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丫鬟记》谢池春慢

11、鹦哥记

　　林黛玉进了贾府，贾府果然热闹了许多，贾母依旧给了林黛玉一个二等丫鬟，这次却不是鹦哥，而是琥珀了。到了晚上饭后，先是一场取字，再是一场摔玉，别人的心情鹦哥不知道，只看见王夫人的脸都是黑的了。但这些人都和鹦哥无甚关系，只要她的顶头上司贾母心情好，吃得香，鹦哥就再不去管那不相干的人。或许有人觉得林黛玉小小年纪十分可怜，但鹦哥却不那样觉得。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刚上完初中就去四处打工，当时敢要童工的地方少，工资低，她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而林黛玉在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呢？林黛玉在大观园里锦衣玉食的做大家闺秀，还能和贾宝玉来一场双玉之恋，虽说最后早早去世了，但她好歹有亲人疼爱过，怎么看不比刚会走路就会干活的鹦哥强上许多？
　　至于她的悲剧，或许有贾府众人的一部分原因，但难道就和她的父亲，她自身的性格没有关系吗？
　　鹦哥在这个“千红一窟，万艳同悲”的书中世界里，谁也不同情，谁也不可怜，也谁都不想帮。因为她们这些人在她看来都没有前世和她一起打工的几个女孩身世可怜，当时那样和她同等净况的女孩她都从没主动伸过手，难道还要帮这些吃饱了，喝足了就悲春伤秋的小姐吗？
　　鹦哥只冷眼看着林黛玉贾宝玉之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了五六年后，王夫人禀告了贾母，薛家人要进京了。
　　薛家人要进京了，这戏台子搭的更大了。
　　过了几日，忽家中有人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喜的王夫人忙带了女儿儿媳人等，接出大厅，将薛姨妈等接了进去。
　　因探春去了，与她住在一块的迎春惜春也一齐出去接人，不管大房得了信会不会迁怒迎春，只说这里王夫人姊妹自出嫁分别后已近二十载未曾相见，如今几十年过去，两人其中虽有书信联系却到底是少年时分别，暮年才得相见，两人俱是悲喜相交，不由泪盈于睫，难以自持，一时间竟是相顾无言后相拥哭泣起来。她俩哭了，旁边的宝钗探春等人俱都上前去哄，两人自重身份，只泣了几声就收了眼泪笑着攀谈起来，只待以后再叙别情。既接到了人，自然要去拜见这府里的老封君贾母，王夫人忙为其引荐，薛姨妈早前也与见过，虽不相熟，但到底是经年老亲，她们做足了客人礼，将带来的各种人情土物酬献了，贾母又叫来邢夫人黛玉等人，合家见过之后，又叫王熙凤差人准备宴席与他们接风。
　　林黛玉这个外甥女来时，贾赦，贾政俱是不在不见，可薛蟠这个两姨家的外甥却刚来就由管事带着拜见过贾政，后又有贾琏引着他去拜见了贾赦，贾珍等本家亲眷，鹦哥不是本土人，不知道这些大家子的规矩，只在心中疑惑罢了。得知内院众人已经用过了宴席，贾政使了丫鬟来对王夫人说：“姨太太有了春秋况身份不便，外甥年轻性子直，在外住着恐有人非议或引着外甥生事。咱们府里东北角上还有小院一所，叫做梨香院是当年老国公暮年静养之所，院里十几间房，虽说小巧了些，却又前后厅舍，厨房仓储俱全，还内外出门方便，现在白空闲着，不若打扫了，请姨太太带着儿女住了正好，子腾去了任上，你们姐妹也好亲香。”王夫人王熙凤薛姨妈听罢自是十分欢喜，因贾政的丫鬟是当着许多人所说，贾母不想撅了自家儿子的面子，再加上贾，史，王，薛几家俱是老亲，贾母也就遣人来说：“姨太太放心住下，我们府里少有这么热闹"等语。这正和了薛姨妈的意思。薛姨妈此来正是要与亲戚同居一处，她管不住儿子，觉着客居亲戚家儿子能懂事一些，这里又有贾政这样治家严谨的姨夫，总能将他拘的紧些，若在外另寻住处，又恐儿子纵性惹祸，听得此话赶忙道谢应允。又趁机与王夫人说明：“我们住在这里，已是对主家不便，理应一应钱财用度都由己出才是亲戚相处之理。”王夫人知他家大富，于金钱上从来手松，遂欣然同意。贾母等其余人对此可有可无，从此后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
　　这梨香院，鹦哥也是去看过的，虽只有十几间房，却一应设施俱全，精致优美，出入方便，对比林黛玉住的碧纱橱……
　　自从来了贾府，因一屋子都是夫人闺秀，又因贾府最近不曾有什么大节大礼，薛姨妈也就不避讳什么，每日里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从夹道过来，或去与贾母闲谈，或去与王夫人相叙。宝钗也日日与黛玉迎春等姐妹一处看书下棋，玩耍嬉戏，倒也十分欢乐。
