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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花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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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迢跟一群朋友在古玩店看到那把琴时,就觉得该把它买下来送给慕雨。
老板自是欢欢喜喜地给他吹了一番这琴,他没耐心细听故事,拨弄了两下琴弦,听着声儿不错,就拿下了。过了三天,好好生生包了,给慕雨送了去。
秦迢第二次见这把琴时,是现下,他已过而立之年,给老父亲办寿宴,请的那个歌姬手里。
他还记得,他把这琴送给慕雨时,慕雨正在泡茶,嗯了一声算是答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淡淡的——
“这把琴叫什么?”慕雨知他要娶亲后,就一直待他如此——也不是不理他,只是一直冷冷的。
“棠棣。”秦迢一笑。“彼尔维棠,棠棣之华。棠棣。”
“棠棣之情,指的是兄弟之情。”慕雨打开琴匣,伸手拨弄几个音,“琴倒是好。”
“我们不正是兄弟之情,比什么都好的兄弟之情。”秦迢一心心思都摁下去不表,只说出一句像模像样的话来。
慕雨不言,合上琴匣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安静透彻,他说:“秦迢,你何不放我们个痛快。”
这是一个半月来,慕雨第一次与秦迢说起这个事。秦迢没想到是这句。听着平白无故的伤人。
他有些为难。他一直觉得,就算有了婚配,私下也不是不能一起,王孙贵胄里这样子行事的人多了去了,偏偏慕雨一直不肯,言说要么不娶,要么便断。
这场对话最后如何,十多年来,他已记不清。记得的只是慕雨又等了一月,见他婚事定下了,在下雨的那天,带琴走了。
“你对我不够情深,这不是什么该怪你的事。”临到走时,慕雨认认真真看着他,那神情,好像看透了什么一般,释然又哀伤。
天落冷雨,打在伞上,夜灯昏黄。
不多久,秦迢牵着一个女人的手,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也拜了那个将与自己举案齐眉一辈子的女子。他并不开心,也并不难过,只是突然想到,若是慕雨是个女人,携他的手,与他拜这三拜,也不是不可,也许,还能比现在快活得多。
他好像明白了慕雨的意思。
情至深处,是容不下另一个人的。所以要么交付,要么断舍。
寿宴结束后,他去找那个歌姬,问了那把琴。歌姬只说,是她姊姊几年前打一个教书先生那里买来的,见秦迢有意,还说了个男女间因棠棣花结缘的故事。秦迢静静听着,半晌问:“那教书先生如何了?他何故要卖琴?”
“这……奴家不太记得了。好像是卖了钱,给什么亲人治病吧。”
秦迢知道,慕雨是没有亲人了的,他离开,也是孤身一人去的。他哑然,想,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却还是问道:“病治好了吗?”
自是不知。
他让那歌姬退下,一人走回去,回到房里,被夫人扶着问了几句,怎么脸色不好。他抬头看着那个女子,想到,这要是慕雨,该有多好。
十年踪迹十年心,十年不曾忘故人。若是不曾情深,怎么会记这么久,若是情深,又怎么会放人离去。
只是年少轻狂,不知珍重,只觉得一辈子又远又久,只交给一个人,该是多么无趣。到了听雨客舟的年岁,才忽的觉得,纵然是一辈子吃些苦,受些累,吵些架,起些争执,也比如今坐在这里,心头缓缓痛起来,来的要好。
棠棣久飘零,几回寂寂,闻鸟却心惊。
棠棣久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