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还记得你的样子》 ...
-
楔子
她终是明白，这再多的爱恨情仇，他始终未曾踏足。
——“君如陌，这一切的一切就当是……我的一个美梦罢了。梦醒之后，不再记起。”
第一章
苏雪还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位仙人领上了九重天。
九重天上再多的繁花似锦也不及他侧首间的微微一笑，仿若天地生色、万物生辉。
“这是瑶琼上仙在人间留下的半仙种，小仙也不知该如何？故将此女带入九重天，望天君决定去留。”执法仙跪地禀告，恭敬如冰。
苏雪也跪在大殿上，偷偷抬眸去瞟，却撞入了一双微些笑意、微些柔情的眸子。她吓得一缩肩，慌忙收回目光。就听见一道醇厚，低沉，比世上所有的声音都好听的话语：“很有灵性，可以做我的弟子。”
这句话似乎掀起了一道惊天波澜，纷乱的劝解响起。
“不可，此女不过是一位半仙，如何能使上神屈尊收她为徒？”太白上仙排众而出。
“此女乃是一介罪仙之女，况且上神弟子已多，实在无需再多一位弟子啊！”另一位无炎上仙也紧随其后。
“上神不可如此草率行事啊！”老仙们愤愤出言。
苏雪很疑惑，那个人很尊贵吗？她忍不住又偷偷抬眸，再没撞上其他目光。她看清了这大殿上的情况，每个人都身穿白衣，只有两个人穿得不同。一位坐在众人之上，身穿明黄长袍，一脸威严。而另一位身穿梨色长袍，发间一支梨花钗，他微低着头，唇角轻抿，侧脸美好得不似真人。虽然没有看见，但是苏雪忽然就觉得，要收她为徒的一定是这个人！
那人似乎感觉到注视，他侧首，见她双眸不眨一下的盯着自己，就对她微微一笑。苏雪心底一震，她愣神的望住他，心里感觉好像有什么没有了。
“既然我能收其他人，她又如何收不得？她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不用多言。”那人看她，浅笑，“你的名字是什么？”
苏雪呆呆的望着他，“我叫，苏雪。”
“好，今日以后，你便是我重华上神的众弟子之一。你要谨守本心，不可违反天规。若有丝毫差错，责任也全在我君如陌身上，请天君作证。”
倘若他不曾说过最后那一句，她想，她也许不会爱上他。
……………………
挥剑，弹琴，煮茶，俯首间微笑的模样，负手间缥缈的目光……他的一举一动，一蹙一笑，在苏雪看来都是美好不过，竟不能用自己的话语表达出一毫。
“师傅，你为什么收我做弟子啊？”苏雪托腮看着煮茶的君如陌，“我……又不聪明，又不是…仙……而且，而且师傅的优秀弟子那么多，我又不算什么……”
君如陌一身梨黄长袍，金边白带，将一杯茶倒尽。闻言，微微笑着伸手顺过她长发，“你虽为半仙，却根骨奇佳，且又兼有灵性，做为师弟子有何不可？”
是吗？苏雪不知道，但是她明白这九重天上，只有师傅不曾轻视她，只有师傅是真的对她好的。
第二章
“你这招非是如此练，来，为师为你演示一遍。”
苏雪正演练着君如陌教她的剑法，师傅就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他侧首对她稍显严厉的道：“注意观察！这招你学习八年，为何还是不曾学懂？”
为他侧脸失神的心瞬间清醒，苏雪抿唇不发一言的专注看着。君如陌的手带着她的轻轻舞动，一招重莲九式顺势挥出。
他手的温暖，呼吸的轻微，萦绕在她周围的他的味道，带着微微的桃花香和檀香。
师傅他喜欢穿梨黄色的长袍，喜欢桃花，喜欢清云茶，喜欢沉思，喜欢……她知道他所喜欢的所有一切，可是这里面没有她。就像所有师兄师姐讲的那样，师傅，他是个不会动情的仙。他所有的温和、体贴、关怀，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众弟子之一罢了。即便是有些偏袒，也只是因此而已。
……………………
“师姐，你知道师傅去哪了吗？”
