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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在厕所里调整好状态出来,小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自来水打湿了他的发梢,一路滴到衣领,裤腿上。
      他把椅子搬去床边,神谷毫无血色的脸,苍白的手露出一截垂在床边上,地上的碎玻璃渣已经被扫掉了,血迹还残留着,泛着红,这些都在不断地刺激着小野的感官。
      他从心里感到了害怕,这些天他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多,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找不到话题。
      况且他现在,只想说个一个人听。
      离五点还有半个小时,小野眼皮很重,趴在上面沉沉睡过去了。
      “傻瓜,快起来啊。”什么声音在说话,很熟悉。
      “喂,都几点了啊,快起来吃早饭,别忘了今天有什么事啊!”
      小野慢慢有了意识,他睁开眼睛,自己竟然是站着的,身体轻飘飘的,随后眼神一转,他又看到了大跌眼镜的一幕。
      自己又躺在床上,光着身子,而神谷正跨坐这,双手撑在身侧。
      小野张张嘴,发现自己压根说不出话。
      床上的那个听到动静醒过来了,看到神谷近距离放大的脸没有惊讶,而是温柔的用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知道了,昨晚上太累了。”
      神谷一阵脸红,他伸手去够床头柜上整齐叠好的衣服,然后摊开给小野。
      真正的他就以第三视角,用偷窥一般的境况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们下床,一起出了房间,小野的意识也跟随着,进了客厅,他四下打量,这确实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但又好像不是,这里的布局没什么变化,可多了很多以前不可能有的东西。
      角落的小盆栽,墙上两人的大合照,茶几上放着各种零食。
      神谷看样子是早就准备好早餐了,冒着热气,小野一边喝着碗里的粥,一边用宠溺的眼神看他。
      “大寿星今天过生日了,快准备好出去吧。”神谷的脸色一直堆着笑容,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他的病是好了吗?看上去很健康。
      “说是给我过生日,不会是你玩心大发想玩了吧?”
      神谷略带撒娇的表情和话,让他真个人脑袋充血,这是怎么了。
      他就跟着他们两个的脚步,看他们和谐的上了车,开进了附近的一家游乐场。
      他无法理解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心里没有过多的怀疑现在的情况,更多的居然...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开心。
      他想起了今年的生日,很多人为他庆祝,而神谷...也送了他礼物,却被他如同垃圾一样的丢掉了。
      他想,来这里过生日,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神谷拽着小野,把游乐设施都玩了个遍,穿着雨衣去玩激流勇进,还是都被淋的满身是水。
      他们都笑的很开心,双手紧紧牵着,周围人的眼睛里也没有鄙视和奇怪,更多地,大概是一种祝福和鼓励。
      当他们在餐厅接吻的时候,小野从心底里发出了失落,他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洞了。
      神谷提出要去上厕所,他单独走开,小野的视线就转进了厕所,他跟踪一般在后面,但总有种神谷看得见自己的错觉,他的照镜子的时候,眼睛好像瞟过来了。
      水哗哗地留下,神谷就慢悠悠地搓手,眼睛就突然直愣愣地看向小野。
      小野不知道镜子里有没有自己,神谷开始发出诡异的笑声,先是低低地,然后越来越尖锐,在厕所里回荡着。
      耳膜感受到了刺痛,可他还是不能说话,身体也动不了了,僵在原地。
      水龙头流出来的水变红了,又深到浅,浓稠单调,神谷从里面抽出了双手,上面也占满了那些液体。
      神谷笑得很恐怖,他把手往脸色抹了抹,红色的液体就粘在脸色了,他的眼睛,好像玻璃碎了一般,出现了血丝裂缝,血留下来,从脖颈到地上,他往前走,拖了长长的一地。
      “好看吗?”他问。
      四下无人,他是对小野说的,小野要喊不要,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神谷一直淌血。
      “好看吗?”
      “我问你好看吗?”

