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旧梦之欢情薄》珊荻花

24、码头（4）

　　一片热闹过后，纪子湛对齐叔说道：“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件事。这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要拜托齐叔您去办，才最妥帖。”
　　齐叔闻言，惊得眼皮直跳。他心里很清楚纪子湛要他去办的事就是把“黄浦会易主”这件事向大太太和纪子渊和盘托出，他更晓得纪子湛的用意无非是要逼自己和大太太他们彻底撕破脸皮。
　　他面露难色，尴尬道：“这……这恐怕……”
　　纪子湛哪里肯给他推脱的机会，打断道：“此事，若是由我去说难免伤了兄弟情分。齐叔不是素来与大太太交好，想必由您从中斡旋转寰，必不至太伤和气。”
　　齐叔听他口气强硬，不容回绝，也只好吃憋，硬着头皮接下这档子差事。
　　纪子湛又与黄浦会的叔伯们彼此寒暄了一番。这时，守门的小弟进来禀报,已改口道：“会长，刚才被青龙帮欺负的一对兄妹现正跪在门口，他们说想进来跟您道谢。”
　　这么一提，纪子湛才想起那对兄妹来。刚才的事他原本是可以不出手的，金霸子手底下多是亡命之徒，动起手来没有轻重，要是果真闹出人命官司，便更加坐实了青龙帮的恶行，张探长那一厢就有十足的理由把他们捉起来了。
　　然而，最后纪子湛还是出手了。当他目睹姚小军抛开一切尊严，朝那堆污物爬过去的时候，他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仿佛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让他们进来吧。”纪子湛说道。
　　守门人领了这对兄妹进来，姚小军身子上下满是淤青，嘴角边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兄妹二人走到纪子湛跟前，又齐齐跪倒下来。
　　姚小军磕头拜谢道：“纪先生您对我兄妹二人的大恩大德，我姚小军铭感五内，请受我一拜。”他的膝盖受了伤，现下跪在青石地板上更是一阵阵钻心的疼，可他到底有一副铮铮铁骨，忍着痛一声不吭。
　　“你身上有伤，不宜久跪，起来吧。”纪子湛吩咐下人把他兄妹二人扶起来，又说道：“无论是现在坐在这金楼里的各位还是码头上的工人，在我看来都是在为黄浦会，为我们纪家卖命的兄弟。身为会长和纪家的子孙，我自然要顾惜各位的性命。今日之事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也不必太过介怀。”
　　纪子湛说得云淡风轻，却已笼络了人心一片。
　　“若非纪先生出手相救，我兄妹二人恐怕在劫难逃。我虽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码头上的兄弟都知道我妹妹却是比我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百倍的人。纪先生的这份恩情我姚小军无以为报，今日在此立誓，皇天在上，我姚小军愿为您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姚小军难掩激动之情。
　　一旁的姚小红忍不住劝道：“哥，你快别这么说。连纪先生都看重咱们这些微末之人的性命，咱们自己更要爱惜身体才对。只有这样，哥你才能好好为纪先生，为码头效力啊。”
　　话音刚落，响起一阵拍手声。
　　“你妹妹说得很对。表忠心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纪子湛说话时眼睛里虽蕴着笑意，却依旧让人摸不清喜怒。
　　青龙帮过来闹事的时候，纪子湛就站在这栋小楼上观望，底下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他都尽收眼底。姚小军处事稳重，有着超乎年纪的成熟，算得上一条汉子。不过这些都不足以引起纪子湛的瞩目，真正引起他兴趣的是姚小军在码头上振臂一呼的号召力，毫无疑问这也是纪子湛初任会长之际最需要的东西。
　　纪子湛继续说道：“今天的事你也算立了一功。去账房支一百块大洋，回去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我还要派你别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