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为侠·襄阳流火》落花時節

13、羁旅违我程 去留难双全

　　两日，已经足够错过太多的事情，就好似烂柯人片刻逗留，却惊觉人世已换：盟主擂台牵出江湖大忌，一时南宫家借官家势力经营逍遥散丑事疯传；白玉堂供职开封，护卫新科进士颜查散奉旨慰劳襄阳王；逍遥散激起众怒，四方江湖人麇集襄阳，以致围堵钦差车驾；襄阳王再次出面安抚江湖，平息事端，愈得民心……
　　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反应，一切就已经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惶然无措！
　　一直以为，只要断了与开封府的联系，只身前来襄阳，就可以了然一身无牵无挂；一直以为，阴谋可以慢慢酝酿，容他抽丝剥茧，一点点逼近真相。只是，筹谋终究抵不了变化，人算永远敌不过天机。
　　襄阳，这壶烧了许久的汤，终于是在这一刻沸腾起来了！
　　展昭突然明白，为什么在索幽阁秘所时裴君不肯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原来在这般情形下，根本容不得多余的犹豫与猜疑：要么锻心为铁，隔岸观火；要么辅佐一方，死心塌地。原来展家，不过是盘中鸡肋，棋中弃子，在这风云倏变的大局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仿佛见闻裴君眉目静然，玉齿轻启，在耳边轻问：展昭，人人皆在局中，你，甘心做谁的棋子？
　　棋子，棋子。终究不过是一枚棋子！
　　不错，明眼人谁看不明白，钦差代天犒赏是假，借机暗查才是真。可是，这样的重任，官家没有交给王丞相，没有庞太师，也没有交给包大人，而是托付给一个刚刚入仕毫无资历之人——尽管他是包拯的门生。是赚诱，还是示弱？白玉堂替自己守开封府，官家不是不明白，又为什么，偏偏遣了他随行？亦或许，也是在暗示，他可以弃用一个包拯，也可以启用一个白玉堂，他不逼自己选择，但也要自己知道，必须做一个正确的决定，无处可逃。
　　原来这世上从来不是一个人，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展昭突然想，他明白了展駬当时的心情，那样的努力与绝望，到底还是无从摆脱，无力回天；他所想极力保护的，终究还是一个个地扯了进来，正像展昭如今的处境——去留皆难两全。
　　至于襄阳王，展昭终于还是看不清，那比武擂前的骚乱，究竟只是一场意外，还是处心积虑的阴谋。四两千斤，借力打力，轻而易举地就破了官家苦心筹谋，将那设计指证于他的逍遥散，转手变作挑起江湖愤慨、朝野纷争的工具，为己蓄势。不论是属于哪一者，都实在太过老辣圆滑。
　　而他的师兄，他的世叔，在这局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樊范说的不错，这就是一场，食肉者的博弈，升斗小民，只能虔诚地做这江山社稷的牺牲。那一刻展昭想，他怕了，不是怕卷入局中成为弃子，至于完结不不复；而是怕拼死都护不住他想守护的；怕自己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他而落入这无底的深渊。
　　——究竟，该怎么做？
　　展昭找到白玉堂时，刚刚躲过一场伏击，靛蓝袍脚染了飞溅的胭色，凝成深浅不定的绛紫，尘土沾襟，好不狼狈。而白玉堂，依旧白衣飒然，靠着落日楼的雅阁轩窗闲看街景，风流英逸。
　　径直走到桌前，展昭哑声低叹：“泽琰，你还真来了。”
　　白玉堂不察展昭脸色，眉梢一挑，扬色道：”熊飞放心，开封府我已托北侠代为守护 ——”
　　话未说完，却意外地被展昭打断：“谁让你做这御前护卫了？谁让你来襄阳了？”
　　“这话可说的好没道理。”白玉堂目光一垂一扬，自带了几分寻味的笑意，“许你耀武楼献艺惊绝四座，就不许五爷我毛遂自荐博个功名么？至于我入襄阳，那自然是官家的意思。”
　　展昭微微蹙眉：“白兄若真心入仕，展昭自然没有道理阻拦。”语音一转，又冷着心道，“白兄代展昭守开封府，展某自知感激，不过，白兄也别太不拿自己当外人。”
　　话说到这里，白玉堂纵使再迟钝也该回过味了，当下便沉了脸色道：“你什么意思？”
　　“自家事，轮不到别人插手，白兄也是江湖人，江湖规矩，不必展某提醒吧。”展昭冷声，“白兄怜悯也罢，好意也罢，还是早早了结这趟差事回去的好。”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他展昭并不领情，你白玉堂也莫要自作多情。白玉堂一向是狷傲惯了的，何曾受过这种冷遇，立时便拂袖起身，连连冷笑：“好，是白某多管闲事，什么开封府什么襄阳什么钦差大人，天塌下来与某何干？某这便回陷空岛做五员外，不劳展大人费心！”
　　“白泽琰！”展昭本知自己如此激他，白玉堂必然着脑，却不期他脾气上来，竟连皇命也不管不顾。当下心中生急，一步跨上前，拦住白玉堂去路。
　　展昭本有毒伤未净，又几日奔劳不休，比际心下忧急，不等再开口，只觉脑中骤然一阵眩晕，险些便一头栽了下去。下意识扶了桌角，头脑仍自混沌不清，无力感却如破堤的洪水四面涌来，似要淹没最后一点灵志。徒劳地睁大眼，静了许久，只恍惚道：“是，我是怕了……你又何必这么帮我……”
　　大片的寂静中，依稀有人在耳边轻叹：“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