任何人表现出依恋,等厌倦了之后,就毫无留恋地离开,哪怕仅剩自由也要继续流浪。
      所以她总是对我有距离,可以和我□□,但从来不说爱。
      事实上,我们都怕说爱。不是怕覆水难收,是怕即使再多的水,也禁不住阳光的炽烈。有些东西,一旦靠近阳光,就碎了。

      后来我和乐乐又一起探讨过,大学时代蓝小宁之所以会对我暧昧不明,若即若离,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会不会是她一直在考验我,试图让我表现得更直接一点,然后让她可以更有信心一点?
      这样的揣测让我懊丧万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当时的表现一定让或许对我有所期待的蓝小宁伤透了心。
      我软弱,偏执,害怕挫折,喜欢假装镇定,会耍点小无赖,有一点自以为是,还有一点自我膨胀……这样的我肯定无法让睿智的蓝小宁心甘情愿和我在一起而没有丝毫顾忌。而我,不仅没有把追求蓝小宁的迫切愿望付诸于实践,甚至还根本不够资格追求蓝小宁。我只对蓝小宁精神迷恋了四年。这样看来,我的惨败,纯属咎由自取。

      那么,介于我本身的这些致命的缺点,我本该没人疼没人爱,孤独终老才是,那么我的乐乐又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呢?

      毕业后工作前的那一段时间,我无聊至极,唯一的乐趣就是,每天穿好戴好在镜子前打扮一番,拎着菜篮子慢悠悠地踱到离家不远的菜市场买菜,回家洗菜,切菜,烧菜,等爸爸妈妈回来吃饭。不可否认,在那段时间,我的藏匿已久的家庭主妇的潜质得到了最大限度的挖掘和锻炼。
      由于蓝小宁给予的打击太过深重,使得我在毕业后工作前的这段时间里意志消沉,万念俱灰,一蹶不振。每天做饭,吃饭,睡觉,再有就是坐在沙发上瞪着电视的不知所云,逐渐喜欢长时间的发呆和思考,尽管什么也思考不出来。我不再上网,不再逛拉拉论坛,不再写一些自怨自艾的小文章,不再跟拉拉朋友以及平常朋友联系,不再思考过去现在将来,不在关注痴男怨女风花雪月阴晴园缺……总之,我闭门谢客,一门心思的做家庭主妇。
      然后,某一天早晨,走在从菜市场回家的路上,被太阳晒得头晕脑涨的我惊恐地发现,我竟然谁都不爱了,男人,女人,蓝小宁,自己。我悲哀地想,我不幸已经突变为变态群体中的一个极品了。别人至少会爱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而我,本来就不爱男人,那我不是异性恋;不爱蓝小宁了,对别人女人也全然提不起兴趣,我不是同性恋;我已经开始自我放逐自暴自弃,因此我肯定也不自恋……那我是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这样想着,脚步也不又自主地缓慢凌乱起来,然后,我就这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横拦到了乐乐的电动车前面。
      我听见了尖锐的刹车声,看到车子在我面前十厘米的距离处轰然倒地,我惊得一下子甩掉了手中的东西。
      一刹那,我精心挑选的番茄,黄瓜,青椒,土豆什么的散落一地,最惨的是本来准备做最拿手的番茄蛋花汤的三个鸡蛋已经被甩至一边,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尽管我知道责任在我,可是我能说什么呢,这种情况下,“对不起”无疑会成为对方破口大骂的导火索。
      我面带惊惶一言不发地帮对方扶好笨重的车子,这种时候可以丝毫不怀疑我忏悔的诚心,因为我害怕看到对方怒气冲冲的脸而一直没有敢抬头。
      扶好车子后,见对方倚在车旁没有说话,好像在检查车子的损坏程度。于是我索性又把散在地上的蔬菜都拣了起来,然后就慢吞吞地走到对方面前,仍旧低着头,说,那个……你……我……怎么办?打从事件发生初始,我就思量了一些道歉的话,但是轮到要说的时候却紧张得说不出口,最后只很小声地问了个“怎么办”。
      我的腿很疼,你先送我去能看腿的地方吧。
      奶声奶气的柔柔的女声,这时我才猛然抬起头,迅速看了她一眼,再低头看她的腿,左腿小腿至膝盖处又红又肿的好大一片,那得多疼啊,她怎么不早说。

