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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此言一出,百官顿时议论纷纷。那钟家是三皇子的母家,钟年是钟尚书的嫡子,钟贵妃的外甥,三皇子的表弟,怎么说也算是皇亲国戚,这样的人如何能随意加以极刑呢!
      那年轻人依旧气定神闲,不为所动。倒是老皇帝有些尴尬,说道:“阮爱卿,那钟年虽可恶,可极刑是否过重了些?”
      “臣以为”那人还要辩驳。

      刑部尚书余尤为不待他回答,连忙抢道:“臣以为确实过重,钟年毕竟是官宦之子。古语云:刑不上大夫。士节不可辱,钟年虽有过,却也是初犯,不如宽恕之,更显皇恩之浩荡。”
      钟尚书在下惴惴不安,听刑部尚书为他那儿子求情,也趁机说道:“陛下,臣教子无方,是臣之过错,臣不敢企望他能免于刑罚。但臣晚有儿息,还望陛下矜悯臣爱子之心,免他一死。”说到动情处,竟涕泗横流。

      “两位大人之意,难道是要圣上罔顾王法不成?”那年轻人语带,讽刺不慌不忙地回道。
      “你!你这阮家小儿,莫要欺人太甚!”

      “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老皇帝听地倦了,喝斥道。
      “陛下!”余尚书和那年轻人同时出声。

      “两位爱卿说得皆在理。”皇帝沉声道。
      “罢了。”皇帝制止道:“两位爱卿既然不能统一,不如朕另派他人来审理可好?”
      “朕看,就”他的目光扫过一众大臣,落在元澈身上,“就交付十四皇子审理吧!”
      “儿臣领命。”元澈出列行礼。
      “为防有失公允,就由慎亲王,阮爱卿,余爱卿及九皇子旁听。”
      “今日就到这,朕也累了,退朝吧。”

      “李将军留步。”李震渊正随百官向宫外走去,听见背后的呼唤,转过身去,却是元澈赶上前来。
      “殿下。”李震渊行了个礼。这是在宫中,礼节半点马虎不得。
      “将军何必如此见外。”元澈连忙扶住他下倾的身子。
      李震渊退后一步;“殿下是千金之躯,微臣不敢怠慢。”

      元澈见他疏离的态度,轻叹了一声,幽深狭长的眼定定地注视,流露出些许失望的意味:“四年前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总是不怕冷脸地贴上来,露出没心没肺笑脸的那个少年,也许不只是长大了身形,亦改换了心意。
      “殿下也已今非昔比。”李震渊仍说道。
      “罢了,你既不愿,我也不勉强。将军可愿与我一起查看卷宗。”
      “殿下之命,岂敢相违。”李镇渊欣然应道。

      卷宗收在大理寺,距皇城很有一段距离,两人坐了软轿,到大理寺时,那个朝中上书的青年已等在门外,见轿子上走下元澈,连忙行礼:“殿下有礼。”又见着李震渊,便唤了声;“李将军。”

      李震渊看他服制,朱色小科绫罗袍,佩银鱼袋,料定他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是从五品下,和游击将军是同级,便也还礼道:“阮少卿。”

      元澈颔首还礼,才缓缓道:“凤邪,我要的卷宗可备好了。”
      阮凤邪面色一沉:“早已备好了,殿下和将军请随我来。”

      卷宗没有疑问,人证物证俱在,钟年是国戚,按理应送往宗正寺,但这案子已是朝野皆知,便交由大理寺审理,也拿钟年毫无办法,到头来竟然仍要阮凤邪挺身向皇帝阐明。

      本是毫无争议的案子,却非得让元澈来审,连李震渊都看得出,此中有鬼。

      元澈皱着眉头,眼中含着深思,半晌不言语,双睫轻垂,婉转的姿态令人心生遐思。

      二人沉默着从大理寺走出,迈过门槛时,元澈忽然道:“将军,陪我走一段可好。”李震渊看着他清亮细长的眼,拒绝的话语便出不了口,只得讷讷道:“好。”

      二人便让轿夫先行回府,并肩缓缓而行。
      元澈年已十七,循祖制,非东宫不得居于宫中,因此数年前元澈便已搬出,寻了个僻静的府邸。

      李震渊只觉得这短短的路程被无限拉长,仿佛会一直延续到地老天荒,又觉得这这路程被无限缩短,好似下一步就会走到尽头。

      先帝喜爱梧桐,于是帝都之内,道路之旁,遍植梧桐,到如今已是三十余年,当初的小树都挺拔粗壮,若是夏时来看,必定郁郁葱葱,一派生机,但如今已是秋季,古语云“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清风轻掠,梧桐纷纷落叶,簌簌声一片,更加重萧瑟的意味,彷如这腐朽的帝国,在夕阳余照中摇摇欲坠。

