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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出差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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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举办地距离他们的城市有些远,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这一年一度的‘盛会’其实只是噱头做的很足罢了,所有被邀请的公司几乎没有派经理级别出席的,最多就是部长。等舒维心里的怒火平静下来之后询问Lyle为何要带他这个新人出席,得到的回答是:
“因为别人都比较忙。”
舒维觉得自己真的是谢谢他了,说的跟他不忙似的,说的跟他没有连续一周加班到九点似的,这个部长真的太贴心了。
实话实说,这是从未出过什么远门的舒维第一次坐飞机。他觉得自己惭愧加茫然到快要在航站楼里哭出声,为此他特意还早到了三个多小时,旨在熟悉地点别被他的部长当成土包子。舒维连大学都是本市上的,还跟父母住在一起的他,书包与行李箱都被装的满满的,看起来就像要搬家一样的狼狈。
‘好重…’舒维的肩膀很疼,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匆忙的走过,但似乎只有他一个在痛苦的寻找指路牌或者机场指示图。偶尔途径一间看起来十分高端的店铺,通过玻璃的反光,舒维终于意识到自己穿的这身衣服是多么的土掉渣,短袖白衬衣配黑色西裤,还有那双圆头皮鞋。鼓鼓囊囊的书包就像蜗牛壳一样,给予安全感的同时也压得舒维喘不上气。
刚远离了这些让他自惭形秽的高档时装店,那装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拼了命的震了起来,由于手机所在的位置和舒维某个敏感部位过于接近,让他差点当场喊出声。
“你到了吗?”Lyle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舒维有点惊讶,现在距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他怎么也来那么早?“…别动我看见你了。”
舒维呆愣的听着嘟嘟的忙音,他环顾四周也没发现那人究竟在哪。Lyle告诉他别动,他就只能化作一尊雕像矗立原地,直至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舒维心中的不知所措终于消失殆尽。
“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来了来了来了,舒维一猜Lyle就会这么问,他劝了爹妈一晚上的结果就是从家里的大号旅行箱换成中号的而已。虽然Lyle也拖着行李箱,但也只是小尺寸的,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清爽和臃肿,而且他今天还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这才像出差三天应该有的从容态度。
“我妈不放心…所以…”舒维一开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说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让对方嘲笑吗?难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受虐狂吗?
“恩,其实你妈妈说的有道理。”Lyle似乎对这个迷宫般的航站楼构造也不怎么熟悉,但他也不像舒维那样的打肿脸充胖子,假装自己非常了解。舒维知道Lyle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指望自己,他只要像一只小鸡那样跟在那人身后,他做什么舒维就做什么,好在到最后也没出什么差错,没过多久,他们已经在坐在一间咖啡厅里等待登机了。
咖啡是Lyle买的,舒维本想无耻的贿赂贿赂领导,但无奈他的钱包压在了书包的最下面,在他把包背在胸前的那一刻,Lyle及时的提前掏出钱包告诉舒维让他付款。咖啡这种东西其实舒维真的不太懂,除了上学期间熬夜学习和工作之后加班,他几乎很少喝咖啡,他坐在不远处研究着Lyle究竟在自己那杯拿铁里洒些什么鬼东西。
他们之间现在隔着一张很小的圆桌,舒维抿了一口手里的卡布奇诺,死甜之后嘴里竟然布满苦味,而可怕的是这苦味还有增进食欲的神奇功效。
“……领导…”舒维这个词刚从嘴里吐出来就被对方瞪了回去,他其实只想打发打发时间跟Lyle聊聊天,天知道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但从现在看起来,光开场白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啊…Lyle…那什么,这会议我什么都没准备…”
“你什么都不需要准备。”
“哦。”舒维非常想把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但他觉得这样做似乎很不礼貌。可他现在真的找不到任何话题跟对方聊,他们之间的距离岂止隔了一个大洋,即便是面对面,每次对话也都让舒维有种扯着脖子狂喊的疲惫感觉,“您…”
“我之前就想跟你说,不要用您、领导之类的词来称呼我。”Lyle用几乎强迫的方式让舒维同他对视,他们头顶的昏黄灯光打在Lyle的发丝之上,舒维突然想到那一次同事聚餐时的情景,他们也像这样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可不管这张桌子变得多小,这种距离感都不曾改变。
“好吧...可是你什么不再叫我英文名了呢?”
“What?”
“没、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舒维觉得自己实在是脑抽,领导喜欢叫他啥就叫他啥呗没什么必要问的。好在Lyle只是皱了皱眉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这个问题看似也就此终结。
直到坐上飞机,舒维都在纠结于如何展开话题,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小心翼翼了,老美也许真的不喜欢总这样被人拒于千里。机舱里乱糟糟的,不像舒维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宽敞,他艰难的举起过重背包放进行李架,可下一秒手上的重量就突然变轻了许多。
舒维吓得回过头去才发现是Lyle在帮他,那人的力气看起来就比他大得多,这样的姿势就像从身后拥抱他一样,亲密的有些过分。在身上的重量卸下来的同时,舒维也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就连心情都变得晴朗起来。他微笑着对Lyle说:
“谢谢!”
Lyle似乎愣了一秒,但粗神经的舒维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反应的异常。刚刚的笑容毫无杂质,没有笨拙的逢迎也没有面对陌生社会的自我保护。真的微笑才能让人感到舒畅,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有时候当某人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后,你还需要为奉承而大笑,那种笑是消耗精力的,令人生厌。
飞机起飞的过程让舒维想起了过山车,他不敢暴露自己的那一丝恐惧,因为这的确太过丢脸。直到飞行趋于平稳,他都不敢扭过头去看一眼Lyle。当他把窗户的挡板打开时,一束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正好打在他的腿上,那是一种令人着迷的温暖。
等舒维再次看向Lyle,就发现那人手上已经多了一部不知从哪变出来的Kindle,右耳也塞上了耳机,但朝向舒维的左耳却未被阻隔,好像在期待些什么似的。舒维虽然知道这只是Lyle对他的礼貌,但他也意识到当有人试图接近自己,他总是笨拙的,想尽一切办法远离,他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上一次的结果他还记忆犹新——
害人害己。
‘也许应该改变一下。’舒维抿了抿嘴唇,终于凑近Lyle并同时指指他的耳机。
“你听的啥?”
四个字已经足够舒维后悔了,这句话有那么多的方式表达,中文博大精深,怎么说都比这句话听起来有礼貌的多。他觉得自己就差说‘你丫听的啥?’了,看这老外会不会给他一嘴巴。
但Lyle的反应倒是平淡的多,他没有回答舒维,只是拿起那只垂下来的耳机递给对方,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Kindle,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看的舒维寒毛直竖。
“谢、谢谢…”舒维憎恨自己怎么总那么小家子气,他接过耳机把身子凑近Lyle,刚入耳就发现它正在播放一首很熟悉的歌曲,熟悉到似乎不久前才听过,“这是什么歌?”
“Yesterday once more,这是你问的第二遍。”
“对不起我脑子不好。”
这句话终于把Lyle从那昏黄的屏幕中拉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舒维却没有接话。随后便向空姐要了一张纸,又把别在衬衫口袋上的签字笔拿了下来。舒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直到那张被Lyle写上‘Yesterday once more’的白纸递到他手上,舒维也不明白这人到底要他做什么。
“抄十遍。”
“啥?”
“抄十遍,过两天我考你,再忘就抄五十遍。”
“………”
舒维现在很想把这家伙丢下飞机,如果丢不下去那就自己跳下去,反正你不要脸,我就敢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