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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短,夏日长。可是宋遥没觉得这个夏日有多长,因为再过几天他们得回学校补课了。
下学期就是高三了,假期补课,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宋遥兵荒马乱地补作业,成天呆在屋里被数理化折磨得发狂,有问题就给贺单打电话。通常那个时候贺单都还在打球,打完一场回拨电话,气都没喘匀就给她开讲。
说起这个事情宋遥觉得贺单特别神奇。那种物理化学的答题他听了从来不用演算纸,沉吟了一会就能给个简单易行的思路。
宋遥她妈听见宋遥总在打电话,有点担心地问她:“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么打电话不要话费是不是?”
宋遥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哪能啊,问贺单题呢。我们开了合家欢的,打电话真不要话费。”
宋遥她妈一听是贺单就放心了,应了一声也就没再管。宋遥真是心里不平衡,贺单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虽然这人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运动,但总能在考试的时候拿个漂亮的分数。
这就是智商的差异啊。她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怎么自己学起来就这么吃力呢。记得当时文理分科的时候贺单跟她说过她学文科更好。
她当时气愤地说:“凭什么你就觉得我学不好理科?咱们走着瞧。”
贺单看了她好一会,最后就留下三个字“随便你。”
宋遥气哭了,他怎么知道,她只是为了追随他?他站的太高,她也不想离他太远。谢言言说过自己是太依赖贺单了,可是从小到大都这样,依赖就依赖吧,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这样也没有关系。
可那时贺单果然没说错,自己确实不是学理科的料。
高三的日子就这么到来了。
宋遥整天埋头于数学和理综,勉勉强强能得到一个见得人的分数。但好在她的语文和英语总是能达到逆天的水平,综合起来,总分和排名也比较能看。
可是比起贺单,那张成绩单上面,他们之间的距离依然有些远。
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天气渐渐凉爽。这天天还是很蓝,宋遥还是坐在贺单自行车的后座上哼着歌。
可是当班主任把她叫出去谈话之后,她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宋遥规规矩矩地站在班主任面前,长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嘴里有奇怪的味道。他中气十足地用一种十分缓慢的调子开了场:“宋遥啊……”
宋遥仍然低着头,心想自己最近成绩也没下降啊,闯祸什么的更没有了,一向只关心尖子生的班主任怎么就突然光顾到自己身上?
班主任踌躇了一会儿,说:“老师知道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平时呢,学习也认真,从来不闯祸。”
宋遥听着,等着他的那个“可是”。
“可是啊。”
宋遥如愿地听到这两个字,差点笑出声来。
——“听说你和贺单走得很近?”
班主任终于入了正题,宋遥倒是再也笑不出了。
“这个,宋遥你也知道,贺单呢,是我们班的种子选手。虽说不一定能上得了那两所最好的学校,其他的一流大学都是没问题的。”班主任的语气开始流畅起来,每个字钻进空气里像一把小刀,扎得宋遥有点生疼。“你们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是因为你贺单成绩下滑了怎么办呢?你作为同学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是不是?”
他一直在说贺单,贺单。是,贺单有多优秀,这谁都知道。可她宋遥就该是无关痛痒的一颗弃子吗?她的存在本来就无关紧要,只是因为贺单,还是这样的误会,班主任才纡尊降贵第一次找她谈了话。
“范老师。”宋遥抬起头打断中年男子的喋喋不休,拼命不让声音哽咽。她沉静地回答:“您是知道的,我和贺单从小学就是同学。我们之间只是很单纯的友谊。”
范建听她这么说,思考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问:“真的?”
刹那间,宋遥觉得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她再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恩”了一声。
范建这才松了口气,又缓和了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不过有问题也可以多问问周围的同学嘛,成绩好的也不只有贺单一个。”
宋遥依然是埋着头,说是,老师我知道了。
范建便点起了一根烟,挥了挥手让她回教室。
宋遥抹了把脸,像抹去并不存在的泪水,眼睛发干,低着头从后门进了教室。
她刚坐到座位上,前排的贺单就扭过头来问她,“老班叫你出去做什么?”
他语气还是平淡,就像是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吃饺子一样。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宋遥觉得自己受的满腔委屈都是因为他。她觉得自己矫情地可笑,除了自己,有谁把自己当回事呢?她突然那么厌倦,贺单身上的光环。
于是她只是平静地拿出练习册,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哦,他看我最近上课有点开小差,关心关心我。”
旁边的同学也讨论起来,有人说:“最近老班真改了性了?还能关心关心学霸以外的人?”
“宋遥老班真没跟你说别的吗?”
“没有啊。”宋遥轻轻地说。
还好此时上课铃响起,同学们又纷纷回到座位上坐好。宋遥习惯性抬头,却发现贺单还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用眼神传递了个问号,贺单却突然把头扭了过去。
宋遥:“……”
这时任课老师进来了,开始评讲试卷。宋遥只好把满腹的委屈都丢到一边,专心地听起课来。可是前方少年的脊背那么笔直,像一把军刀坚韧和锋利,刺伤她的眼睛。
终于挨到放学的时候。
宋遥没精打采地走出教室,又被人拉住了。
“到底怎么了?”贺单皱着眉问她,“你一上午都很不对劲。”
想了一会儿,宋遥决定还是把事实说了。“老班以为我在和你谈恋爱。”
顿时贺单的脸色就变得晦暗不明。他是不是觉得这绝对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看着他那双沉下的桃花眼,这么想着。
“你怎么回答的?”贺单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面无表情,直直地看着她。
“当然是说不可能啊。”
说完这句话宋遥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路,贺单那么长的腿也没能追上来。
就是这样了,还能怎样呢?
宋遥又一次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