“我怎会知道，既然我们同为师傅的弟子，就要好好练功，不要多问闲事。师傅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师兄，你知道师傅在哪吗？”
“我？我不知道，你也不要问我，免得师姐们不高兴。”
“是，我知道了。”
“那个，师……”苏雪看着那位师兄转头就走，只好闭上了嘴。
苏雪在重华殿里问不到什么情况，就走出来准备去问和师傅要好的毕方上神。
在长门亭便听到有人在说话，本来是不欲听的，却听到了师傅的名字。
苏雪偷偷的走到亭沿，就听到一个女仙说话，声音好听也很素净。这个女仙她知道，是师傅唯一交好的仙女。
“青青！”带着嗔怪。
“白衿，别害羞了，上神近日为你去南海求菩萨的柳枝，奔波劳累。依我看，上神或许是喜欢你呢。”欢泼的声音响起。
“青青，不可多语！如陌与我私交深厚，不是你们想的如此。”
“真是，这有什么的……私交深厚？呵，有谁能和上神私交深厚，白衿，别推辞了！哼，就那个什么半仙种，依我看，也不及白衿你一根手指头。况且，半仙种如此卑贱，又如何可以和白衿相提并论呢？白衿可为雪女，天地所生，最和上神般配的就是白衿了！”声音里全是对半仙种的藐视和对白衿的恭维。
师傅……师傅怎么可能会动情？不可能，不可能……师傅不会喜欢她的，不会的！可是……可是她那么好看，又那么高贵，我怎么也比不上她吧？而且，雪女乃天地所生，最和师傅相配的就是她吧……可、可是，师兄师姐们不都说师傅不会对人动情的吗？
“青青，上神是不会动情的。”无奈却又伤怀。
“呵，反正上神总要成亲吧？要我说，白衿你一定会是上神的伴侣，只有你才是最配的！”话语间无比肯定。
你一定会是上神的伴侣，你一定会是上神的伴侣……不可能！师傅的伴侣，师傅的伴侣……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那隐秘的无人知会的心思就要脱口而出。
苏雪咬紧双唇，面色苍白。她的双手渐渐捏紧，却在瞬息间放开，慌张的转身逃走。
她要去问问他，自己是不是，就要有一个师娘？苏雪脚尖轻点地面，两旁的景物如幻影般掠过。
她忽然住了脚，她能问什么？她有什么资格问？她问出来也只是自取其辱，君如陌的事从来不由她做主。
第三章
师傅喜欢桃花，他有片桃林，苏雪最爱去。
苏雪去的时候，这满林的桃花如雪般飘飞，就好像师傅一样。漫步在桃花中，清晰的桃香沁入心脾。她深深一闻，就如同师傅的怀抱醉人。
咦？前面那个梨黄色人影，是师傅罢？苏雪惊醒，飞快的来到君如陌身旁。
君如陌靠在桃树上，闭着眼，并没有意识。他黑发梨钗，面容苍白憔悴，脆弱的令人不敢相信。
苏雪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他的脸。他并没有醒，摸上去也没什么事。苏雪一开始的焦急之情淡下，她细致的抚他的脸。
眉梢每每都是蹙着，眼睛也总是冷冷淡淡的，脸永远都是这样美好，鼻子也不会流出一点汗，唇角也都是略略的弯着，不带笑意，却总要笑着。
好喜欢好喜欢怎么办？
苏雪俯下身，微微闭眼去吻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又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师傅啊师傅，我为什么一定要爱上你呢？
……………………
“师傅，你醒了？”
君如陌睁眼时，便看到头顶的竹木，听到自己乖巧的徒弟的声音。
“扶为师起来。”君如陌侧首，苏雪正坐在他床边，欣喜又忐忑的看着他。他敏感的察觉到，就像很多次她暗含欢喜的偷看他。
他从不会点破，也不会给她希望。
“是。”苏雪忙扶起他靠在床沿，“师傅，你为何…倒在桃林啊？”
君如陌看她，目光幽深，几乎令苏雪恐惧得心跳加速，坐立不安。却又垂了眸子，“白衿上仙请为师帮她求一枝菩萨的柳枝。为师欠她一份人情。”
原来师傅不是喜欢她啊，苏雪瞬间觉得欢快起来，可又更疑惑了，“那，师傅……”
“为师碰上了梼杌。”君如陌看向一旁，眸子清清冷冷。