      “先生?先生?”感觉到什么东西在摇自己的手,他吃力地抬手,睁开。
      梦。
      神谷醒了,歪头看他,已经到了查房的时间,护士站在他边上叫他。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他脑门上有汗,拿手去擦,动作落在神谷眼里,略带轻蔑,他坐起来了,双臂上是厚厚的纱布。
      还好,还能这么快醒过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然后他忽然想起来那个梦,真实的赫人,前半段的美妙被最后那些画面瞬间打断了。
      神谷穿的是长袖的病号服,挽上去的,小野站起来,腿发软,护士在给他挂点滴,他嘴有些干燥,舔了舔嘴唇,“你把袖子放下来吧,被叔叔阿姨看见了不好。”
      神谷虽然没理他,还是单手把袖子卷了下来了。
      小野必须得回去一下了,他身上的衣服还潮湿着,帮神谷叫好早饭,又看着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他知道神谷不想碰他。
      叹了口气,“多吃点吧,身体养好了才能手术。”
      自然没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他叫人来把东西端走,神谷重新躺下去了,他父母也准时的来了,交代了几句,没有提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欸,这地上怎么好像有血。”妈妈拉开椅子
      问。
      “哦,早上护士来的时候不小心把红药水打破了,没清理干净吧。”他打着马虎眼儿。
      打了招呼说要回去,爸爸说辛苦他了。
      小野走了没多久,爸爸在翻看今天的报纸,妈妈轻手轻脚理了理床铺。
      “你说,小野这孩子对浩史是不是太好了。”
      爸爸抬头瞧了瞧神谷,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没睡着,只是眼睛闭的很紧,时间又早,爸爸就说:“他人确实挺好的。”
      妈妈担忧地看了看神谷,“我看他们的关系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你看浩史,这么久了,最多跟我们说一两句话,对小野的态存在完全熟视无睹的,小野也不生气。”
      合上了报纸,爸爸点点头:“年轻人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浩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身体健康,这些事我们别插手。”
      “我就怕他想不开,他从小就是受了委屈就忍着不说,现在病成这样,我快心疼死了。”说着,妈妈的眼睛又发红了,她揉了揉。
      神谷躺着,他还是照常的,没有多余的话,感受,心脏间接性地抽痛已经让他麻木了,他昨晚上醒过来,心里计划了很久的事情,被打破了,虽然前提是没有人在场。
      可这段时间,大家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父母休息的时候,小野就过来,跟他说话,太忙就带着电脑,敲键盘的声音让神谷耳朵发疼。
      他忍受不了了,拼了命地往玻璃上扎,如果在深一点,就一点,割破了动脉,割断了血管,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每天还努力吃点东西,就是为了稍微保持点体力,等待着这一天,可是他失败了。
      但看见小野那种害怕的眼神,心里竟有了报复的快感,他心想,这就是变态吧。
      小野只回去洗澡换了衣服,匆匆点了一份外面吃了,就又要往医院赶了,公司的经理打电话给他,说要开个会,他拒绝了。
      想了想,先开车去了神谷以前住的地方,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就是在这附近碰见那个女人的。
      转了一圈,毫无目的地寻找必然是失败的,他有点不甘心地砸了砸方向盘。
      福山打电话来了,问他昨晚又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还是说了实话,电话那边很久没人讲话,他以为挂断了。
      “事情都这样了,你怎么样就是你活该了,我能帮的就这么点,”福山话说了一半,停顿一下接上:“人我帮你找,这一次。”
      小野松了口气,:“总会解决的。”说了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重新发动车子,又开回医院去了。
      敲门进去,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氛非常不对,爸爸在走廊上绕来绕去没有进去,他打了个招呼,妈妈则是对着病房里的窗户,肩膀一抖一抖的,大概是哭了。
      神谷还好,老样子的坐躺着,完全不能从他脸上看出发生了什么。
      有几次小野真的有点想使劲摇醒他,告诉他这么做不对,但他没就如神谷说的,早就没那个资格了。
      “怎么了?”