      然后她拍了拍车子,载我去吧!
      看我还傻楞在一边,她不得不皱着眉提高了声调,你撞傻了啊,快点呀,难道准备疼死我然后弃尸走人么?
      啊!不是不是……这回我才清醒过来,唯唯诺诺地扶好她坐在后坐,自己坐在前面,发动好车子后,又凭着自己还算不赖的驾车技术腾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腰。
      身后的女孩又不乐意了,喂,你很行么,两手开车好不好,我腿疼腰又不疼,再说,这样开法,我没疼死迟早再给你摔死……
      她可真凶啊,受了伤还这么多话!我在心里慨叹,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走了一个蓝小宁精神上被折磨完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恶言相向的……
      于是我只好乖乖地开车,速度也没敢扭到最大。估计她也是疼极了,身体完全靠在我背上,手臂狠命地环住了我的腰,手还掐着我那没几两肉的腰,疼得我在前面龇牙咧嘴,但是不敢再惹她,我咬咬牙,忍了下来。
      医院离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为了避免搞不清楚状况而耽误伤势,我就先载她到了离我家不远的一家诊所先检查一下。
      到了门口,我艰难地把她扶了进去。那医生看完,说没有什么大碍,好在没有脱臼,只是软组织挫伤,只要按时敷药,尽量少走动,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偷偷打量起她来,半长的头发,白皙的脸,精致的五官,可惜眉头蹙在一起……简单的T恤中裤,可惜因为刚才的突发事件,雪白的中裤上有一点污迹……总之还是一挺清秀的一女孩子,我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悄悄地欣赏起这个女孩,立刻把之前那些悲春伤秋的感慨抛诸脑后了。
      她靠在椅子上握着手机发短信,腿上缠了纱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凉爽的空调房间里,我竟然还看到她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几缕碎发贴在额前,应该是疼的吧!想及此,我的心里不由得愧疚万分,又不晓得的怎么开口才好。只好从兜里掏出了一袋面纸,抽出一张递给她,那个……你先擦擦吧,我……那个……怎么办,你说吧……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接过面纸,说,我要好好想想,你先送我回家吧!

      那种听似温软而又透着不容忤逆的口气,瞬间令我想到蓝小宁,蓝小宁的声音也很温柔,尤其是她讲方言的时候,也是奶声奶气地仿佛在撒娇,那时的我整天经常让她讲方言给我听,虽然我完全听不懂,但我还是乐呵呵地听着。

      我不由得又哀叹了一遍,没办法,是我有错在先,害得人家飞来横祸,车损人伤,说不定还耽误人家什么重要的事情了,看人家一脸失落的样子,我得处处陪小心才行了。
      那个……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反正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照顾你的。我去拿了些药,然后扶了她走出门口,听到我自责的话,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会是感动了吧,我心中窃喜。

      后来,我知道,乐乐那天是要去送她男朋友的,姑且还称那个人为“男朋友”吧,因为,那次她男朋友的离开,意味着他们的彻底分手。而那天,因我而起的那场意外让本就不太想去送行的她更有了不去的理由。她对我,甚至有那么一点感激的,但那时的她是绝对不会让我知道的。
      听完这段,我还在心里沾沾自喜,大大地感叹了一番,人算不如天算,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让我赶上了好时光啊!

      话说回来,那次意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过着“我家——菜市场——乐乐家”三点一线的生活。
      我每天早起,买好早餐给乐乐送去之后,再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好菜之后,另准备一份再给乐乐送去,为省事我暗地让我们全家都服从了乐乐的口味,乐乐点什么,第二天我们全家就吃什么。不明就里的爸爸妈妈也挺高兴,因为不用再天天吃番茄蛋花汤了,而且,本来只会炒几个素菜的我已经开始学烧一些肉啊鱼啊之类的荤菜了。每天下午没事的时候,我也要随叫随到,陪乐乐聊天给乐乐买零食等等等等。好在两家距离不远,不然我还得分心来心疼我的两条腿了。
      而我之所以像个小保姆似的围着她转,是因为之前乐乐说了,只要在她养伤到痊愈的这段时间里把她伺候好了,我就不用再付别的赔偿了。我当然乐意了,不用惊动我的家长,用自己的劳动力来解决自己惹下的麻烦,我还是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那段时间真是忙啊,精神和□□的双重压力,但是相比之前那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倒也乐趣横生。

      因而我逐渐接近乐乐,逐渐了解乐乐的生活,乐乐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乐乐也在外地上大学,因为她父母的外调是有年限的,最终还会回到这个城市的,所以,这里的房子作为长久的家而留下来了。乐乐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去她父母那里住几天,当然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呆在这里,为了不妨碍父母工作,也给了自己充分的自由。

      在有限的几天里,我从腼腆的肇事者迅速成长,由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地登门拜访,演变堂而黄之地登堂入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客为主,进而喧宾夺主,最后终于赢得乐乐的一吻,昭示着我的功成名就,名垂千古。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旧会脸红心跳,因为我再嚣张也摆脱不了瞻前顾后的本性,依旧是个思想主动行为被动的家伙,于是我们之间要有突破性进展的话,那必定是乐乐掌握了主动权。

