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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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熙则刚下了朝就兴冲冲往文华殿赶。老远便见了自己的侍从青云在路边恭敬候着，顾熙则走到面前，虽未说话，眼神却已暴露了所有心中所想。青云见主子如此心急，不觉好笑，赶忙迎上前去，说：“到了，到了，苏公子已在殿外候着了。”顾熙则抽出扇子，在青云脑袋上轻轻一打：“算你小子聪明，快走。”
“主子，主子等等我…您慢点儿，别摔了，哎。”青云跟在顾熙则后面一溜儿小跑，仍是追不上顾熙则大步流星。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家主子这么激动做什么，那苏公子来都来了，还能跑了不成？自家主子好歹也是太子，这么忙着去，不知道的还以为那苏公子是因为自家主子苦苦相求才来的呢，真是抬举了他。
顾熙则回头见青云在后面嘀咕，举起扇子往他头上又是一下：“说什么呢！你懂什么。”
“主子我这不是为您考虑嘛…现在这世上的文人多半有股傲气，您这么急着去，万一那苏公子以为您抬举他，反而给您脸色看，那您多不值呀。”
“喂，”顾熙则干脆停下脚步，转身对着青云：“你知道卫玠么？”
就是那个被人给“看”死了的人呗…主子提他作什么？青云暗自揣测着顾熙则的意图，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他一走到街上，所有人都追着他看。为什么？因为那些人早就听说他长得俊美，一直都想找一个机会，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名副其实。你现在，就把我想成是街上那个卖烧饼的，我就是要赶着去看卫玠，知道了？”
“主子您这是什么比方，您贵为太子，怎么能和街上卖烧饼的……哎您等等我呀！”
从太和殿到文华殿不过几步路，顾熙则今日却觉得格外漫长，好像怎么也走不完。恨不得能将自己的双腿变长十倍，好一步跨到殿前。
走了好一会儿，文华门终于出现在顾熙则视线中。顾熙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却不忙着进去，只是在门口往里窥视。只见苏允夕一袭白衣，规矩地站在文华殿外，好像一边还在欣赏殿门上的雕花。那抹瘦削清俊的白色身影，在朱红的殿门映衬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分明是一瓣白梅落在遍地的红梅里，却更似一滴鲜血落在雪地上。
“行了，”顾熙则转身对青云吩咐道：“你让殿里的人都退下，在外头候着。”
支走了下人，顾熙则负手悠悠地走到苏允夕身边，还未开口，那人却已抬头看向了自己。顾熙则显然没想到苏允夕会先抬头，再让他这么一看，竟连要说什么都忘了。
“你…”顾熙则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苏允夕仍打量这自己。他仿佛能察觉到，苏允夕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从脸游弋到头顶的发冠，又飘到胸前，细细描摹了自己朝服上团蟒的筋骨……
顾熙则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看过。在宫中行走时，寻常的太监会宫女都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即使是像青云这样贴身的侍卫，也很少直视他的眼睛。而苏允夕却敢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他：从头至脚，从指尖到发梢。虽说是打量，却不是宫中的势力姑婆们那种带着三六九等去看人的眼光，而是带有些许好奇，又有几分深邃，仿佛要把眼前人给看透了。
两人就这么相对静立在朱门下。顾熙则觉得，自己昨天形容苏允夕为象牙雕塑，真是在恰当不过。
谁知，看着看着，眼前的“象牙雕塑”却忽然裂开嘴，露出一口皓齿——苏允夕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顾熙则被苏允夕这一笑弄得好不尴尬。
哪有和别人对视这么久还不笑的道理。苏允夕腹诽。
“苏某只是觉得，太子殿下确是一位真诚至性的君子，也许苏某今日并没有来错。”
“呵，”顾熙则听了这话也自然地笑起来，“你可知道，这世上敢这样看着我，还敢评论我的人，可不多呀。至今，我只见到苏公子你一个。”
“太子殿下在苏某面前自称‘我’，可见苏某方才所言并无差错。”苏允夕从容笑道。
“好啊，我从前就听云卿对苏公子的才学夸赞有加。今日一见，虽尚未知公子才华，但人格确实出众。想来这才华必然也是不会差的。”
“太子殿下本也只是在宫中寂寞，想寻个志同道合的友人而已。人格称心便可，才华又有何要紧呢？”
“你这话可说的大胆，”顾熙则听得这话新奇，却暗自有几分欣喜，“我昨日分明说了是挑伴读，你怎说我只是找个玩伴？”
“若太子真心想要求得一位学识相匹的伴读，为何今日却遣去了宫里的宫人，且也不见太傅的踪影呢？想必是不愿被旁人拘束着，只愿随性与您的‘伴读’抚琴饮酒作乐，一学竹林贤者风采吧。”
顾熙则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真的能被苏允夕看透，惊诧之余却是欣喜万分，忍不住双手拍上苏允夕双肩：“允夕，你当真是我的知己。”见苏允夕抿着嘴，顾熙则察觉自己似乎失态，但想到苏允夕已然洞察自己，索性也就不拘束，干脆认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朋友：“今后，我顾熙则就认你是我的朋友。你要是同意，以后就叫我深行，如何？”
苏允夕微微一笑：“太子殿下真性情，苏某自然愿意与太子为友。只是，苏某觉得还是叫太子顺口些。”苏允夕不像顾熙则，激动起来没正行，还是时时刻刻都端着自己的架子。
“好，随你喜欢。”顾熙则一口答应，“对了，昨天答应你的，还记得吗？文渊阁是这宫中藏书的地方，今后，里头的书，只要你喜欢，随便读就是。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苏允夕见顾熙则兴奋得像个孩子，不禁觉得好笑，也不好负了他的好意，便答应下来。
“对了，”苏允夕忽然想起，“太子方才所说的‘云卿’…”
“哦，你说她呀，她是我的亲妹妹，封号沛娴。那个死丫头，平日里可爱闹腾了…谁让她是父皇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呢，都被宠坏了。”
苏允夕听了，想到自己家里的妹妹，不禁笑起来：“这个性子，说不定和我的妹妹很像。”
“你还有个妹妹？”顾熙则问道。
“是啊，名叫仟蘋。她与我是一对双生胎，小时候，她成天吵着要当姐姐，让我来当弟弟。那个性子啊……我和哥哥两个人都镇不住她，唉。”苏允夕说得直摇头。苏家两个儿子都是沉静的性子，反倒是女儿苏仟蘋有几分英武霸气。不过始终是大家闺秀，也不至于像苏允夕说得那般飞天神王，只是在苏允夕眼里闹腾一些罢了。
“那她和你长得很像咯？”
“是很像。但毕竟男女有别，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吧，呵。”
“唔，那倒好了，”顾熙则坏笑着打趣道，“我看允夕你‘鬓同刀裁，眉如墨画，面似桃瓣，目若秋波’，若是生为女子，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姿色。现在你说你有一个同你极似的妹妹，岂不妙哉？不如哪日让深行一睹令妹容貌？”
苏允夕听了，淡定地丢给顾熙则一个白眼：“太子殿下白日宣淫，岂是正人君子的做派？看来是允夕眼拙，白送了一句夸奖，呜呼，哀哉！”
说罢苏允夕转头向着文渊阁走去。听着顾熙则在后面追着唤自己，脸上不禁露出了恶作剧成功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