      妈妈听见他来,急匆匆地擦了眼泪,是真的哭了,额头上是深深地皱纹,小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从小良好的教育告诉他什么事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早早的修完了学业,自己出来工作,事业有成的他看似光鲜亮丽的,年轻有为,而与父母关系一天天的冷淡的也是旁人不为所知的秘密,他很久跟他们碰一次面。
      “浩史的胃好像也有问题了,早上他在我们去服务台的时候,偷吃了一把止痛药。”
      “我们叫医生来,他也不说自己哪里难过。”
      小野把视线转到神谷身上,一边的桌上放着一个瓶子,他走上去,拿起来看了看,是神经性的止痛药,可能是和治心脏的放在一起用的,平常都在抽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出来的。
      轻轻放下药瓶,他说:“阿姨,你先出去一会儿,叔叔在外面,我跟他聊聊吧。”
      妈妈无奈地点头,带门出去了,他捏了捏鼻梁,在边上坐下,眼神如炬地看他。
      “求你了,好好地吧。”
      神谷不说话,不看他。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但你这样子,害的是自己,能不能别这样了,好好地。”
      “我不求什么了,真的,你好好把病治好了吧,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死都会去做的!”
      “那你去死好了。”
      话一出口,空荡的房间里静默很久,小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头,:“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吧?确实,我这样的人在你这里也是添堵,但你相信我是真的要对你好的,如果行的话,我可以滚的远远地,只要你好好治病。”
      神谷不接话了,他的眼睛里灰沉沉的,灯光反射进去形成了一个点,亮晶晶的。
      “我不出现在你眼前了,行吗?你马上要手术了,别置气了,我马上就滚。”
      小野一连问了好几个行不行,晃着神谷细细的手臂一阵摇的。
      神谷不知想了什么,呆滞的点点头,说了个好字。
      小野感觉到了眼睛一阵湿润,他用手贴上去摸,眼泪的触感不好。
      原来我也是会哭的。
      什么时候遇见他呢?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一个看上去懦弱不堪的人,竟然有胆子和自己说明他的心思。这几年里,他算是失去的吧。
      从离开家之后的成熟,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应对这一切,他不能让大家找到自己的软肋,只好装做所有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他经常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他几乎,是没有思想的活着。
      幸运的遇见了他,才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只是这些,都不应该存在着。
      不敢再去触碰床上的人,他沉默了很久,只说出了一句再见。

      自此以后,小野没来过医院了,他嘱咐了神谷的父母不要提起自己了,被问到为什么,只是微笑摇了摇头说没事,:“想他配合治疗只能这样。”
      医药费总是先人一步付掉,每次拿到账单,爸妈想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和神谷说了这些,他没什么反应,最多淡淡哦一声,但他起码不像开始那样拒绝交流了。
      身体虽然不见好,但也没差下去,小野走之前,不是不担心他再有自杀的念头,但又不敢去看他,找了医院里的护工,每天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进去,观察一下他的情况。
      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去了解他现在怎么样,福山要去看他,也让他拦住了,既然答应好了的事,就要尽量不让他看出来。
      几经波折,小野和福山两人一起,甚至大动干戈去调取了医院附近的监控,终于是找到那个女人,他们一起赶去了宠物店。
      “你们说,浩史他现在病的很严重?”丽子和他们围着店里的一张桌子坐着交谈。
      听见这个女人这么亲密的叫他,小野得不得多问了一句他俩的关系,语气里浓浓的醋味。
      “我跟他算是朋友啦,好像也不是,前段时间我们碰过面的,他把猫一直放在我这里。”
      丽子叫了幸运的名字,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它就躲在笼舍里不肯出来,漆黑的眼睛盯着这边。
      小野被一只猫看的头皮发麻,想起了以往在神谷那里对这只小东西做的事,苦笑,自己已经是让猫都嫌弃害怕的人了。
      “他现在在医院里,别的不方便多说了,我们找你来,是想请你去,他现在是不可能养猫,但你偷偷带去医院让他看一眼也可以,或者多给他看点照片,不瞒你说吧,他现在情况不好,必须得给他找点念想。”
      一只猫不知道能不能撑起他,但总要试试看。
      听了神谷现在这幅样子,丽子没犹豫就答应了,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好好开导他,小野留了电话给她,交代了神谷在的医院病房。
      临走之前,他不忘说了一句:“我来找你的事你不要跟他说了,就马虎说过去吧,反正他也不会在乎这些了。”
      点了点头,丽子看见眼前男人苦涩的脸,有些话就问不出口了。
      整个过程福山一句话都没说,单纯的陪他走一趟,现在连他跟自己话都少了,小野想到这些,愈发觉得自己失败和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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