      前方已是李府,“殿下。”李震渊出声道。
      元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李震渊:“将军?”
      “将军以为,我当如何?”
      元
      澈的眼清清亮亮的,缱绻的眼波仿佛潺潺的流水,温柔而寂静。
      李震渊一时之间只觉得难以回答,放过钟年还是处死他,都决不是好的选择。
      “我若放过他,便是有违公道,必定失却人心,若处死他,便会同钟家交恶,莫说来日权势,恐怕连性命都将不保。”他将细眉一挑,眼神由温和转为犀利,锐利如同剑锋,脸上神色已全然不似稚龄少年,让人心生寒意。

      残阳如血,烧尽天际,至死不休。梧桐寂静落叶,滑过两人之间,轻轻的凋零。
      进退维谷,正是元澈如今的处境,无心的命令之下,是浓浓的杀意。

      李震渊轻叹一声,朝中的事物太繁杂,不是他所能应对;“殿下或是近日锋芒太盛,不若收敛锋芒,等待时机。如今钟氏气焰正盛,不可与之对抗。”

      元澈听完只是一笑,扫尽周身的戾气,粉面上两簇红晕,眉眼盈盈:“多谢将军,元澈心中已有定数。”

      “将军府第就在前方,就此别过。”元澈迈步向前,向着远处走去。
      “恭送殿下。”李震渊目送那一抹深青色身影渐渐走远,终于不见,才转身回了李府。

      李震渊沿着回廊,穿过堂屋准备往后园去时,逢着王执事。
      王执事见了他,恭敬地打了个揖,道:“少爷,老爷请你请您去书房一趟。”
      “我知道了。”李震渊点头,转身往书房走去。

      李震渊推开书房的门,见李重明端坐案旁,便唤了声“爹。”
      李重明退朝归来,已在书房坐了些时候,见着李震渊,只是抬了抬眼皮子,下一句却是:“跪下。”
      李震渊闻言,诧异地看李重明一眼,见后者仍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只得跪了下来。
      一时间小小的书斋之内气氛凝滞。

      李家世代武将,李重明教子向来严厉,李震渊幼时顽劣,便常被父亲拳打脚踢,而棍棒相加亦是家常便饭。但凡事有缘由,李重明并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他,何况男儿不可轻易下跪。

      李震渊心中纳闷却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偷偷抬头亦不见李重明表情有所松动,仿佛对门口跪着的李震渊视而不见。
      父亲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是知晓的,便是再迟钝,也该明白父亲此刻必是十分震怒了,只是不知,是哪里做的不对。

      书斋的地上铺着一色的青石板,坚硬冰凉,只半个时辰,李震渊便觉得双腿麻木,骨髓处亦有酸痛之感。

      李重明见李震渊额头已被一层细密的汗水覆盖,方觉足够,目光仍未从书上移开,出声问道:“你今日和十四殿下去了何处?”

      李震渊见父亲发话,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答道:“去了大理寺察看卷宗。”

      “为父嘱咐你的话可还记得?”

      “审时度势,谨小慎微。儿子铭刻于心,不敢忘记。”

      “依你之见,十四殿下如何?”李重明将书放下,抬起头,沉声问道。

      李震渊偷偷观察父亲神色,只见李重明一双虎目怒气翻涌,当下心中一凛,低下头,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殿下文韬武略,所谋深远,可堪大任。”

      “哼,”李重明冷笑一声:“可堪大任?”虎目一扫,落在直身而跪的李震渊身上:“你在塞外四年,难道都是虚度了么!恁地天真!”

      李震渊只觉着心中冷意更甚,轻声问道:“父亲以为?”

      “不过一自身难保的棋子罢了。”

      李震渊心中惶恐,却不由得反驳道:“殿下确是年轻”

      “年轻?”李重明顿了一顿:“若他还算聪明,便应推脱此事,更不应同你走近。”
      “你年已弱冠,便应明事理,察人心!陛下对李家心存芥蒂,多加防范,最是见不得武将与皇子合谋,你我此番被召回京,他便是拖着病体也要上朝,其中深意,你竟不明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十四皇子近日风头过盛,本就招人嫉恨,若与你再有牵扯,有些人恐怕便不止是嫉恨了,或许已动了杀意。”

      一句句听下来,李震渊不由得冷汗重重,战栗之意从骨髓深处升起,心下慌乱非常,艰难道:“殿下母家无权无势,若有人利用此事,向陛下禀明,那殿下岂不是”

      李重明顿首道:“此事原本可大可小,但若他执意与你亲近,恐怕一年之内,必有大难。”

      李震渊深知若是李重明出面求情,只怕会将李家也赔进去,夺嫡并非儿戏,一旦陷入,便不可抽身,或主上称帝,荣耀百世,或功败垂成,遗臭万年。

      “震渊,纵然你是良弓,他却非英主啊!”李重明长叹一声。
      “父亲以为儿子当为之奈何?” 李震渊抬起头来,直视李重明。
      李重明神色一冷,沉声道:“坐观钓鱼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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