“什么！梼杌！”苏雪震惊又焦急不安，“那该如何？”她又忽然想起，“师傅你如何？梼杌这种凶兽……师傅你，有没有事？”惊诧之下担心顿起，连忙站起身要查看君如陌。
君如陌微微笑笑，阻止了她，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梼杌凶恶，为师已经将它暂时封印。你先去告诉毕方上神，为师先与他们一起镇压梼杌。至于你的师兄师姐们，也就无需告诉，以防他们担心。”
“是。可是师傅你……伤势真的无事吗？不用再恢复吗？”苏雪担心的蹙紧眉头。
“无碍。”君如陌冷淡了声音。
“哦——”苏雪忽然想到，“不对啊，梼杌不是早就被封印吗，那为何、为何又出现啊？”
君如陌看她，伸手抚了抚她的额角以示安慰，“所以近期需要你出外历练，等这件事过了再回来。”
苏雪一时惊至无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君如陌。
君如陌再抚她额角，却被她避过，“师傅！你有事我如何可以不在你身旁，我可是……可是你弟子啊——有事弟子服其劳！”
君如陌笑出声，带着点点笑意，声线低低，“傻丫头……”
啊？苏雪不明所以地呆望他。
“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必忧心。你早该历练，是我拖着期限，你的师兄师姐们也早都历练过了。”微微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她，君如陌似乎心情很好。
咦？师傅竟然没有用“为师”自称哎……不对！苏雪思维发散，又忽然回神，“师傅，你怎能可以如此啊……我，我，我……”她气的说不出话，呼吸起伏不定，“师傅！”
君如陌再没笑意，稍显严肃的道：“你是不愿服从为师的命令吗？”
苏雪哀切的看着他，师傅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她心呢？她想要他有事的时候，自己能够陪在他身边，就算帮不了他，也可以照顾他，可是为什么师傅一出事就要赶她走呢？五年前的运功差点入魔，她也被赶走，只有白衿上仙陪在他身旁照顾他……他是不是、也讨厌她？
“师傅，我……”苏雪的话被截断，只听见一道柔顺的声音插进来。
“如陌，你如何了？有没有大碍？”白衿踏进来便瞬移到君如陌身旁，紧张的问。
君如陌等苏雪的下句，可她垂下眸子摇摇头没再说话。
白衿仿佛这时才看到苏雪，朝她点了点头便不再理她。
“我无碍，我的传音你们听见了？”君如陌向她点头示意。
“那就好。至于你的传音都听见了。梼杌也不知是何人放出，想必也不简单。我们先去封印了梼杌，剩下的到时再商量。”白衿点点头，“不过，你真的无需再疗伤吗，梼杌不好对付。”
君如陌垂眸沉吟不语，片刻后点头，“那就依你所言。”
苏雪握紧了双手，明明自己劝的时候怎么也不肯答应，为什么白衿轻轻一句就可让他改变主意呢？
“师傅！我不想去！”苏雪几乎是任性的脱口而出。
君如陌和白衿两人顿时侧目，白衿一思就明白了，“是历练吧？现在去也确实比较恰当。”白衿问她，“有什么要求吗？可以提出来的。”
“我，我想陪在师傅身边……照顾师傅！”苏雪咬唇，低着头勉强吐出。
“是吗？真是好孝心啊。”白衿似笑非笑的看她，“如陌可是你师傅啊……当然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且如陌弟子众多，你好好历练，多的是人能照顾好如陌。”
苏雪被她看的浑身战栗，满身心思好像赤裸裸的暴露在炎阳之下，无处可逃。
“我知道了。我，我去…去……”苏雪想走，却临时想不到理由。
“回重华殿，那里有我给你的一些防身法宝，去历练吧。”君如陌接过她的话头，却并不看她。
苏雪突然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不言的走出竹屋。
第四章
