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书》七玺

3、飞绝（二）

　　蘑菇的名字是江雪取的。
　　江雪是采药时才遇上蘑菇的。
　　那时蘑菇才刚刚化作人形，作为这座悬崖上最强大的妖怪，蘑菇每天的任务就是吓走那些妄图采药且不节制的人们。
　　于是，她遇到了江雪。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虽然衣衫被山上的山石划得破旧不堪，但有一双十分灵动的眼睛。蘑菇觉得，江雪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月牙形的眼睛仿佛是要把全世界的光都吸尽一般，分外美丽。
　　江雪不害怕蘑菇，蘑菇也不害怕江雪。蘑菇允许江雪每次来时采集一点回去治病的药，江雪每次来时也都给蘑菇带了外界的小玩意儿，糖果，山楂糕，巧克力……两人每次会从太阳东升待到西落，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蘑菇说她没有名字，也许有过，也被遗忘了。江雪眉眼弯弯地笑着，在蘑菇身边坐下，递给蘑菇一颗水果糖。橙红色的糖身子静静地躺在透明的糖纸里，空气中是它似有似无的甜腻。
　　“没关系，我给你取！”江雪坐在悬崖边，他悠闲地荡这双腿，“蘑菇！蘑菇，你就叫蘑菇吧。”
　　“蘑菇，是什么？”
　　“一种很好吃的食物。”
　　“为什么名字是食物？”
　　江雪突然扭过身来，一本正经地看着蘑菇说道：“因为我最喜欢蘑菇了……”
　　也许，那时尚且算得上年幼的蘑菇并不理解这句话。但她的心依旧因为少年的话在一个有晨气的早上而微微悸动……
　　年幼的蘑菇不知道江雪每次从哪来，又从哪去。就如一样年幼的江雪不知道蘑菇为什么一直在那座悬崖上一样。他们只知道每一次只要在一起就会感到快乐而已。
　　由于蘑菇的记忆力很短，江雪为了防止下次来时又被蘑菇打出去，于是送给她一些本子与笔。已是上了学的江雪每次到来都教蘑菇习字。
　　蘑菇最先学会的两字便是江雪，后来她写的最好的也只有这两字，但这也是后话了。江雪教会蘑菇写“江雪”和“蘑菇”后，便又送来一些图书让蘑菇念。蘑菇只记得最先会念的是柳宗元的《江雪》，因为江雪告诉她，里面有他的名字，以后如果蘑菇想他就可以念这首诗，这样他就会有感应的。
　　江雪其实已经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蘑菇的不同，但他依旧喜欢着蘑菇。蘑菇是他的秘密，他想他要保护蘑菇，一如电视里的超级英雄会保护他们柔弱的女友一样，即使蘑菇一点也不柔弱。爷爷的病其实早在江雪去的第二次就治好了，但江雪依旧每星期准时去。也许是因为家里本就是中医世家的关系，家里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未加阻止，况且江雪每次确实采了些药材回来。
　　“蘑菇……”
　　“嗯？”
　　“蘑菇，这回你跟我一起走吧……”江雪看着夕阳余晖，再次起了劝蘑菇下山的心。此时，江雪已是高中。越来越繁重的学业促使江雪不得不减少会面的时间，然而又舍不得蘑菇，所以才不止一次的劝她离开……
　　“不行，我不能离开。”蘑菇只有在这个问题上才会拒绝的干脆。
　　“为什么！”江雪其实很不理解，他虽然已经知道蘑菇是妖怪，但却从来不过问蘑菇石哪类的妖怪。因为少年隐隐地感觉到若是问出来了，他与蘑菇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快活了。但在他眼中是一个妖怪的话不应该有很强的法力吗……为什么她不肯下山。
　　“……”
　　蘑菇无法解释，她如何能告诉他她也只是棵灵芝。虽有法力，但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她永生永世都只能在这里……这是她对这整座山的承诺……守护。
　　这或许是江雪与蘑菇第一次吵架吧，两人都不怎么好受。到后来，蘑菇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吵过该有多好……也许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转变也说不定。
　　但命运哪会给人有排演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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