      有期待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大半个月过去,快结束了吧,我想。因为前几天活蹦乱跳的乐乐还拉着我顶着火热的太阳陪她逛了一下午的街。
      那天下午,我照例买好了零食到乐乐家报到,有了这么些天的相处基础,我已经成功地做到善解人意不请自到了,每天吃完午饭,爸妈离开家之后,我也就出门了。
      那天我本意是庆祝乐乐终于完全康复的目的特意多买了一些她爱吃的零食。可是乐乐看了一眼比平时多一倍的口袋,说,秦谣,如果你不想,明天就不用来了。

      后来,乐乐说,这是她的激将法,是给我最后一次把握主动权的机会,结果……我就像只蜗牛,小小地刺激了一下,整个人立刻躲到了蜗牛壳里。

      呃……我楞住了,但是很快就故作轻松地说,哦……你已经完全好了嘛!我的苦日子也该结束了。
      天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失落,看着乐乐冷冰冰的脸,我怯懦的本性又占了上风,也许她根本不在乎我,跟蓝小宁一样吧。我的心也逐渐冷了下去,我算什么呢,一个赎罪的人而已,罪赎完了,自然要离开。
      我说,我就再陪你最后一个下午吧,反正都来了,呵呵……我那可怜的自尊逼迫着我挤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然后我们都没有说话,闷闷地坐着看电视,吃着零食。
      我习惯性的把撕开的果冻递给乐乐,把剥了皮去了核的荔枝送到乐乐唇边,把她手上的果壳接过来扔掉……我得承认,我得骨子里存在着一点奴性的,当然只给我喜欢的人。
      乐乐陷在沙发的一角,没有看电视,只是看着我做这做那。
      我终于被看到不自在了,我木木地说,乐乐,你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乐乐狠狠地吞下我手中的荔枝果肉,转过脸去,喉咙里哼哼了一声“德行”便不再看我。
      我本来想再调侃几句的,这几天我也一直热衷于跟她开一些不荤不素的暧昧玩笑,她每次都是积极的反驳的,只是她过分随意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发生故事的几率几乎为零。
      现在,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短短的碎发,白净的脸颊,细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精致的耳朵,细腻的脖颈……我忽然开始感伤,以后就见不到她了么?她会怎样过接下来的日子,以后还会有人像我一样可以这样细致入微地照顾她么?她……知道我这样想么?
      我定了定神,尽量用轻松的口气说,乐乐,我明天不来了,你总得送我点礼物,证明我曾经为你做牛做马为奴为婢吧!
      乐乐看着电视,头也不回,说,哦,你看我怎么样,要不你就把我带回家吧!
      我强忍住内心突如其来的澎湃,嘿嘿一笑,把你要回来还不得我伺候着,我又不傻。
      你以为你很聪明么?笨蛋,不要算了。乐乐开始专心地剥荔枝。
      我忽然听见心里另一个狂燥的自己在吼,要啊,要啊,我想要你都想疯了。
      要吃荔枝么?乐乐不经意地问。
      要啊。我迅速回答道。
      要就要呗,那么激动干嘛!乐乐白了我一眼。

      后来乐乐说,就是看我那个时候迫不及待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声“要啊”,她才决定要吻我的。乐乐说,估计她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也等不到我这个小蜗牛主动了。

      于是乐乐剥了一颗荔枝,也小心翼翼地去了核,然后递到我唇边,瞪着我,说,张嘴。
      我机械地张嘴,咬住了那枚荔枝,看了一眼乐乐,乐乐还在瞪着我,于是我低下头,机械地咀嚼。
      秦谣。乐乐叫我。
      我抬头,乐乐的吻变落在了我的唇上。
      我愣了一秒钟便回过神来,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我提醒自己。于是我以我百年难得一见的主动表现伸手搂住了乐乐的腰,然后慢慢地回吻乐乐,我甚至小心翼翼地主动将舌头探进乐乐的唇边,乐乐的舌头很快也探出来与我的纠缠在一起。
      我并不是第一次和人接吻,但每次都别人先吻我,大学时候也是蓝小宁先吻的我。那时她总是喜欢在阴暗的地方深深地吻我,还喜欢在公开但人少的场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啄一下我的唇,然后迅速离开,让我不知所措还带点意犹未尽。在这种事上我总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但那时我竟也从来没有想到过反击。而且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她和我接吻,还是故意挑逗,是纯粹好玩。这个女人,注定成为我这一生的迷,一个我不想知道答案的迷。

      吻了许久,乐乐离开我的唇,忿忿地说,秦谣,你这个大笨蛋!
      我的脸肯定红透了,我迅速缩回手,低下头,以掩饰我的窘迫,而且我实在无话可说。
      乐乐说,你知道么,你是个没定力的人,别人稍微用点心机,你就会被勾走,而且还咬住不放,一直等到别人先放手,你才不得不放手。然后乐乐凑在我耳边,说,知道么?人家钓乌龟,用的就是这个原理。
      听到乐乐这样形容我,我虽然觉得很郁闷,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乐乐了。