随处可见的卖摊，吆喝声不断，这一切都让苏雪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人间，她已经有八年没来了。
这繁华都促使着她无目的乱游，一点一滴都让她想起爹娘，还有…半仙和师傅。她轻轻的落步，这是在重华殿里养成的习惯，师傅总是静静的。
苏雪走着，却听见似乎有人跟在她身后。她加快脚步在人群中左右乱拐，但仍然听见有脚步声跟着，且后面那人步伐开始加快。
苏雪悄悄握紧手中的师傅送的绝心剑，走到角落猛然回头，将手中绝心剑刺出，“你是谁！”
后面那人的面貌这时才看见，他是一个男人，身穿玄色长袍，一头紫发披散在肩背。面相妖孽，笑容微嘲，“呵，竟听出来了，功力还不赖。”
“你是谁！”苏雪没有理他，仍然问他，神情警惕。
“呵——”男人一笑，“我的后，你还要继续如此卑微的活着吗？”那声音中带着诱惑和魔性，竟让人有些不能抗衡。
“啊！”苏雪一手捂上了额头，神情痛苦，仿佛有无数光影掠过，错落的图案让她头痛欲裂。
男人试图走近，却又被她喝住，“你到底是谁！”
男人站住，笑颜妖媚，“你总会记起的。”
苏雪迷茫的看他，却见他一笑之下，转身而走。玄色的衣袂在风中一扬，柔软的触感掠过她面容，瞬息不见人影。
…………………………
“请天君饶苏雪一命。”君如陌跪在大殿上，俯首叩求。
白衿和君如陌的弟子们站在一旁，都担心的看着君如陌。
天君眸色幽深，唇角慢慢勾笑，“除非你为她受十丈刑罚，百颗魂钉。”
白衿一惊，连忙上前拉住君如陌，对他摇头，“如陌，不要！”
“是啊师傅，苏雪不过是个半仙种，不值得师傅你为她受刑的。”一位君如陌的女弟子出言应和。
“住口！她既为我弟子，便没有什么不值得。”君如陌扳开她手指，俯身一拜，“谢天君。”
“不要……”白衿被拉开，眼睁睁看着他受刑，“不要！”
十丈刑罚，百颗魂钉。
君如陌立在殿前，喉头一甜，却被他生生咽下，“谢天君。”他再次一拜，转身而去。
白衿挣脱束缚，上前扶住君如陌，“如陌，你小心。”
天君勾唇一笑，眸眼里带着嘲讽。就这样看着白衿扶着君如陌离去，身后跟着众弟子，在大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人，洗干净殿面，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
自那以后的三个月，苏雪天天都会被这个妖一样的男人缠住。不管她是去办事还是去救人，他既不动手也不帮她，只是每天都来烦她。但他每说一次都会让她有种男人更加熟悉的感觉。
“你不用来烦我了，我不会做什么你的…后的！”苏雪不耐烦的道，男人却只微微的笑。
“淳无极！”苏雪大叫，气愤的将脸扭到一旁。
淳无极正待说话，却看见她瞳孔瞬间放大收缩，紧张的大喊“放开他”，接着就闪过他往前跑。淳无极疑惑，转身探究。
苏雪这么紧张，当然是因为君如陌。
君如陌正被拦在人群中，迷茫的看着周围。有人向他讨要物品的钱，但他只喊着“我要找苏雪”。问他苏雪是谁，却又只会低头玩手中的梨钗。
苏雪冲上去，“师傅！你们干什么！”她瞪着周围的人群。
“喂，他拿了东西不给钱！”店家怒目而视。
苏雪奇怪的看了一眼君如陌，付清了钱，将他带了出来。
“师傅，你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啊？”
苏雪看着这个平时高高在上的男人，今日却像个痴傻儿童，总算明白师傅是失忆了。
可是师傅为什么会失忆？苏雪疑惑，算了，先把师傅身上的伤治好再说。
“师傅，我们走吧。”苏雪忐忑的去牵君如陌的手，见他没有反应，欢喜的拉着他走。
淳无极也不知到哪里去了，一会儿人就不见了。苏雪也不管，反正人家法术也不知比她好多少倍。
…………………………
苏雪头昏脑涨，解释的头痛。君如陌失忆后很好奇，什么都要问。这就算了，关键是住这的邻居都在问他是谁？
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谁？苏雪想说是师傅，可临到嘴边却变成了夫君。