　　过不了几日，就是东边宁府的梅花宴，鹦哥虽在贾母身边伺候了五六年，可这东府却未曾去过几回，这次鹦哥求着老太太带着她去了，她想看看秦可卿房里“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侞的木瓜．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西子浣过的纱衾，红娘抱过的鸳枕”是何模样。
　　到了东府，在贾宝玉困倦之时鹦哥请示贾母去看顾他，贾母准了，鹦哥也真的看见了秦可卿的屋子。
　　以鹦哥的眼光看，秦可卿别的不说，这间屋子，东西两府就只有贾母的屋子稍能和她的比肩，绝不只是一个富字就能有的。看来，这秦可卿的身世果真不简单。
　　只看过了屋子，鹦哥就退下了，她可没兴趣看贾宝玉梦遇警幻仙子。
　　她回了贾母身边，一直待到宴席结束，接下来贾府里发生的事，不论是贾宝玉探病赏金锁，还是刘姥姥一进荣国府等等，都再不能让她放在心上，只一心在贾母跟前侍奉。
　　此时鹦哥和鸳鸯已经先后提了一等，鸳鸯专管财务，鹦哥只是在贾母身边凑趣，虽说手中权力不大，但她是打算出府的，可不想像原著里一样被大老爷贾赦盯上。
　　现如今鹦哥也十四岁了，攒起来的好东西可是不少。虽然贾府月银不多，但因着鹦哥是贾母身边的丫鬟，传话跑腿多有赏赐，金银戒子，手环之类的，鹦哥可是攒了不少。等再过几年，鹦哥就能出府去了。
　　这几年很快就过去了，在这几年里，贾府起了座大观园，宫里的贤德妃也曾来过的，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去了，几百万的家私都填进了那大观园里，秦可卿也去了，那一屋子的珍宝也不知便宜了谁去。
　　现今贾母和王夫人正为着贾宝玉该娶林黛玉还是该娶薛宝钗扯着皮，偶尔史湘云还会来掺上一脚，好在不久史湘云就订了亲。史湘云订了亲……
　　在这里这许多年，好多事鹦哥都忘得差不多了，当初她只看了一遍新红楼，印象着实不深，但仔细想想好歹记得等史湘云嫁人了，她的丈夫会死在战场上，而贾府就是在这前后抄的家，现在史湘云已经定亲了，大概再过个一两年就会成亲，离贾府大厦将倾的日子也不远了。
　　鹦哥要想个法子让贾母把自己嫁出去。如果她只脱籍，不出嫁，等贾府抄家的时候，因为她的父亲在其中，她还是会被牵连。对于自己的事，鹦哥总是不怕想的多些。
　　鹦哥想了法子，拐弯抹角的提醒了贾母，贾母果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到了年纪。二等的丫鬟有人来提亲贾母问一句也就嫁了，而一等的贾母是要一一问过的。等贾母问到鹦哥这里，鹦哥说：“奴婢老子是什么样的人您也知道，当时若不是您收下了奴婢，奴婢怕是早成了乱葬岗的一捧土，还哪里有如今？进了您的院子，奴婢只当这辈子只有您一个长辈，您要是想让奴婢嫁人，奴婢就嫁，您要是想留着奴婢，奴婢就自梳了给您做嬷嬷，伺候您一辈子。”
　　贾母说：“傻孩子，女人哪能不嫁人，你十岁时来我身边，现如今都快十年了，我亲孙女都没你贴心，我自来也是将你当自家晚辈养的，你娘当初为了救我连命都不要，现在你又这样，你们娘俩可让我怎么才好？我能做的也就是给你找个好人家了。你别想着嫁在府里能伺候我，别看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看着都锦衣玉食的，可真的不如脱了籍嫁到外面当主妇去，我已经托人看了几个武官，你嫁过去虽位阶低些，好歹是官家娘子。告诉老祖宗，你想要什么样的夫婿？”
　　没听完贾母的话，鹦哥的泪珠子就滴了一身，之前她对贾母说，世上只认她一个长辈并不是假话，两辈子有长辈关爱的感觉，她真的只在贾母身上感受到过，之前她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因为贾母对其他大小丫鬟也并不差，现在她却放心了。从来没有人像这样为她考虑周全，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只疼她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含泪说道：“有老祖宗为鹦哥做主，鹦哥再没不放心的，未来夫婿鹦哥别无所求，只要憨厚就好。”
　　只要憨厚就好，憨厚的她能拿捏住，自私的自己，不管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这就是第二更。鹦哥记的完结，因为作者也在纠结鹦哥会不会因为贾母对她的这份好而把将要发生的抄家告诉贾母，干脆就让亲们自己想象好了。下一篇是珍珠记（就是贾宝玉身边的袭人）谢谢大家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