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by安城灯火》单槿文社

3、出城

　　拨开浓重的雾只剩下青色的砖，她摸了摸想要跨过去，却怎么也过不去。
　　身旁的少年突然喊了一声：“城墙！是城墙！”她不相信的往后倒退了几步，看见隐在雾中的若隐若现的青色，不敢置信的捂住嘴。还是风先反应过来，急忙道：“快先找找城门！”两人急急忙忙的找起来。可是沿着城墙走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门，连条裂缝都没有，气氛又压抑下来，希望过后的绝望更能让人崩溃。她又走了一会儿才拉住风的衣服，示意他停下来。两个人坐在墙沿，像两只灰溜溜的小老鼠。
　　“真受不了！”风狠狠地捶了一下城墙。“我知道外面就是正常的世界，有人有声音，可是就是出不去！” 她不说话只是笑，安慰他：“总会出去的。” 风便不说话了，垂头丧气的坐着。天边突然划过一道狰狞的闪电，她被吓了一跳，喃喃道：“要下雨了呀…”
　　“这地方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风抱怨着，好像在这里度过了漫长日子的那个人不是他。 “至少这样可以说明我们还是活着的，还能看到闪电和雨，不是吗？”
　　她很高兴的样子，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复杂，最后却笑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他这样说，眼中溢满了清亮的笑意。
　　高二的时候宋枫和张佳冰在一起了，宋枫表的白，摆了很大的玫瑰花圈在女生宿舍下面。
　　那天杨羽也在现场，张佳冰恨不得直接从三楼宿舍窗户里跳下来。然后两人紧紧相拥。林羽默默的看了许久，最后离开了，身后是人们的欢呼声和起哄声。
　　那一晚迎来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白色的雪花又小又软，落在手心里会很快化掉，留下一滩濡湿的痕迹。那些长春植物深绿的叶片上蒙上一层淡淡的白色，天地间一下子失去了颜色。张佳冰的理科很好，她和宋枫是全班第一第二，很多人都羡慕他们，说他们是“神仙眷侣”。后来的某一天杨羽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两个在众人面前互喂蛋糕，笑的有些苦涩。
　　“其实我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傻啊。”杨羽轻声说，“有些事情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我都知道的。”她却笑了，转过头轻轻地把杨羽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有人比我更懂你。” 那些厌恶那些白眼，杨羽都懂。可是杨羽再怎么坚强也不是木头人，和那些人一样杨羽只是个普通女孩子，也会伤心也会难过，也会想有人能安慰。那些话最终只是在空气中飘散，没有人在意，甚至没有人看杨羽一眼，只有她坐在杨羽身边，默默的叹息。只是张佳冰和宋枫终究是没有长久，没过多久他们就开始为了一些小事吵架，吵完架又很快合好，或是漫长的冷战终于解冻后却又迎来新一轮冷战，分了又合合了又分，就像很多情侣经历过的那样。所以高考完宋枫和张佳冰就分手了，一个去了南方一个去了北方，有些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爱情斗不过它。
　　青春就是这样，一批慢慢绽放，一起慢慢凋谢，如此循环往复，便有了那些精彩的回忆。很久以后同学们回忆起杨羽，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样子，只是那间曾属于她的房间里一张泛黄的旧画记录了那些过往。画面上有美丽的风景，和一个画的很粗糙的微驼着背的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画被留了下来，被新主人一把撕了团成团扔进了垃圾桶，再也找不到了。
　　那些话最终只是在空气中飘散，没有人听见城中下起了雨，是暴雨，这种雨应该很快就停的却连续下了很久很久，天上的云幕乌黑浓厚，雨丝细细密密连续不断，像有人在往下泼水似的。雨是真的下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和风望着灰色的天空和到了小腿的积水已经麻木的时候，风突然说 “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淹死。”
　　“嗯，我知道。”
　　风愣了下，无奈的说，“我送你出去吧？”
　　“你知道怎么出去！”她惊讶的问。 “这里……其实是你的城。而我，是你的守城人。” 风的眼睛弯了弯。她突然想起那年她曾经看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我当然知道怎么离开。”风突然摸了把脸，那原本模糊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白白净净，嘴角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会和她一起，帮你离开。”还是那年…… 那样的少年，青涩如初，背后是如火的枫叶，流光瘦减繁华。风挥了挥手，城墙便裂开了一道缝。“你快点走吧。”他说着，推了她一把。
　　可是她就像是被粘在了地上一样，男孩愣了愣，又推了一把。没有用。然后是一片轻柔的光，又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她。”少年弯了眼眸，“她终于来了！”
　　她却很惊讶：“你是······” “没错，我是。”那人点点头，“你快点离开吧。······最后我还是帮到了你。”
　　“你看。”那人接着说，“外面有阳光呢。”
　　她不住的摇头，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你们呢，你们不走吗？”她哭喊着，声音被一声响雷盖住。少年摇摇头，一字一顿道：“我是守城人，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顿了顿，他继续说：“杨羽，你还是以为城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杨羽，我们永远都在。”
　　“杨羽。”他说，“再见。”
　　杨羽被那人又一推，力道大的直接推出了城，城门快速合上了，一丝缝隙也没留下。蹲在城外，杨羽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日的大雨，终究是淹没了一座城。
　　而城的外面，是新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