于是，所有人都一脸了然。
“师傅，你别动啊，我给你洗发呢！”夫君这个称号她也只敢在外人面前开口，但是失忆的君如陌异常配合。
苏雪正给君如陌洗发，可是他死活不肯，坐下后扭来扭去。听到苏雪叫他师傅，他鼓鼓腮，一脸认真的道：“我是你夫君，要叫我夫君！”
苏雪翻白眼，轻轻拍了一下他头，“好的，夫君。现在可以洗发了？好好坐着！”现在时间长了，她也松了尊师重道的心，实在无奈的时候，也会使用板脸怒目拍头大声等手段让师傅听话！
君如陌睁大眼睛瞪她，指控道，“隔壁的李二娃说了，不能打头，会长不高的！”虽然不满意，但君如陌还是乖乖坐着让她给自己洗发。
“李二娃骗你呢，我说的才是真的。”苏雪将水倒在他长发上，边揉边哄。
君如陌有些不明白的蹙眉，“真的吗？”
苏雪耐心的回答，“当然了，我是你的谁啊，他又算哪一位？”
君如陌呆呆的想，“是啊，你是我娘子，李二娃的娘亲还说过，我要听娘子的话。嗯，娘亲比儿子大，所以李二娃是骗我的！”他认真的分析。
苏雪被他的歪理逗笑了，连忙把他长发擦干，让他起来。
“有点焦焦的味道。”君如陌动动鼻子，迷糊的说。
“啊！”苏雪一想，大叫起来，“我的菜糊了！”连忙冲向厨房，君如陌眯着眼睛嘿嘿笑了。
虽然两人都不用吃饭，但是当君如陌看见别人家都要吃三餐，也嚷嚷着要吃，所以苏雪只能学着去做菜。没被带上九重天时，都是娘亲做饭吃。后来娘亲因为犯了天规被处决了，她就被带到天上了，也就没学过做菜。
苏雪吃着饭，边吃边看他，越看越觉得君如陌是天上地下最好看的人。虽然那个淳无极也非常好看，但在她心里还是师傅好看。
“师傅啊，你还会恢复记忆的吧？”苏雪忽然开口，“那你还会像现在一样和我一直如平常人般的生活吗？会不会就此离开我呢？”她伤神的看着君如陌。
君如陌听见她喊他，呆呆的从饭里抬起头望她，一颗饭粒沾在脸上。
苏雪瞬间被逗笑，可笑的回答自己，“我问你这个干什么？真傻。”她笑着摇头，将他脸上的饭粒送到他嘴边。
君如陌呆呆的张了嘴，继续低头扒饭，却忽然抬头，很认真的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苏雪惊讶的抬眸，就听见他高兴的讲，“一直和娘子在一起！”
苏雪瞬间湿了眼眶，她吸吸鼻子，低头轻轻的道，“这么认真干什么啊？”却忍不住滴了泪。
第五章
苏雪从集市买了菜回来，走进屋见没有师傅的影子，忙出去喊人，“君如陌，君如陌！回来吃饭！”等了半刻却没听见君如陌应，连忙去找人。
“大婶，你有没有看见我夫君啊？”苏雪比划着君如陌的模样，恳切的看着对方。
“没有没有。”大婶摇摇手，避到一旁。
苏雪开始着急，现在师傅什么都不懂，不会被人骗走了吧？
“君如陌，君如陌！你们有谁看见我夫君了？”所有人都摇头。
苏雪找了许久，急的要掉眼泪，“君如陌，君如陌你去哪儿了？君如陌君如陌！”
对，对啊，我有法术啊。苏雪连忙掐指一算，可是算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有。
“师傅，师傅不会被什么仇人抓走了吧？都怪我，都怪我……我如果没有把师傅一人留在家里，也不会出事了。”苏雪不认命的再喊了几声，“君如陌，君如陌！”
没有，什么都没有，师傅不见了，不见了……
苏雪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进了门却看见一块玉，玉里是一份告别语，“为师先行离开，你继续历练。”
苏雪静静的听着那份熟悉到心痛的声音，直至声音消失。她捏紧玉玦，一步蹲在角落，抱膝埋头痛哭。
一个人的屋子，一个人在流泪。
……………………
“白衿上仙？”苏雪打开门就看见白衿站在门外，一脸淡然的看着她，“我来找你。”
“进来吧。”苏雪侧过身。
“不用了，我就是想告诉你，请你不要回上界了。”白衿面无表情，声色冷淡。