      我就这样被乐乐一个吻轻易勾到手了,当然我也心甘情愿的。就像当年被蓝小宁在我耳边轻轻哼唱的一首歌栓住了四年一样。
      我们在一起的两年里,乐乐对我始终平和,没有管我很多,也没有放任我不管。她总说要给我足够的自由。
      我是那种恐惧压力的人,一旦感觉到压迫,就会选择逃离。我明白乐乐的苦心。

      乐乐总觉得我终有一天会离开她,会跟别人走……虽然她从来不说,但是我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忧伤。
      其实,我在心里说过千万遍,乐乐,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只是,我不敢说出口。这时候,我的懦弱心理又开始作祟,没有人可以断言天长地久,天灾人祸无处不在,客观的主观的因素如影随形,而按照一般的桥段,太过完美的承诺一旦说出口,下一步,阻挠承诺实现的障碍就会接二连三地出现,而且破坏力逐渐增强,直到承诺被折磨成幻想,然后像泡沫一样碎裂在我们眼前……所以,我不敢。
      我害怕一旦说出来就没有后路可以退,于是我们就这样相互不信任着,害怕牵绊对方但又互相牵绊着,一直在一起走了两年,直到现在。

      在接到蓝小宁电话而后我告知乐乐的那天晚上,乐乐和同事吃饭,喝了一点酒,有点醉,我不放心,出去接她,一路上她都蜷在我怀里不言不语。
      回家后,迷迷糊糊的乐乐突然很哀伤地地对我说,秦谣,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

      我看着乐乐那双隐藏着重重悲伤的眼,突然觉得我又开始走进一个误区。我想,我不能像当年那样,毕竟我的生命中出现一个蓝小宁就已经足够。大学的四年,我总盘算着“结果”“然后”等等一些类似于将来的问题,于是我狠狠地错失了蓝小宁,又或许蓝小宁根本只是一个迫我自省的意外,但我太习惯于封闭自己,以致于我至今仍然浑浑噩噩,不明所以。但是现在,我看到为我的沉默伤心的乐乐,在我怀中隐忍悲伤的乐乐,那是一个多么真实的存在,比任何一个瑰丽的幻想都刻骨铭心,而我,还在苛求什么呢?
      于是我抱紧乐乐说,乐乐,你知道我是不擅言辞的人,注定我不是一个浪漫的恋人。我不擅描绘美好的未来,但是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实现我们渴望的未来,所以,乐乐,相信我。
      我一口气说完,我知道我的脸肯定涨得通红,毕竟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明白承诺本该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境下说出来,而我在这样仓促地说出来,我的表现肯定很蹩脚。
      所以乐乐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一样,看得我越发尴尬和不自然。
      我嗫嚅了一句,乐乐,你怎么了?
      乐乐回过神来,说,秦谣,知道你刚才像什么吗?乐乐好笑地看着我。
      像什么啊?说实话,这一刻我窘迫无比,甚至有一点后悔,明知道自己不擅长的事,还硬要揽上身。
      呵……像慷慨就义的烈士。乐乐夸张地笑了一声。
      那我以后不说了。我有点赌气。
      不,要说,只要我喜欢,好么?
      我突然之间很感动,我怀里这个在任何方面都无比自信的女孩因为我的畏惧而在爱情面前变得小心翼翼,她不求回报的给我安定和快乐,而我,给了她什么?
      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乐乐,我爱你,我亲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继续说,你总觉得我会离开你,可是我更怕你离开我。你说我是小乌龟,我上了你的钩,就一辈子不松口了。
      傻瓜,我也是,我也爱你,我以为永远也等不到你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把承诺挂在嘴边,可是我一直在等,我认为你总会有说的一天,哪怕一辈子,只一遍我也甘心。可是我总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你就会离开我。我还怕听你提到蓝小宁,你是一个那么软弱喜欢徘徊的人。乐乐泣不成声。
      乐乐,我不离开你。我心疼地吻去乐乐的泪。我忽然想起,当我每次若无其事地和乐乐谈到蓝小宁的时候,乐乐的眼神里总会有稍纵即逝的滞停。
      我说,乐乐,我提她只是因为她是我的过去,无法避免不会改变的过去,我们只剩朋友了,知道么?
      我知道,我相信。
      乐乐,我们一起去参加蓝小宁的婚礼好么?我要去见证他们的幸福,那让她也见证我们的幸福,好么?
      恩。乐乐坚定地点头。

      因为乐乐,我开始相信一句话:诺言是美丽的,尤其是说出来。
      这一刻,我许诺我自己,我爱怀里的这个女孩,我会努力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就足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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