苏雪看着她摇头，“我为什么不能回九重天？”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伤吗？”白衿盯着她，眸色里带着恨意，“因为你！梼杌逃脱封印，我们正追赶着，结果仙界传来消息，确实你已是魔界之后转世，要他去抓回你。他为救你受了十丈刑罚，百颗魂钉，才求得天君放过你，才会被梼杌所重伤。”
苏雪不敢置信的看她，就听见她道，“他不抓你，我也不会抓你。只是要请你不要再回九重天上，于你于他都好。”
苏雪咬唇，却还是摇头，“我要听见师傅亲口对我说。”
“冥顽不灵！”白衿眸光一厉，挥手间便出现一面旗帜。对着苏雪轻轻一挥，苏雪便感觉全身法力尽失。
“这是……”苏雪捏紧手掌，惊疑不定。
白衿淡然看她，“轩辕旗！”上古神器轩辕旗，有封印法术之威力。
“你！”苏雪怒目。
“你好自为之！做一个平平凡凡的平常人吧……这样，你会更幸福点。”白衿再没看她，转身离去。
……………………
“师傅！”苏雪惊讶的看着君如陌，简直不敢置信。
君如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为何会法力被封！”
“我…”苏雪低头，又忽然抬头，“师傅你怎么会来？你，你是来抓我的吗？还是，还是叫我不要再上九重天？”
“是白衿上仙。”君如陌看她，“我此次来，确实是让你不要再回上界。”他放开手腕，浅声温和道。
“为什么……”苏雪不能接受的大声喊出，“为什么！”
“天君已经知道你是魔界之后转世，我承诺不让你回仙界，天君就答应放你一马。”君如陌声色淡淡，面容平静。
师傅没有再用过“为师”自称，“师傅你……是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吗？”苏雪仰头看他，目光里带着不能自己的悲伤。
君如陌避开她的目光，“你以后就唤我君如陌吧，”他极目远望，“你现在是凡人也好……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有关系。”他转身欲走。
“师傅！”苏雪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君如陌回头看她，“不要如此对我好不好……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和我分开，会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吗？”苏雪哀切的望着他，脸色苍白，却一片执着。
“失忆之言，当不得真。”君如陌慢慢吐出，说完便挥开她手，转身捏诀欲走。
苏雪被挥倒在地，跌坐在门沿边。她咬了咬唇，大声问道：“你是知道我喜欢你的吧？”她坚定不移的看着他停下的身影，“那你……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君如陌的最小弟子。”君如陌捏诀，瞬息间不见人影。
苏雪失神半晌，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
笑声里，一片紫色渐渐蔓延，直至燃起三丈大火，烧灭了整个石屋。
淳无极站在远处，面容里带着无限妖媚。
……………………
“淳无极，梼杌…是你放出来的吧？”
“那…我的后，你是记起了？”
“我这个样子，不就是拜此所赐吗？”
“呵。不错，梼杌是我所放出，难道……后，你还有怜悯之心？”
“没有……没有！既然梼杌为你所放出，那就以此来向仙界开战！”
第六章
玉越天君353年，仙魔开战。仙魔两界民不聊生，纷纷迁居往其他几界。
“杀！杀了对面道貌岸然的仙道们！”魔界一大将挥出手中魔刀，大喊。
“冲啊！杀死魔界妖孽！”仙界天兵天将们愤愤回应，也举剑指向魔兵。
“这就是你要的吗？”
仙魔两阵之前，是一男一女对战。女人身着一袭紫衣，青丝垂腰。男人身披银色战袍，长发微束。正是魔界之后雪梓与仙界重华仙君。
“我要的？”如今的雪梓当初的苏雪微微勾笑，“我什么都不要。”她摇头。
“可是你……没有看到这两界苍生的痛苦吗？”君如陌直视她，眸子一片黯然。
“那关我何事？与我何妨？”雪梓看他，眼里带着他不懂的情绪，“你从来都不懂，我要的本就不是这苍生。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去理会。”她拂过自己的长袖，“他们都轻视我，师兄师姐们……不，你的弟子们都鄙夷我，就因为我是个半仙。可是我如今已经不是半仙了，又有何人敢像当初一样对我呢？”雪梓青丝随风飘扬，笑容里全是嘲意。
“你…放下这一切吧。”君如陌朝她伸出手，“我可以陪你走。”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的如梦一般，带着她心里最深的渴求，可是……雪梓笑看他，“又想耍我？我可不稀罕。”她吸口气，“要战便战吧！”
雪梓一把抽出剑，这绝心剑早已变成煞剑。她垂眸抚着剑刃，有着情人般的缠绵，“你看，你送我的好剑，绝心，绝心。你好早就让我绝了爱你的心，我又如何敢再相信你会真的和我一起走？”
忽然间她抬眸便一剑刺过去，君如陌伸手一挡，却划破掌心，流出黑血。
雪梓一滞，捏紧剑柄，退剑而笑，“不要以为你法力高强，就可以敌得过我……出手吧！否则你真的会受伤！”雪梓再次出剑，君如陌也还是出了剑。
两人你来我往，你出我挡。雪梓每一剑都越加狠辣，君如陌也不曾回剑。
“君如陌！你再不动手，我会杀了你！”雪梓在剑柄一拍，送剑而出，直刺向君如陌的心膛。君如陌本该挡住，可他一错眼间看见她的眸子忧伤如雨，便再无法出手。
突然间，这二人中直插入一袭白衣，瞬息便染上一片红花。
白衿倒在君如陌怀里，脆弱的笑着，“我终于还是有幸死在你怀里……”
“白衿！”君如陌收紧手指，垂眸间带着不忍。
“如陌，你不能被她毁了。你和她之间永远不可能的。不要和她在一起……你忘了你的弟子们吗！”白衿抓住君如陌的衣袖，狠狠使劲，竭力看向雪梓，“苏雪，我求求你，放过如陌，放过仙界吧。我白衿求求你，当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苏雪，我求……”
“白衿！”君如陌一愣，白衿的手就从他衣袖上滑下，再没有了气息，“白衿……”
“如果，我也能死在你怀里就好了…”雪梓捏紧手掌，半刻后竖起，“魔界众将士听令，所有人，退后！”
“魔后！”魔界左使劝告。
“退后！”
雪梓俯视他，“君如陌，到底是我们从没有缘…”她吸气，“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可曾爱过我一分？”
君如陌垂头，始终不答。
雪梓退步，忍不住惨笑起来，“如此也好，也好！”
她转身，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退兵！”
尾声
“魔后，重华仙君冥娶了白衿上仙。”左使闪出，躬腰禀报。
“退下吧。”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左使后退，片刻间无影。
雪梓微微敛眸，半刻后轻笑一声，“终究是我太过妄想。”
她启步前行，这漫山遍野的桃花也一步一步变成了紫色。
似乎有什么在身后响起，雪梓猝然回头，却只有满林桃花，美好的无人问津。
………………
走着走着，苏雪忽然转身，拼命的跑向桃林深处。那深处仿佛有道梨黄身影，在静静等待，她的到来。
………………
“我的后，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结束？”
“如果这一切一定要有个结束，那就让我编织一场美好的梦境，把我所有对他的爱恨全部留在梦里，在梦里我和他永恒存在，永远不分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我还记得你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